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陵光佩自朱陵光铸成之后,一直不曾易主。在朱陵光飞升之后,陵光佩又幻化成了焚天宫,直到何天遥成为第二任主人。当初四大神匠陆续离开禹馀界之后,留下的四大天宝成为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可是,陵光、执明二佩一直下落不明,甚至有传言说朱陵光和武执明是带着两个天宝飞升的。而孟章佩与监兵佩的下落虽然鲜有人知,但至少不算“失传”。直到黄天远偷得孟章佩逃往大赤界,楚芳华又携监兵佩隐世消失,自此四大天宝全部失去了下落。
如今,四大天宝四聚其三,唯独没有“到齐”的执明佩对于萧天河与何天遥他们来说也算不得“下落不明”,它正在浑天牢底的密室之中静静地躺着呢。
不过,在场的除了何天遥与陵光七妖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萧天河看来,季博阳、陆海川他们分明是从别处赶来助战的。
己方又增添了七员猛将,窘迫的形式大为缓解。季博阳的实力自不必说,一杆长镗舞得让人眼花缭乱,何天遥这时才知道,当初在落霞城郊外,季博阳与顾盛麟那一战,他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左涂于的伤自被救出浑天牢之后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双锏金光闪耀,身形有如鬼魅般灵逸,实乃不可多得的悍将。
陆海川的白光长钺舞动生风,展红月的“短棍”棍棍碎骨,看得萧天河目瞪口呆。“小黑”陆海川留给萧天河的印象就像是个开朗又调皮的“孩子”,没想到他打斗起来如此威猛。而展红月身上完全不见当初那个被几个三才级刀魔追得无处可逃的“柔弱女子”的影子,简直判若两人。
胡蓓璇的实力与其不修边幅的外表截然不同。其实她长得并不难看,只是那身邋遢的模样使得战斗时的她仿若一个“疯婆子”,抄着长鞭四下乱抽,抽得敌人皮开肉绽,甚至身首异处。
另外那个身形小巧的女子以及壮汉的实力也非常强悍。女子的短剑使得如同匕首,是反握在手中的,或以利刃切割,或以刃尖扎刺,总之一下一个,干净利落。壮汉的双股叉头呈波浪蛇形,双叉分别左右开刃,叉尖部分有竖向的开刃棱,棱末还有倒钩,一旦被叉中,就会被切出一个十字形伤口,再随着双股叉拔出,一大块皮肉就会被倒钩钩出,是柄偏于阴狠的武器,与那壮汉细长的眼缝中透露出的寒光十分相配。
曲朔衡扑棱着肉翅升到半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这一场乱斗。他带来的手下源源不断,并且实力越来越强,不断消耗着对方的功力。
横枪扫死了一圈敌人之后,石破天也跃到了空中,拿出龙吟箫,吹了一声,响彻天际。
曲朔衡嘲笑:“哼哼,照天海远在天边,如何能听得到?”
“那可不一定。”石破天冷哼一声,抬枪刺去,曲朔衡以锤抵挡,姐夫和小舅子终于交上了手,打得难解难分。
没过多久,天边果然出现了数道身影。曲朔衡虚晃一招,举目远眺,却发现来者并非是鳞部之人,而是虫部振微十六堂的众位堂主。
“龙吟箫没招来龙族,却招来了一群虫子。”曲朔衡轻蔑地笑道。
“大人有难,兄弟们上啊!”有人隔着老远就大声吼道。
萧天河等人大喜,现在缺的就是人手!
“你们怎么来了?”金婵玉如此问道。看来这些人并非是她安排的。
“多亏了风左使,料定大人从焚天宫身退时,必定会有觊觎宝物而伺机抢夺之人。所以安排我等在附近守候。只是没想到,竟引来了一个凶妖。”鞘甲堂主贾士龙瓮声瓮气地回答。
曲朔衡稍微退后一些,吹了一声响哨,从远处的山岩后、树林中又密密麻麻腾起一道道黑影,从空中向着这里围拢过来。
“这家伙究竟带了多少人手……”曲星玄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眼前这些敌人实力参差不齐,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怕死。一个个都拼了命地进攻,根本不防守。不仅不怕死,似乎也不怕疼,哪怕肢残腿断、筋伤骨裂,连吭都不吭一声。
而曲朔衡却又一直采取避战的态势,大部分时间都在空中冷眼观看,被攻击到才略微出手抵挡一阵,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这群手下的死亡。
从来没有一方的领导者会如此不吝惜属下的性命。
敌人实在太多了,这一仗打得诸人汗流浃背,筋疲力尽。
石破天心中盘算着时间,东方快要破晓,如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在刀法之中,有一护体之式唤作“夜战八方”,而此时此刻,这群人可谓是真真正正的是夜战八方了。
“差不多该来了。”石破天时不时留意着西南方向的天空,直到瞥见数个模糊的黑点,他嘴角扬起了微笑,抖擞精神,奋力厮杀。
曲朔衡的眼力丝毫不亚于石破天,他盯着天边看了须臾,不慌不忙地说:“哦?龙吟箫还真是有效,竟招来了‘九辰战龙’。”
鳞部的“九辰战龙”,名满天下。
东方青帝战龙一族,乃龙与狮之血脉,族中人人都会独门秘籍——龙吼功。当任战龙何瑞曦,擅使一把长柄刺锤。
西方太白战龙一族,乃龙与象之血脉,族人尽皆力大无穷。当任战龙秦海雄,兵刃乃是两把巨斧。
南方荧
惑战龙一族,乃龙与虎之血脉。族人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无我之态。一旦进入这种状态,攻击力即会猛长,而自身防御却会下降。“无我之态”算得上是一种狂暴的战斗状态,牺牲了防御,极大的激发体内的潜力与功力,全力为战。切不可因为其防御减弱就小觑了进入“无我之态”的荧惑战龙族人,与他们交过手的人都十分清楚“无我之态”下此族人的疯狂与恐怖。当任战龙东山勇,使一对九股钢鞭。
北方玄武战龙一族,乃龙与鳄之血脉。该族特有一门独特的隐匿与追踪之术。正所谓“当面不见,死而其现”,指的就是隐匿术。“灿烂血花,万里天涯”,说的就是追踪术。玄武战龙族人性情大多冷漠,难以合群,但却对鳞部无比忠诚,又身怀绝技,堪当重用。每当遇敌难以全灭,从而采取刺杀方式取敌将首级时,就是玄武战龙一族发挥作用的时候。当任战龙刁哲阳,擅用两柄短匕。
中央镇星战龙一族,乃龙与龟之血脉,族人鳞甲坚硬无比,比石破天的龙鳞甲还要硬许多。当任战龙王瀑军,兵器是一块巨大的暗镖团牌,传言团牌上一共有各式暗器三千六百枚,不知此数是真是假。
东南罗睺战龙一族,乃龙与熊之血脉,该族人自愈能力惊人,关于此族还流传着一句美赞:“一息血止,两息伤合,三息奋起再战。”能仅仅三息之后就不怕伤口迸裂继续作战,着实令敌人心惊胆颤。曾经有人质疑,无论多么严重的伤,罗睺战龙一族都无所畏惧吗?其实不然,伤而自愈当然会有个限度。不过该族人还有另外一项本事——祛痛。哪怕重伤,只要还能动,罗睺战龙一族就有能力阻隔伤痛的感知,如完人一般继续鏖斗,这项能力非常可怕,除非把罗睺战龙族人打得筋骨齐断无法站立,否则不论被打倒多少次,他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爬起来继续奋战到底。不过,这种能力对罗睺战龙一族来说也是柄双刃剑,阻隔痛感之后,奋力的战斗往往会使身体伤得更重,但自己却一无所知,直到战后才发觉,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因这种情况而丧命的族人不在少数,甚至前几任战龙都是如此战后牺牲的。当任战龙徐沧岚,武器是一对熊首拳套。
西南计都战龙一族,乃龙与猿之血脉。该族人大多慧智,又擅伐谋用计、排兵布阵,为战龙九族之中不可多得的智将。当任战龙戴星德,武器为一把玉丝拂尘。
东北紫气战龙一族,乃龙与鹰之血脉。其族人眼疾身快,能在瞬间将速度提升至连《腾四海》身法都无法追及的程度。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在打斗时却是一项闪躲的绝技,配上该族人无双的眼力,一种独特而灵动的防守反击作战方式应运而生。当任战龙薛辰忌,擅使一对日月双钺。
西北月孛战龙一族,乃龙与蟒之血脉。族人大多浸淫毒道。长年的毒道修行,使得秉性也颇为阴冷,可谓是心狠手辣之辈,比玄武战龙一族更加难以合群。就连同族中人,彼此之间也不算是朋友,各自独来独往。因此族人的行事作风,使得月孛战龙一族在鳞部内有些争议。但有时的确会遇到一些不得不除掉、却又碍于情面或道义不便出手之敌,别人不能出手,都会交与月孛战龙一族处理。他们可是不分男女老幼、不管曾经是敌是友,一律一视同仁。当任战龙万俟东,擅使一把夺命刺。
九辰战龙及其族人,是龙族乃至鳞部的一股强大的战力,又是龙族忠心耿耿的支系,与龙族直系、蛟、蜃等旁系一齐构筑成了鳞部庞大而又复杂的主干力量。
如今九辰战龙响应了龙吟箫的号令,齐来援救。己方又得一干猛将。
“想不到你竟事先安排好了救援。”曲朔衡心里清楚,龙吟箫的声音根本传不到照天海,即便传到了,九辰战龙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显然,石破天是早就安排好了这批人的,“既然振微十六堂堂主以及九辰战龙皆到,我不得不给你们这个面子。”说完,他又吹了一声长哨,围攻的人立即应声撤退,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嘁,逃就逃了,还往脸上贴什么金?”竺远来哂笑。
场中只剩下了曲朔衡一个。
“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走?”石破天用盘龙枪尖指着他,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想杀掉曲朔衡可不容易,石破天旨在逼迫他离开即可。
曲朔衡丝毫不惧众人的合围之势,笑道:“自然要走。可是在走之前,还有件事要做……”他突然抓出一把东西,往脚下一掼,“嘭”的一声响,一股浓烟迅速弥漫开来。
“当心有毒!”曲星玄掩住鼻口,以衣袖扇之。其他人纷纷效仿。
烟雾弥漫,人影虚幻,什么都看不清楚,石灏明他们没敢乱动,紧围着萧天河他们几个,生怕曲朔衡会趁机偷袭。
“此烟无毒,大家快去西边空地!”烟雾之中传来了花清雨的喊声。
退出了烟雾区域,众人彼此探视,尽皆无碍,也没有少人。烟雾渐渐消散,但曲朔衡的身影却不见了。此时,旭日东升,阳光洒满大地,周围越来越亮堂。
“借烟雾遁匿,不还是逃跑么?我还当他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呢!”敖睚眦道。
石灏明没敢放松警惕,在曲朔衡消失之前,他分明说了‘还有件事要做’,究竟他做了什么呢?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是因长久的鏖斗而有些气虚。地
面坑坑洼洼,满目疮痍,还染上了一层古怪的暗灰色。
“不对!敌人的尸首呢?”叶玲珑惊呼一声。
众人恍然大悟,杀了整整一夜,可谓尸横遍野,如今却一具都瞧不见了!原来曲朔衡所指的事是这个!那阵烟雾,竟是他收走尸体的障目之计。
似乎还是有些不太对劲。
“这层灰色是……”花清雨蹲下身来,捻起些许尘土,看样子那灰色已经浸染至泥土之中,并非是附着于地表的尘灰。她蹙眉想了想,回头问众人道:“大家杀戮之时可曾见到血迹?”
血!没错,不对劲的就是血迹!
按理来说,这片区域应当早已血流成河才是,可现在却丁点儿红色都看不见。不仅是地上,就连诸人身上也都没有留下鲜血喷染的痕迹,所有见红的地方都是自身的伤口附近。诸人仔细回想,夜战之时,的确没有看见血迹,也没有闻见丝毫血腥之气。
“我就觉得奇怪,但战局一片混乱,一直也没发现怪在何处。原来是这个……”曲星玄似是自言自语。
金婵玉又道:“曲朔衡此举本来就很奇怪。他显然是获悉了关于焚天宫的消息,既然知道我和石部主、曲兄都在,为何不与其他凶妖一起前来?”
“莫非他料定诸多高手会在焚天宫中丧命,所以认为自己那带些手下就已然足够?”何天遥的猜测听着十分勉强。
“这就是第二个怪异之处。”金婵玉继续分析,“他带的那些属下,实力算不得强。别忘记了,这里可是人族地境。不论他的最终目的是想要夺宝还是剿灭我们,都应该集结顶尖高手速战速决才是,他却偏偏使用了一个十分愚笨又不得益的方法——人海战术。很难想象曲朔衡竟会蠢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还有姬少青在他背后运筹帷幄。至于第三个怪异之处,就是不见血迹之谜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想不出曲朔衡为何要如此。
“四大凶妖已经平静了许久,最近却接连惹出事端。上一次围攻兽部猎魂坡就很奇怪,四大凶妖竟然一个都没有到场;此番又弄这么一出。我看他们是要有所行动了。金部主,我们当立即回还鳞、虫两部,部署好一切以应对突发敌情才是。”石破天忧心忡忡。
石破天的话提醒了何天遥,他急切道:“该不会中了凶妖的调虎离山之计吧?莫非曲朔衡此举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另外一边则趁机纠集强兵攻打鳞、虫两部总坛?”
石破天摇了摇头:“海天宫自有敖老弟坐镇,除了‘九辰战龙’以外,鳞部也有诸多其他强力战将,不妨事。”
贾士龙自豪地说:“我们虫部亦是如此。留守万鸣洞的振微十六堂副堂主、分堂主个个都不是吃素的。”
“好了,都不用猜了。鳞、虫两部出事的可能性极小,但也不可不防。焚天宫事毕,大家又各自做好了打算,我看就此别过吧。”金婵玉道。
“你们忙活你们的,我还是回顽童谷去了。”曲星玄道。
石灏明连忙劝道:“舅舅,不可。小舅舅已经派人去找过你一次,那里已经不安全了。你还是随我爹回惊霖岛去吧!”
曲星玄却摇头拒绝:“我一羽部之人,去鳞部多有不便。放心,凶妖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派去的人少了不是我的对手,派得人多了,呵呵,想要在蓝丫头眼皮子底下行事可不容易。”
石破天见曲星玄心意已决,于是说:“我会和蓝部主通个信,让她多留意一下顽童谷的动静。”接着,他又转问石灏明:“明儿,听你刚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你不打算跟我回去了?”
“是的。”石灏明道,“鳞部人才济济,不缺我一个。况且……”他看了看萧天河,笑道,“况且,从我这位兄弟之前的种种经历来看,他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可不放心再任由他一人闯荡了,我得跟着他。日后倘若鳞部遭难,我会再赶回去的。”
“唔,记得有空多回来看看爹。”石破天虽有不舍,但还是爽快地应允了。
“伯父,麻烦您转告家父一声,我也不回去了。”敖睚眦道。
石破天显得十分为难:“你也要离开鳞部吗?可是,敖老弟他……我不太好交代啊!”
“您就说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萧天河’就行了。我爹那个老顽固心中疙瘩未解,我回去也要被他数落,还不如跟着萧天河自在。有灏明兄同在,我爹他不会担心的。”敖睚眦笑道。
石破天点点头:“也好,你留下可与明儿有个照应。”
这时,雷啸炎将汤元星拉到一旁:“你回到猎魂坡之后呢,就照着睚眦兄弟嘱托的话原样说一遍给林大人听……”
汤元星瞪大了眼睛:“你也不回去了?你可是刚被拜为兽部火烈大将啊,哪有出走之理?应该是我留下,由你来捎信回去才对嘛。”
“对什么对!我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萧天河了。你就告诉林大人,我们俩永结同心,永不分离。”雷啸炎道。
“啊?”汤元星的嘴巴张得比脸盆都大,“你知道‘永结同心’是什么意思吗?”
“咦?难道不是兄弟齐心的意思吗?”雷啸炎抓了抓脑袋,知道自己又用错词了。
一旁的几位姑娘早已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