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嚣张的声音,让周恒一怔。
在这清平县,刘仁礼对他另眼相看,这城中百姓因为赈灾的事宜,没有不知道回春堂的,一个个来了都是客客气气,如此嚣张的还是第一次。
周恒赶紧朝着楼梯口走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看向刘秀儿,交代道: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下楼,春桃看好你家小姐。”
刚刚洗过手的春桃,一脸懵,不过周恒既然吩咐看着小姐,她快步走到刘秀儿身侧,抱住刘秀儿的手臂。
周恒这才放心下楼,刘秀儿挣脱了两次也没能动弹,看着春桃一脸的愤怒。
“死丫头,你是谁的婢女?”
春桃一脸的倔强,梗梗着脖子看向刘秀儿。
“奴婢是小姐的婢女,不过这是在回春堂,所以一切都要听周大夫的。”
刘秀儿压住火气,一脸认真地看向春桃,压低声音说道:
“丫头松手,楼下来人不知是哪儿的,我们从后面的外置楼梯下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这清平县能如此嚣张的人,几乎没有,我心里总是不放心,怕是哥哥遇到什么事儿了。”
春桃抿紧唇,将刘秀儿的斗篷扣上帽子,这才点点头说道:
“那成,不过我们要在后院听,不能进诊堂。”
刘秀儿点点头,二人从一号病房旁边的角门出去,直接走到一个二层的走廊,这里将周恒他原来居住的房间,还有工人住的房间,都改成病房,一道外置楼梯将这里全部连接起来。
二人蹑手蹑脚下了楼,后院已经不少人都堵在门前,见刘秀儿他们下来,赶紧让开一个空隙,阿昌就站在前面。
刘秀儿一脸着急地问道:“昌师兄,怎么样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阿昌一脸紧张地表情,摇着头说道:
“穿的衣衫,看着是官府衙役的衣衫,不过似乎与县衙的有些不同,似乎是官人儿,一个个面生的很,口音不是清平县的。”
刘秀儿赶紧凑上前,果然诊堂内聚集了很多人,十几个腰间佩刀的衙役站在诊堂内,身上穿着统一黑色的袍子,为首之人穿着一件红色类似飞鱼服的衣袍。
正在跟马令善说着什么,一脸不屑的表情,一手握着刀柄,一手背后,看着脸上盛怒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抽刀砍人似得。
刘秀儿一怔,赶紧凑近窗口的位置,仔细看了看。
那身衣衫,她之前见到过一次,记得哥哥当年上任的时候,她坐在马车上偷偷瞧见宣读文书那位大官儿的身上穿得就是类似的衣服。
刘秀儿攥紧双手,咬紧牙关,一股不祥的预感让她脊背发寒。
......
就在这时,周恒缓步从楼上下来。
下面的声音,他听得真切,那人跋扈的喊声,不过是想要震慑一下,周恒往楼下慢慢走,脑子里面也在不断的想着。
看着衙役那整齐的衣袍,还有为首之人的官服,周恒的眼睛眯起来。
不用说,一定出事儿了,多半还是因为刘仁礼去济南府要拨款的问题。
人已经走了八天,现在没回来不说,来了一队人冲进回春堂,直接找管事儿的,太不正常了。
周恒走到诊堂,那个为首之人抓着刀柄的手指微微点了点刀柄,唇角一挑,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周恒。
“看来,你就是回春堂管事儿的了?”
周恒微微颔首,并未急着走上前,环顾了一周,屈子平和铭宇被堵在柜台里面,德胜和小三儿他们都站在诊室门前,有衙役举着刀不让他们动。
那些排队的病患队伍边上,也站着几个衙役,全部是高度戒备的样子。
周恒微微一笑,盯着红衣人的眼睛说道:
“鄙人周恒,回春堂老板,不知这位大人找我有何时?”
那人见周恒没有害怕,还镇定自若地作答,眼中一闪而逝,有那么一丝惊讶。
“何事?周老板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吗?”
周恒微微摇头,“鄙人不知。”
那人笑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整个人散发着渗人的寒气。
“不知不要紧,会让你好好知晓一下的。”
说完朝两侧一摆手,吩咐道:“来人,将周老板带走。”
话音一落,身侧的衙役就冲了上来,伸手将周恒按倒在地,双臂扭转到后背,瞬间将周恒绑了起来。
他们如此一动,诊堂里的人怒了,尤其后院的人,纷纷找家伙都要朝前冲。
阿昌将后院与诊堂之间的大门堵住,用一根木棒插上,朝着愤怒的众人压下手臂。
压低声音说道:“不要激动,现在压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你们急着冲上去做什么?或许就等着你们暴起,然后好直接将所有人都抓去治罪。”
张二狗眼珠子都红了,手中拎着一个两米长的双把铡刀,站在阿昌的身边,吼道:
“可是,我们不能这样看着周老板被带走啊?”
身后很多人都跟着喊道:
“对啊,不能带走人。”
“绝对不行......”
阿昌抬手安抚住大家,尽量将声音放低。
“不要急,我们派人跟着就行,知晓他们将师尊带到什么地方,然后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儿,这样我们好救人啊,如此冲出去拼命,是害了师尊,有理也成了没理。”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了。
张二狗赶紧将身上的绿色衣衫脱掉,露出一身短衣襟,发簪扯掉抓起一把灰土扬在头发上,胡乱一抓,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灰土沾到汗水,瞬间脏兮兮的。
后面的人似乎明白他的意图,旺财跑厨房去,拎出来一个烧得到处都是孔洞的破袄裹,张二狗将袄子在身上。
“俺偷偷去跟着看看,行不?”
阿昌知道,这货是真的担心了。
后院的人里面,数这个张二狗是个长眼神儿的,脑子也够用,关键时刻真敢拼命的人,对周恒那是感恩戴德。
朝着张二狗点点头,“行,那你去吧,从后门绕过去,切记别跟太近。”
张二狗点点头,直接走了,阿昌看看房内,突然想到一个事儿,赶紧看向院子里面。
“小六子,去二号院儿找薛大哥,让他从后门过来。”
刘秀儿一直盯着诊堂,见周恒被绳索捆上,急的咬着嘴唇手发抖,那人没明说是什么事儿,让周恒自己想干了什么,这回春堂能干什么?
如若和官府打交道的,就是赈灾义诊这个事儿,如此一想,难道兄长也别抓了?
诊堂内,周恒站定环顾一周,马令善他们都一脸急切,想要上前,不过被早有防备的衙役按在原地,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周恒微微一笑,“别担心,我去去就回,你们早些歇业。”
红衣男子哼了一声,“歇业?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了,来人将这里的病患给我赶出去,门板关闭封条贴上,打今儿起,这回春堂被查封了。”
马令善急了,跺着脚吼道:“因何查封,你们总要给个理由吧,不能说你们穿着官服,就可以不讲道理。”
红衣人没想到这个老头能出头,抬腿朝着马令善就是一脚,马令善瞬间横着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再度倒在地上,一张嘴喷出一口血。
“理由?想要理由,就老老实实等着,大胆刁民也想妨碍本官办案,手脚麻利带人走。”
周恒被推搡了一下,他侧身看向屈子平,此刻屈子平也看着周恒,周恒盯着他三四秒,然后目光落在柜台的砚台上,随即再度盯着屈子平的眼睛。
一阵推搡,这些人押着周恒直接出了回春堂,上了一辆马车。
余下的衙役将门板都给关闭,在门板的外面粘贴上几个封条,这才跟着走了。
德胜赶紧冲向马令善,屈子平不断回想着周恒刚刚的动作,看自己再度看柜台,屈子平跳出去,看向自己的位置,然后目光下移看到砚台。
屈子平恍悟,瞬间大声喊道:
“快来人,刚才周老板留下口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