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阵,王天木脸色突然一板,盯着耿朝忠,满脸严肃:
“那幅《牧马图》,你不会就这么丢了吧?”
“我会找到那个田中,”耿朝忠的面色也严肃起来,“不过还得大哥您帮忙。”
“跟踪田中的那两个兄弟没有回来,”王天木很快明白了耿朝忠的意思,“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么是两人根本没出去就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死了。”
“再说,即使活着,他们也根本找不到我。”王天木补充道。
“我必须找到田中,田中把那副牧马图交上去,是一定会得到武藤的赏识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的机会。”耿朝忠目光灼灼。
“也许,田中早就把真实情况跟武藤说明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使你找到田中,很可能也只是一个陷阱。“王天木面带思索之色。
“不会,田中为了自保,是一定不会说出真相的。他虽然傻,却不笨,说出真相,意味着他曾经对帝国有过背叛,这也意味着,他在日本军中将永远不会再有晋升的可能,甚至可能被直接处死。”耿朝忠说道。
王天木默然。
耿朝忠说的有道理,日本军队讲究武士道精神,对忠贞看的非常之重。比如:绝大部分日本人在被俘后都会选择自杀,或者直接在战场上饮弹自尽,这也是中国军队很少抓到日本俘虏的原因。
从这一点上来讲,那个田中秀树可谓是日本军人中的奇葩。
再说了,现在这种形势,田中对北平站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明知道是坑,也得跳进去试试。
“要找到田中,也不是没有办法,”王天木沉吟着,“如果如你所说,田中得到了武藤的赏识,那他迟早会出现在北平城里面,关键是,我们现在在北平的力量非常不足,偌大的北平,找一个人,恐怕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所以,还得从别的方面入手。“
“那大哥您的意思?”耿朝忠露出兴奋之色。
“像你今天做的那样,继续刺激日本人,”王天木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武藤领的也只是个特高课先遣队而已,这一年我和他明争暗斗,他损失也不小,今天你又干掉他几个人,我估摸着,这种情况下,田中很快就能被提拔上来。“
“你刚才还说我是胡搞瞎搞。”耿朝忠无语。
“说说而已嘛,”王天木一笑,“再说,你这胡搞瞎搞经常有意外之喜,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行。“
耿朝忠点头,在牢里关了一年多,说实话手痒的厉害,再说,自己一个人行动,自由度也更大些。
“可惜,我帮不了你了。”王天木的语调突然有点沉闷。
“为什么?”耿朝忠讶然。
王天木在北平有联防队长的身份做掩护,手下还有至少十几个联防队员,虽然这些联防队员都是些地痞和帮会中人,但总归也是一份力量不是?
“我得离开北平了,”王天木叹了口气,“世知道我的这个身份。”
“刘世?就是杀死张敬尧的那个兄弟?那天晚上,他不是死了吗?”耿朝忠面露惊讶之色。
“死没死,谁都不知道,至少,昨天晚上他跑回来向我们报信的时候,肯定还没死。”王天木说道。
现在,轮到耿朝忠沉默了。
刘世,不仅了解王天木的大部分秘密,还曾经见过自己会见田中秀树,他如果真的没死,对自己和王天木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隐忧。
“我相信世维不会出卖我,否则我也不敢呆在这里,”王天木又叹了口气,“只是,只是,我还是怕夜长梦多啊!”
“那也是,大哥你还是尽快离开北平吧,放心,北平有我。”耿朝忠只能点头答应,不过,王天木一走,自己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对了,我没死的事,你千万别告诉处座。”王天木突然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耿朝忠面露讶色,“难道你不回南京?”
“我不回南京,”王天木摇头,“我先去天津陈恭树那里呆几天,你千万别告诉处座,就让处座以为我死了最好。”
“为什么?”耿朝忠有点无法理解。
“咳,我要死了,处座说不定会伤心,他一伤心,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你想想,如果我活着回去,处座会不会大发雷霆?北平站全军覆没,这是多大的事儿?!说不定,处座也得把我弄进牢里关几天!”王天木满脸严肃的说道。
“那你也不能一直死下去吧?”耿朝忠无语。
“我立了功再回去,他一看我又活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能给我处罚?”王天木看着耿朝忠,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有道理,我又学会了一招。”耿朝忠恍然大悟。
这王天木果然狡猾,对处座的心理研究的十分到位。其实,换了谁也一样,人一死,那就是烈士,上级难道还会再追究烈士的责任?
“好了,你先回去,我走之后,你万事小心。”王天木说道。
两人交头接耳的商量好了联系方式和接头暗号,耿朝忠这才离开。
..........
“这是第二次了。”
武藤信义听着手下的汇报,面色铁青的点燃了手中的一根香烟,不过他却没有抽,任由袅袅婷婷的烟雾飘入空中。
“昨天我们攻破了复兴社北平站,今天早上他们就在东亚日报广播挑衅,天还没黑,又在甜水胡同杀了我们四个人,我和王天木斗了这么久,也从没在一天之中损失这么多人手!”
“大佐,您不必过于担心,他们这么疯狂,只能说明他们已经没了任何办法,这只是王天木的困兽之斗而已。”旁边的副官江州一夫劝慰道。
“不是,这不像是王天木的风格。”
武藤信义似乎根本没听到江州一夫的劝慰,他自顾自的捻起手中香烟,放在嘴里狠狠一吸,这根香烟肉眼可见的从烟头燃到了烟尾,紧跟着,一股青黑色的烟雾从武藤信义的口中、鼻中喷涌而出,烟雾缭绕之中,武藤信义仿佛成了神仙中人。
“您的意思,这不是王天木干的?”江州一夫说道。
“肯定不是,起码不是王天木以前那帮手下干的!”武藤信义把手中的香烟往桌子上一拧,然后扔到地下使劲的踩踏了几下,“我怀疑,我们遇到了一个新的对手!”
“应该是刚到北平站的那个人,刚才有个家伙招了,他说在14号上午,曾经有一个人进了甜水胡同,去见了王天木,”江州一夫分析着现有的信息,“还有,金太监也说过,王天木领着一个人去故宫取走了文物,应该也是那个人。”
“不好说,”武藤摇了摇头,“平时王天木见的人也不少,说不好到底是谁,可能是王天木埋伏的暗子也说不定。”
“还有,王天木此人,虽然外表豪放,有时候行事甚至十分离谱,但实际上,此人外粗内细,思路极为缜密,他埋伏下什么后手,我是一点都不奇怪。“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一个特务走了进来,向武藤汇报道:
“报告大佐,刘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