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日系偏门，这个世界上刘长安没有吃过的东西很少了，各种原材料稀奇古怪的制作方法他知道很多，但不可能全部吃过，可是能吃的食物食材，还是很多很多都尝试过的，尤其是那些剧毒却无法祛除的食物，大概只有他是吃过还活着的人。

“今天想吃点什么？”秦雅南一边开车，一边对刘长安说道。

“看能不能买到羊头吧。”刘长安看着秦雅南的侧脸说道，留意着她的神情。

“羊头不好买吧？不过我倒是知道附近常有卖羊肉的，也许有的。可是这也没得挑啊，我还想看看你选食材的本事，是不是和会吃一样擅长。”秦雅南莞尔一笑。

“你可以见识我的刀工和厨艺，这样的大菜，当然要我亲自动手。”刘长安收回了目光。

“这你就太嘚瑟了，你不知道吧，我们家以前每年立秋以后都吃羊头肉的，白水羊头，白汤羊头，酱羊头，就连带花羊头我都会做。”秦雅南微微有些得意。

“带花羊头啊……《饮膳正要》里记载过的宫廷名菜，专供那时候的帝王食用，其实味粗而杂，只是适合元人粗犷的胃口罢了，实际上也就那样。”刘长安不怎么欣赏地说道。

“我已经改良过了！”秦雅南不服气地说道。

“就吃羊头肉。要做带花羊头，还得羊腰，羊肚，羊肺一堆料，你想让你的厨房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是羊膻味吗？”

作为女孩子，这当然是比较难忍的，想想还是妥协了，更何况羊头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那你知道你家为什么立秋以后都吃羊头吗？”

“听说是因为我曾祖母和曾祖父刚到京城的时候，身体不适，尤其是曾祖母体虚气寒，吃点羊头肉食补。”秦雅南这还是知道的，尽管曾祖父对于很多往事都不愿意多说，甚至有聊到一半突然噎住，好像说不下去的样子，然后就自顾自地自己走了，根本不理听他说话听到一半的满堂儿孙。

“是啊，你们家的做法，估计沿袭的就是当初我……我曾祖父的做法。”

秦雅南倒不怀疑，只是笑了起来，“一般人说的渊源流长，我想应该不止是血缘的关系，还是体现在各种各样交往的小事上，越是亲密的关系，越是体现在家长里短上，而不仅仅非得靠血缘联姻之类的。”

“你曾祖父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都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我引申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你看你家和苏家的情谊就远远不止三世了。”刘长安轻轻地咳嗽一声，又转头看着秦雅南，“不过你曾祖母要是活着，大概还是会对苏眉耿耿于怀。”

“是的，尽管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听小仙女也说了，苏老夫人和我曾祖父往来谈话，叙旧也会避开我曾祖母的话题。”秦雅南微微皱眉，“他们这些老人也不说，难道要把过去的那些事都带进土里去？”

“你这是诅咒他们快完了？”

“我哪有！”秦雅南连忙“呸呸”两口，驱散晦气。

这是秦雅南，刘长安确认了，灵魂附体的说法还是应该用科学分析剖析其荒唐的本质，而不是用迷信招魂的说法来印证。

可是秦雅南还是让人感觉有些许不对劲……刘长安不认为自己是多想，只是暂时凭着直觉和有意无意的观察，搜集到的信息还不足以直接得出分析结论罢了。

“夏至要到了，你要回去看看老人家吗？”刘长安接着问道。

“他不让。”秦雅南有些无奈。

“上来的时候我和竹君棠说起了《周南》的第一篇和第二篇，第一篇《关雎》，第二篇《葛覃》，前者讲的是男女之情，后者讲的是女子身处外地，对父母的牵挂和思慕。你可以把《葛覃》抄一遍寄给他，即便是曾祖父而非父母，他也能懂你的意思了。”刘长安建议道。

秦雅南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古代人吗？只有古人才喜欢这样含蓄地拐弯抹角吧，还抄诗呢，按照你的说法，那当初我给他抄一首《蝃蝀》不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正确的做法是和老人家撒娇，但是这招也没用。”

“那你就留在郡沙吧。”刘长安有点没面子，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某些习惯还真的是没有与时俱进，可这也没什么，当一个现代人的时候保留一些习惯也挺好。

“我留在郡沙，是便宜你了。”秦雅南眉目流转，隐约有几丝媚态，只是因为说完才觉得有些歧义，但也懒得解释，羞涩之态生了出来，长得太美，看起来便格外妩媚动人。

她本来的意思只是想说她可以给刘长安做饭菜吃而已，想必他能够领悟到的，刻意解释反落了痕迹，没这个必要，他都比自己小这么多，自己解释个什么劲？

“你想多了。”刘长安摇了摇头，尽管女人的媚态大概是最美的画卷了。

秦雅南一个急刹车，血液上涌，还好安全带系上了，她今天穿的裙子也不是那种会被炸开的类型。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很单纯，你给我占便宜，我也不会占的。”刘长安解释了一句。

“你也是神经病！我的意思是，我留在郡沙，能做好吃的给你！”秦雅南伸手就锤了刘长安的肩膀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看来我最近思想不太纯洁，我回去读读诗经。”刘长安感慨了一句，“不过说起来，孔子这个人还真有些罪过，采诗几千首，他给删的只剩下305篇，早知道当初会这样，我就……”

“你又扯到什么地方去了？”秦雅南没好气地说道，难怪刘长安和竹君棠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感情都是一样的自我感觉良好。

“没，你的表述有歧义，我领会不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别争执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比买菜更重要的事情。”刘长安和秦雅南讲道理。

秦雅南不是刘长安的女朋友，所以她也是讲道理的，点了点头，很认同他那句“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比买菜更重要的事情”。

两个人来到菜市场，找到了秦雅南说的经常卖羊肉的摊子，刚刚好摊子上有一个羊头。

“给我这个羊头。”

异口同声，两根手指都指着羊头，只是异口同声的不是刘长安和秦雅南，而是秦雅南和另外一个女人。

摊主老板有些为难，拿着刀敲着案板，这给谁啊？

“谁长得好看，你就给谁呗？”刘长安正在看羊蛋蛋，随口说道。

“那你说谁好看？”

刘长安回过头来，真是尴尬，他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