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发话了,方寒肯定是要替老爷子解围的。
他站起身道:“按照患者的发病规律,基本上都是上午六点到八点左右,这个时候也是太阳初升,人们起床的时候,而早上太阳初升,则是阳气复苏,阳气很足的时候........”
"方医生,你的意思是患者的病症是阳盛阴虚,而早上太阳初升,阳气充足,患者极易发病?"
“不是阳盛阴虚。”
方寒摇头:“应该是木乘土。”
“木乘土?”
有人眉头紧皱,怎么又出来个木乘土?
“大家不要着急。”
方寒笑着道:“在确诊之前,我还要再确定一下。”
说着方寒给苏铁航轻声说了几句,苏铁航点了点头,出了休息室,大概十多分钟换了一身土黄色的衣服回来了。
苏铁航进了招待室,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直直向患者走去。
患者二十来岁,刚才跟着齐枫林一起进来的,进来的时候表现正常,眼神灵动,虽然没说话,也很有礼貌的向众人笑了笑。
刚才大家分析病情的时候,患者也一直静静的听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而且看上去还很有礼貌,也没有一般富家公子的嚣张跋扈。
事实上很多有钱人都是相当有修养的,并不像一些小说中说的那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哪怕是人家目中无人,背后花天酒地,在人前还是很有素养的。
当然,纨绔子弟有,却不能代表全部。
类似于冼奋、江平等很多公子哥,都是很小的时候就接受教育,家里有钱,私人家教,私人老师,多才多艺。
患者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样子,背后如何,是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得而知,可表面上还是很绅士的。
苏铁航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服进来,直直走向患者。
患者看到走来的苏铁航,突然“啊”的一声,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边上的齐枫林吓了一跳,也是急忙大喊一声。
“苏主任,行了!”
方寒也急忙喊了一声,苏铁航急忙转身出去,方寒也同时起身向患者走去。
不仅仅是方寒,汤于权等不少人都急忙围了上来。
患者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汤于权还弯下身子给患者做了一个检查。
“嗯,果然如此。”
“是啊,果然如此。”杨林成也点着头。
“木乘土?”
边上的秦卫华轻声道:“五行对五脏,胃属土,肝属木,这是肝木所乘啊。”
“不错,正是肝木所乘。”
方寒点头:“《脾胃论》里面有说,诸脉皆属于目,患者的病因是土虚木盛,肝木所乘,而目则是眼睛,结合患者发病的时间和状况,早上台上出声,阳气充足,患者起床之后见到阳光,就会发病,而患者其他几次并非早上发病的情况,应该是目之所见.......”
"眼睛看到土黄色的东西,刺激肝木,因而发病。"
要是没有刚才苏铁航的实验,不少人或许还会质疑,可有了刚才的实验,众人都纷纷恍然。
可不就是肝木所乘,土虚木盛吗,刚才苏铁航穿了一身土黄色的衣服进来,患者突然发病,众人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患者是土虚木盛,而木属肝,肝对应目,也就是眼睛,眼之所见就会刺激肝木,因而发病。”
老爷子这会儿也开始说话了。
“同样是癫痫病,病因各有不同,有的人是痰火,有的人是痰迷心窍,而患者则是土虚木盛,因而治疗当从实脾补土着手,之前很多医家没有搞明白病因,按照以往治疗癫痫的法子,用什么定痫丸之类的,自然是毫无效果。”
“方老所言极是。”
边上众人纷纷拍着马屁。
之前老爷子被众人吹捧,不少人其实是有所怀疑的,很多人觉得老爷子厉害,只是因为老爷子是方寒的爷爷。
可刚才一出,不少人对老爷子瞬间是毫无怀疑了。
刚才其他人还都没什么头绪的时候,老爷子就问了一句,是起床之后还是起床之前之类的,这不就是在确定?
要不然干嘛好端端的问这么一句,肯定是有了猜测了。
医生问诊那也不是随便问的,问的都是和病情有关的。
除了上次方寒所说的十问歌之外,医生问诊也都是根据自己的猜测来问的,比如我猜测可能是什么,这样种病会有什么症状,所以问一下,这个问,其实是确诊的过程。
对于厉害的中医名家来说,往往在问之前就有了判断,而且判断极为精准,再询问加以肯定,在这个过程中,有时候这个问就会让患者很吃惊。
比如猜测患者可能是脾胃失调就会问,是不是呕吐啊,恶心啊!
患者本就有呕吐恶心的症状,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人家医生搭个脉就主动问了,这就让患者感觉到很惊奇。
呀,人家医生真厉害,我没说人家都知道我什么情况。
中医四诊,望、闻、问、切每一种诊法都能判断病因,一个医生一个习惯。
有的医生对自己自信,就不会按照常规,哪儿不舒服啊?
而是按照自己的猜测,有选择性的询问。
就像小品上演的,呀,都学会抢答了。
这个抢答,本就是一种水平的体现。
水平越高,判断也就越准,有自信的医生才敢有选择性的询问,水平不够,你自己都没判断,何谈有选择性的询问?
因而刚才老爷子的问话,在一些人看来那就是有了判断,进行确诊性的询问。
方寒刚才做了实验,然后说了原因,老爷子也明白病因了,又开始侃侃而谈,其他人自然是一阵奉承。
“方医生,银针!”
苏铁航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原本土黄色的衣服换了,还带着消毒好的银针。
方寒给患者扎了几针,患者症状减轻,然后幽幽转醒。
“方医生,我儿子这个病能治吗?”齐枫林这会儿对方寒和老爷子也是重视了几分。
“病因明确,自然能治。”
老爷子笑着道:“知犯何逆,对症用药即可,小寒,开个方子吧。”
方寒笑了笑,也不戳穿老爷子,走到边上写了一个方子,然后递给老爷子:“爷爷您看一下。”
老爷子接过方子,微微颔首:“嗯,很好,很不错。”
说着把方子递给边上的汤于权:“你们也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没有?”
“小方的水平我是自愧不如的。”
汤于权笑了笑,还是接过方子看了一下,微微颔首:“嗯,此方极佳。”
看过方子,汤于权又把方子递给杨林成,边上很多人都传阅了一遍,这才又回到老爷子手中。
“嗯,用方极佳,方医生水平了得。”
“老爷子教育有方啊。”
边上不少人都纷纷奉承,拍着马屁。
不管心中高不高兴,乐不乐意,在这个场合,没人会傻不拉几的去唱反调。
今天苏英云对方寒爷孙二人都相当客气,此时边上还有汤于权和杨林成,吃饱了撑的去扫人家方家爷孙的脸面。
方老爷子是初次来参加这个会议,也没什么实权,今天被选为理事,理事也没什么权利,就是个头衔,拉出去好听。
可汤于权和杨林成却不能得罪,苏英云的面子也不能不照顾。
“回去吃上十剂,到时候再去江中院找小寒复诊。”老爷子把方子递给齐枫林。
“谢谢方老。”
齐枫林连连道谢。
今天这趟真是没白来。
虽然还没用药,齐枫林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期待。
别的不说,以前哪位医生知道病因,单单刚才方寒让苏铁航换了一身衣服就让他的儿子发病,这一点就能看出方寒的水平。
“客气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老怀甚慰,今天他是相当的开心。
这个面子挣大了。
“齐总,既然方医生开了方,就不要再打扰众位专家休息了。”
田志强也笑呵呵的。
齐枫林的儿子要是能痊愈,他这一份人情是少不了的。
“我就不打扰众位专家休息了。”齐枫林连连道谢,带着儿子出了休息室。
“田主任,这次真是谢谢您了。”
出了休息室,齐枫林很是郑重的向田志强道谢。
“齐总客气了,我也只是牵个线,主要还是方老和方医生,齐总要好好感谢才是。”
“田主任放心,方老和方医生那边我是会好好感谢的。”
齐枫林点着头。
休息室人多,有些事不好说,可这个情他是要记下的,私下里肯定是要好好感谢一番老爷子和方寒的。
“那行,等会儿还要开会,我就不和齐总多说了,打扰了方老汤老等人休息,我这进去还要赔罪呢。”田志强笑着道。
“田主任辛苦了。”齐枫林急忙道。
“行了,不说了。”
田志强摆了摆手,重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面,老爷子已经再次开始长篇大论了,边上围了一大圈人,都认真的听着。
“病因千变万化,我们做医生的一定要心细如发,从细节中去找病因,多思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