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凡也皱起了眉头,这没人报名可不行啊,一是这些农学技术也是需要有人去学的,而是若真一个人都不去,那岂不是寒了何苗的心?
人家何苗为了这农学院忙前忙后,满心欢喜的等着人来学,这几天还在家里自己撰写课本,结果就没一个人愿意学,那何苗会多失望啊。
“这样,凡是能够通过考试入学农学院的学生,不仅免收一切学费书本费笔墨费,还每月补贴三钱银子的生活补助。”这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要知道,高家本来是吃住不用花钱的,外面一些客栈的杂役工钱才两钱,这还只是入学读书,能学知识不说,还能有补助。
“老爷……这……”许多有些为难,自家老爷也太败家了吧,高家没入学院的多了去了,要是听到这三钱银子都跑来报名,三钱不多,可十个三钱就是三两,十个三两就是三十两,一百个,一千个呢?
这还不是一次性开销,而是每个月都要给的,也就是说,每个月高家要有一大笔银子供养这些废物?
去学院学种地的,不是废物还能是啥?
没等许多说完,高凡就摆了摆手,“不必说了,何苗此次为咱们高家甚至是未来更多人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若是农学院一直没人报名,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这心被寒了,以后还能研制出更好的农作物吗?今日何苗能做出杂交水稻,明日搞不好就能做出其他什么又好吃产量又高的东西,这心一寒,咱们高家虽说不上挨饿,但肯定比不上有何苗在。所以这钱啊,再多也是花得值当的。”
“朱公子那边虽然站了一座城池,夺下了粮仓,可如今城里的老百姓吃不起饭的人多了去了,加之朱公子又在招兵买马,钱粮也是吃紧得很,老爷如今就将钱用在了这,朱公子那边……”许多觉得,就算没有农学院,有了这杂交水稻,也是不愁吃的,吃的有了,再拿一些钱去补贴,高家是完全能承担得起的。
何必要搞这个农学院浪费钱多此一举呢?
“这些事我心中有数,关于农学院招收的补贴告示你尽早发出去,不过你也要告诉何苗,这农学院招收学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要的,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见人去报名就收,这农学研究也是需要天赋的。”高凡能猜到这补贴意味着什么,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朱元璋那边就算如今扩大得很快,但是钱粮还是能撑得住的,军服有高家提供,粮食高家也有,兵器?高家的铁矿放那儿呢,需要花什么钱啊。
而且高凡太了解朱元璋了,出去征兵几乎用的是“洗脑式”的战术,告诉别人“加入我们有多好多好,快弃暗投明吧,咱们军队人人都有白米饭吃,还管饱!三天两头还有肉哩!”
就这,都已经是致命的诱惑了。
至于如何让这些人忠于自己,朱元璋完全不用操太多心,如今这天下哪个军队有朱元璋下面吃得这么饱,穿得这么好的?
只要一加入,人人都有新的军装穿,这可是新的啊,不是那些从死去的士兵们身上扒拉下来的。
而且只要坐到了百户级别,或者是立下了战功,除了应有的奖赏之外,还奖励一副墨镜!
墨镜是啥?听说这可是那些达官贵人们花钱都不怎么能买到的好玩意啊,这东西简直可以留下来做传家宝了。
所以在朱元璋的军中有一个常见的场景,那便是某个百户官或者千户官,在烈日炎炎下戴着墨镜,完全不畏惧烈日的照射,或是在阴雨天的时候将墨镜挂于胸口,这可是身份的象征,荣耀的象征。
这些事传出去之后,朱元璋的招降工作出奇的顺利,甚至还有不少敌军的人前来投靠。
一开始朱元璋下面的人还不待见敌军的人,要搞区别对待那一套,而朱元璋却说,都是汉人,都是自己人,应当一视同仁。
在受到平等的待遇之后,这些归降的士兵们自然是对朱元璋心服口服忠心耿耿了。
所以,军中治理起来方便,自然也不需要花费多余的钱粮了。
这些事许多不知道,高凡可是通过史料结合朱元璋三日一封电报了解得彻彻底底的。
他有自信养得活农学院的学生们。
许多见说不动高凡,也只得作罢,领命后便出去张罗了。
高凡以为这告示一贴出去,农学院就会立刻从门可罗雀成为人山人海之地,没成想,一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人肯报名。
“怎么回事?这些龟儿子心这么黑吗?三钱银子还嫌少?”高凡站在农学院门口气咻咻的问许多,“告示张贴出去后,是没人看到吗?那些看到的人都是什么反应?”
“回老爷,张贴出去后很快就有人看了,专管张贴栏的家丁说,说那些人都觉得这不是真的,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肯定这农学院里有什么门门道道,进去了就是坑。”许多说话不敢看高凡,他也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啥?坑?我高凡合适坑过这些人?老子对这些龟儿子就是太好了!天上掉馅饼的事咱们高家还少了吗?”不过气归气,骂归骂,办法总是要想的。
好在何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些天没人报名,他似乎也不着急,整日坐在山长室里编写着教材,毕竟教材这东西要谨慎,就算写好了,也免不了有许多觉得不满意需要修修改改的地方。
“老爷,要不然这样,咱们找个托儿……”许多在高凡耳旁低声说道,“这些人不是不信农学院真的有补贴吗,不是不信去农学院是好事吗?咱们就让个人去报名,然后学习一个月之后,到处去说农学院有多好多好,等拿到了补贴的银钱,再出去炫耀一番……其他人看到眼热,自然就会去看个究竟了。”
高凡一听,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毕竟人都有从众心理的。
“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高凡问道。
“小的暂时还没有。”许多这就后悔了,对啊,谁愿意去当托啊,真正的入了农学院,那可就是认了师门,能说不去就不去了的吗?怕是一辈子都要和土地为伴了。
“那你还不去找?限你一天之内找到。”高凡丢下这一句话后也不管许多脸色有多难看,直接迈步走了。
留下许多一人在后面只想抽自己耳光,“嘴贱啊!”
……
第二日一早,农学院门口站了一个男子。
只见这男子又矮又瘦,似营养不良一般,说是男子,还不如说是男孩。
他站在农学院门口东张西望,似乎很害怕,一直不敢迈步进去。
还是何苗前来办公,在门口看到了这男孩,觉得好奇,才开口问道,“小娃,你在这干嘛呢?”
“我……我……”小男孩见有人和自己打招呼,有些紧张,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想来报名。”
“报名?你想进入农学院学习吗?”这几日一个报名的人都没有,报名处守着的是一个长期跟着何苗在试验田做事的庄户,也是这农学院将来的老师,说是老师,其实也就是管理管理后勤,毕竟这些东西还只有何苗可以教授。而这庄户这几天坐在报名处都要闲出个鸟来了,本就是整日都在忙碌的庄户,突然的坐着什么事业不做,能不无聊吗?何苗说到这还看了看报名处的那庄户,果然这才刚开工,就开始打瞌睡了。
“是……的。”男孩依然不敢抬头。
何苗见着眼前这瘦小的男孩,实在觉得这身板子根本吃不了这个苦,虽然何苗小时候也是这般又瘦又小,可是如今的高家谁还会吃不饱?哪个不是精壮得很的样子?
“你为什么想学农学呢?”何苗耐心的问道。
“我……我……我脑子笨,考不进……医学院,也……考不进……物理学院,我爹……说,像我……这样的……身子骨,就……算是……长大了,种地都……养不活……自己,那……季度奖……年终……奖……一辈子……都拿不到,还连……还连……基本的……任务都……完不成,而且……我……说话……还……不利……索,迟早……迟早……被……被……高家……赶出去。我……就……就想着……这农学院……要补贴……银子,就趁着……高家没赶我……出去之前,拿着……这银子……存起来,将来……长大了,也……不至……于……被饿……死……在外面。”男孩虽然结巴,但依旧把这么一大通话都说了出来。
何苗这才明白,这男孩结巴原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本来就是个结巴啊。
不过何苗一点也没有看不起这孩子的意思,自己小时候过了那么多苦日子,看不起自己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遇见了老爷,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吧?
既然这孩子能有这个心,何苗觉得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主要是农学院确实招不到人啊。
别看何苗表面淡定,实际上他心里慌得很,这几日改编教材都静不下心,他可是从未有过这种无法静下来的感觉的,在试验田里,何苗可是能对着一堆不会说话的植物呆上几天几夜甚至是上月的,那时候他都没有烦躁过。
可这次,他实在是怕真没人来,让老爷失望了。
“谁说你脑子不好使啦?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比许多人聪明了,你看看,这农学院每月补贴三钱银子,如此的好事,那些人都不来,你说是你蠢还是他们蠢?”还没等何苗说话,男孩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何苗抬头一看,正是高凡,“老爷。”何苗行了个礼。
男孩一听是老爷来了,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老……老……”说了半天也没将那个“爷”字说出来,男孩干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当做是行礼了。
“男子汉大丈夫,话可以说不利索,腰板子却要打直了,你既没有犯错误,为何要下跪?快起来。”高凡也不嫌男孩脏,直接伸手去扶起了男孩。
“你是谁家的孩子啊?你叫啥名字啊?你爹叫啥啊?你今年几岁啊?”将嗨嗨扶起来后,高凡便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且在心里嘀咕着,难道这就是许多找的托?
别看高凡面上不嫌弃,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这么瘦小,还说不利索话,能学出个名堂吗?
可既然许多找来“质量”这么差的托,也就是说许多找不到更好的托了,既然实在没人,那有个活人总是好的。
“回……回……回……”男孩站在高凡面前,回了几次都回不出个所以然。
高凡看着着急,干脆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一个小笔记本递给男孩,“会写字吧?会写字就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写出来。”
男孩点了点头,接过笔,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报名处有一张桌子,便将本子和笔拿到桌上去垫着写了起来。
这第一个字刚写出来,高凡就忍不住想感叹,这字,也太特么的好看了吧?高凡虽不懂书法,可是却知道好看不好看的,这男孩其貌不扬,却能写出这样一手漂亮的字,这让高凡有些眼前一亮,对男孩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只见男孩在纸上答道,他叫李老大,今年十二岁,爹叫李二狗。
“李二狗?你是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啊?”高凡问。
“回……老……”见李老大说话半天说不利索,高凡直接说道,“我问你问题,你直接点头摇头就好了。”
“嗯。”李老大点了点头。
“那你娘是否是王氏啊?”高凡又问。
“嗯。”李老大又点了点头。
呀,这王氏不就是自家女儿的乳母吗,这不就是缘分吗。
“不错,你们家一家人都挺好的,你放心,你在农学院好好学,只要我一日在高家,这高家便不会赶你出去的。”高凡觉得,既然有这个缘分,那也不管这孩子究竟怎样了,反正一月三钱而已,他也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