当叶申荣疲于应付各路渡劫期高手之时,李原啸正火速赶往天道山。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脸上欣喜万分。当叶申荣拿出那块白绢之时,他隐隐地感觉到,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块白绢。端详了许久之后,他恍然想起,那块白绢与当年捡到天逍时,在襁褓中的那块白绢一模一样!
这个巧合令李原啸的心狂跳不止。由于当年他曾亲手拿过天逍襁褓中的白绢,所以在叶申荣度灵失败后他主动要求代劳,为的是能够亲手触摸那块白绢。在双手碰到白绢的那一刹那,李原啸就确定了,两块白绢的材质完全相同!
既然叶申荣那块白绢上有湛卢仙剑的藏剑图,那天逍襁褓中那一块上面又有什么呢?李原啸等不及回火叶山禀报卢海龙了,直接向着太清宗飞去。
天逍与天遥正在院中练剑。卢海龙赠予的灵晶的确是无价之宝,竹园几名弟子的修行速度都大大提升。李原啸行色匆匆来到竹园,两人十分惊讶。
“外公,您怎么来了?”兄弟俩十分疑惑,“您不是去火叶山抵御妖兽了吗?”
“天逍,天遥,你们当初在云暮山庄收拾物品之时,可曾看见一块白绢?上面写着天逍的生辰!”李原啸急切地问。
“可是爹娘房中的那块白绢?”天逍有些忐忑,心中思绪万千,“难道外公刚知道我不是爹娘亲生的?”
“对,对!就是那块白绢!这关系到一个大秘密,如今白绢可在你这儿?快快拿给我!”
天逍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去,低下了头,还以为自己猜中了,李原啸以前果真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那“天大的秘密”还能是什么?无非是他的身世。
天遥望了天逍一眼,看出了天逍心中所想,不满地道:“外公,我们早就知道了,天逍哥不是我的亲哥哥。可那又如何?我们的手足之情此生此世都不会磨灭,您又何必追究?是谁向您进献谗言,此人忒可恶!”
李原啸愣了,看了看两人的神情,忽然明白过来,大笑道:“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太看扁外公了吧?天逍可是我亲眼看见云暮从庄外抱回来的,连名字都是我起的,我岂会不知?再说了,你们的娘亲可是我的女儿,难道我连女儿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我说的秘密不是这个。”
“啊?”天逍抬起头来,和天遥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是啊,天底下哪有父亲不知道女儿生了几个孩子的道理?“外公,那块白绢不在这儿,我们把它埋在了爹娘房外的院子里……”
还没说完,李原啸就抛下一句:“你们继续修炼!”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外公这是怎么了?那块白绢有什么秘密让他这么着急?”兄弟俩面面相觑。
李原啸疾奔出宗,飞速下了天道山,御剑腾空向东飞去。东石山离天道山并不远,可他依然嫌慢,恨不得能立即瞬移过去。
“嘭”地一声,云暮山庄的门被猛然推开,吓了院中的黄老管家一大跳。黄老管家念在主人旧情,经常来云暮山庄清扫,锄草。这么多年没人居住的空宅,依然整洁如故。一看是何云暮的岳丈来了,黄老管家赶忙迎上前来,李原啸略一点头,冲进了当年何云暮夫妇居住的小院中。院中青草如茵,整洁美观,可他顾不了那许多,抽出仙剑开始四处刨坑。
“这剑用起来真不趁手!”李原啸又气又急。承影剑在出发前已经交给了卢海龙,现在他手中的仙剑只是一柄良品仙剑。剑身又长又软,力度不好掌控,他生怕一不小心毁坏了埋在土中的白绢,于是他干脆抛开仙剑,蹲下身来用两手挖。
追过来的黄老管家不解地看着李原啸,不知道他像是发疯一般四处刨坑是为了什么。他踌躇再三,鼓起勇气问道:“李老爷,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李原啸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在找一块白绢,天逍和天遥说他们把白绢埋在了这个院子里,怎么找不到呢?”他每隔一尺就刨开一个土坑,整个院子都被挖得坑坑洼洼,但就是找不到那个急死人的白绢。
“哦,那块白绢啊……”黄老管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音未落,李原啸就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捧住他的双肩摇晃起来:“你见过那块白绢?现在在哪里?”
黄老管家被他晃得头昏眼花:“前些日子大雨不停,院中的花草都被泡烂了,我在烂泥里发现了那块白绢,上面还写着一些字迹。我虽然不识字,可我认得是何老爷的笔迹。我不舍得丢,就带回家放起来了。以前老爷经常在这个院子里教导两位少爷,我不忍心看到这里被雨水浸毁,所以这几天我把上层的泥土挖出去晒干,再铺回来,种上了花草……”
李原啸惊讶地望向地面,的确,除了此小院,别处的土地都泥泞不堪。方才他的心思全系在白绢上,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看看被挖得一片狼藉的地面,再看看忠厚纯朴的老管家,李原啸心中涌出一丝感动:“黄老管家,实在抱歉!等日后我一定来帮你重新培土。”
黄老管家笑了,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李老爷不必为此费心,抵抗妖兽之事要紧。我一把老骨头了,不能做别的,打
理下院子还是可以的。以前老爷在这里教导两位少爷时,夫人在旁边坐着观看,我也一直立在一旁。可现在,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少爷们又忙于修炼,再想见他们实在是太难了。这里有我大半辈子的回忆,所以我在这里清扫整理,就如同还在伺候老爷和夫人一般……”说到这儿,黄老管家突然哽咽起来。
李原啸知道他又想到伤心处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等我回去,一定让天逍和天遥经常来探望你。现在白绢的事万分紧急,你先带我去取。”
老管家抹了抹眼泪,引着李原啸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一个离云暮山庄并不远的小村。进屋后,老管家从柜子抽屉的最里面,拿出那块洁白的绢布递给李原啸。李原啸迫不及待地将白绢铺展在桌上,双掌覆于其上,度入灵力。老管家的房中光线很暗,他掌下的绿色光芒格外明显。
李原啸大喜,他猜得果然没错,这块白绢上也有秘密!
片刻之后,他撤回双掌,白绢上布满了绿色的线条,形成了地图、字句等,布局与叶申荣那块的一样,只是内容不同。
这块白绢最上面是东斗五星,下面是一个大大的“木”字。“木”字左下,是一副地图,图当中也写着三个字“木叶洞。”右方也有四句诗歌:
“东斗五星明,
木叶洞中隐。
若非大乘者,
入则皆无命。”
右下角落款“玄玉 西门白”。
李原啸捧着白绢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口中喃喃不断:“玄玉剑仙,西门白,赤霄仙剑……”
玄玉剑仙西门白,乃是《仙剑谱》中排名第三的仙剑赤霄剑的主人。如果叶申荣的那块“南斗六星绢”是湛卢仙剑的藏剑图,那这块“东斗五星绢”无疑就是赤霄剑的藏剑图!
可问题是,木叶洞在哪里呢?东斗在五行中属木,木叶洞必然在青龙大陆东部,按理来说应该就在亢龙郡境内。可李原啸思虑了半天,也没想到有哪个山洞叫“木叶洞”的。看地图也不明白,印象中亢龙郡好像没有什么地方与此地图相符。“难道又得派人去找?”李原啸无奈地笑了笑,“这些剑仙高人们,何苦玩这种游戏呢?唉!”
黄老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李原啸像在变戏法似的,双手按住白绢一会,上面就显出了绿色的字画。他看着李原啸苦笑的样子,问道:“李老爷,怎么,这个白绢有什么不妥吗?别的字我不认识,就只认识这个‘木’字。”
“黄老管家,这上面画的是东斗五星与木叶洞的地图,你可知木叶洞在亢龙郡的哪个地方?”
老管家想了好一阵,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曾跟随老爷东奔西走,对亢龙郡算是十分熟悉了,可一辈子也没听说过什么‘木叶洞’……东斗五星?那西斗几星?你们修仙者的事情,太难懂。”
李原啸为之一振,老管家的话点醒了他,“南斗六星绢”、“东斗五星绢”都已经发现了,按理来说应该还有“西斗四星绢”、“北斗七星绢”与“中斗三星绢”才是。也就是说,应该还有另外三柄绝世仙剑的藏剑图。究竟是哪三柄?李原啸越想越激动,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揭开一个极其珍贵的秘密。
“黄老管家,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任何人都不行,知道了吗?”李原啸连忙叮嘱。现在修仙者都以为白绢只有南斗那一块,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东斗五星绢的存在,不但会遭到觊觎,别人想必也能猜想出还有另外三块白绢。李原啸打算先隐藏起东斗五星绢,在寻找湛卢仙剑的同时,另派人秘密找寻另外三块白绢的下落。当下,保密是最要紧的。
黄老管家咧嘴一笑:“你是何人,来我家里作甚?我不认得你,你赶紧走吧!”
李原啸也笑了笑,拱手道别。
在回火叶山的路上,他兴高采烈。由于担心遭到其他宗派群起而攻,太清宗得到了七星剑也不敢声张。若再寻得四、五柄绝世仙剑,又有何惧哉?
到了火叶山,李原啸立即将卢海龙请入房内,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测详细叙述了一遍。卢海龙闻言大为吃惊,现在太清宗有两柄绝世仙剑,其他六大宗各有一柄,易柳尘有一柄,合起来只占十八柄绝世仙剑的半数,还有九柄不知所踪。若是找到了五块星绢,找到了星绢上的山洞,那可能将会一下子出现五柄绝世仙剑!这白绢实在是太珍贵了,卢海龙吩咐李原啸藏好东斗五星绢,等找到湛卢仙剑之后再做详细研究。
看过李原啸临摹的南斗火绢图,卢海龙沉思了好一阵,开口道:“原啸,你的分析极是,洞乃水侵蚀而成。不过,你没有考虑到绢上那个‘火’字的含义。”
“‘火’?”
“南方荧惑火星,天干属丙丁,是为‘丙丁火’……既然仅靠藏剑图无法确定火云洞所在,那就得在其他地方找寻线索。”
“那您的意思是……这个‘火’字告诉了我们找寻火云洞的方法?”
卢海龙点点头:“火,曰炎上。说起骧龙一郡,可谓‘炎上’之地的是何处?”
原啸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氤氲盆地,扶琴湖!”
“没错!据我推测,所谓‘火’者,必定酷热难耐,而‘云’者,水之气也。‘炎上’之水,故为阳气湖。那火云洞,必定就在扶琴湖底无疑!”卢海龙坚定地说道。
李原啸连忙看了看临摹的地图:“难道,这地形画的是扶琴湖底的地貌?难怪对比整个骧龙郡的地图都找不到呢!”忽然,他又生出一个疑问,“奇怪,如果火云洞在扶琴湖底,碧游剑仙又将湛卢仙剑藏在其中,那天云剑仙丁若海怎会不知?”
卢海龙笑了:“你怎么知道丁若海不知呢?依我之见,就凭十八位剑仙同仇敌忾的情谊,丁若海必定知晓此事。只是湛卢仙剑本就不是天云宗之物,碧游剑仙此举无疑是想让后世有缘的修仙者得之,丁若海即便知道,又怎会将此秘密告诉天云宗弟子?”
“可是,南斗六星绢终究还是被天云宗人得到了。还有,碧游剑仙他们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讯息写画在区区一块白绢之上?数百年过后,白绢没有损坏,真是奇迹!倘若这几百年里白绢不幸被火烧了,被水泡了,被撕破了,被虫咬了,那绝世仙剑的秘密岂不是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卢海龙道:“你将白绢给我。”他拿过东斗五星绢后,取下烛灯的外罩,竟把白绢放在火上燃烧。
李原啸急得大喊:“别!我还没有临摹副本呢!”
卢海龙大笑一声,收回了白绢,对着他展开:“你仔细看看!”
李原啸定睛一瞧,白绢还是洁白如初,别说焚毁了,就连一丝黑灰都没有。“这……”他惊讶不已。
卢海龙又将白绢扭成一股,双手用劲撕扯,白绢没有撕裂分毫。然后他抽出承影剑,以白绢包紧剑刃,往桌上轻轻一划,“砰”的一声,桌子被切成了两半!待把白绢拿下,轻轻一抖,竟然还是一如既往,平整光滑。
李原啸明白了,这白绢绝非凡品,火烧、撕扯、切割都不惧,那水浸、虫咬想必也奈何不了它!难怪剑仙们选在此绢之上留下绝世仙剑的线索。如此奇特的白绢,究竟是何材料制成的?
卢海龙道:“这块白绢方才触手时,我就感觉到了它的与众不同,不过这等柔韧而又结实的材料我平生未见。总之,剑仙们心思缜密,不会犯下此等低级错误的。”
李原啸收好白绢:“既然推测出火云洞在扶琴湖底,我们又该如何行动呢?那湖水极深,越往下越热,一般弟子肯定忍受不了。”
“你看这四句诗,‘若非大乘者,入则命皆送。’说明不到大乘期的人进入火云洞必死。换句话说,只要是大乘期以上,就能进洞。”卢海龙分析道。
“那师父大可独自潜入湖底,悄悄取回湛卢仙剑就是。”李原啸道。
“你想得过于简单了。湛卢仙剑何等珍贵?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让人得到?要是潜入湖底、找到洞穴,就能取得仙剑,那碧游剑仙大费周章留下复杂的藏剑图又是何苦?我料想,火云洞中必有重重考验,因为,白绢上的‘南斗六星’还未用到!”卢海龙虽然相貌粗犷,但是心思却十分缜密。
“我和众位长老都是寂灭境界,不到大乘,看来寻剑之事需要几位前辈费心了。”李原啸道。
“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七大宗派与散修一方各出三人前去湖底探查。扶琴湖毕竟在天云宗的地盘上,我等私自前去寻剑说不过去。真是我猜测的那样,到时凭本事夺剑又如何?”卢海龙意气风发,各宗的大乘期高手,他基本都认得,许多年不曾切磋,他手痒得很。可惜他并不知道,在李原啸离开士州之后,已经有渡劫期的高手露面了。
“那我立即用灵息玉通知其他宗派。”李原啸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将关于火云洞的推测简单地告知了其余六大宗主与易柳尘,众人相约,一个月后齐聚天云宗,商议寻找湛卢仙剑之事。
太清宗这一边,苗昊商大伤初愈,姜桓谷是他的搭档,于是卢海龙决定留下二人防守火叶山,自己与史冲寅、柳茵茵一同前去天云宗。虽然史、柳二人都是大乘中期,在境界上比不上苗昊商与姜桓谷,可他二人乃是双修夫妻,配合默契,即便与两位大乘后期高手相斗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承影剑也被卢海龙留在了火叶山,以抵御妖兽之用。
……
空中,三人御剑疾速飞行着,为首一人正是卢海龙。在他左后方,是一位面相刚毅的男子。短短的平头,棱角分明的脸庞,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薄而紧抿的嘴唇透射出他的睿智,微微上扬的嘴角显露出他的豪迈。此人就是史冲寅,大乘中期高手。
在史冲寅右边的剑上,负手立着一位娇小的女子。长发并未过多修饰,只是简单地扎成一个马尾。娇小的脸庞上嵌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红若樱桃的嘴,如今正在甜甜的笑着,两腮还有一对酒窝。单看这可爱的相貌,谁能想到她竟是一位大乘中期高手?她的名字与她的长相一样可爱柳茵茵。
这就是太清宗此次前往天云宗的三人,他们肩上担负着夺得湛卢仙剑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