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变作穿山甲从禺中国王宫钻入土中拼尽全力开路,猕猴王、禺狨王在其后紧紧跟随。土中行了一日,三人方才穿出地面,牛魔王现了原身,双腿一软,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双臂不住地颤抖,已是精疲力竭、骨软筋麻。抬头向上看,见天兵并未追来,环顾四周,已过洛水来在了讙举山前。回头望禺中城方向,依稀间或有雷霆闪电划过,那惨烈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令人胆寒。
牛魔王与两个猴王在烈烈寒风中默默地看着西北方,心中苦痛无以表述。
许久,禺狨王低声道:“就这样罢了了吗?”
没有人应答,只有冷风萧萧。真个是:壮志好比水中月,浮生犹似风中雪,一番舍命拼争,转眼成空。
乌云渐散,霞光刚刚露出一缕红色便消隐而去,牛魔王长叹了一声道:“哎!我们终究斗不过他们。”
猕猴王闪了一下耳朵,禺狨王乌黑的脸上也抽动了几下。牛魔王双目紧闭,不再言语。两个猴王也在其身旁不语。
黑夜降临,薄云掩月,禺狨王抬眼望着那云层背后若隐若现的明月,想着心事。猕猴王道:“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如此。”
禺狨王闻听转过头道:“若不是那大鹏作乱或许我们能赢!”一旁的牛魔王没有睁眼,晃动了一下头颅。三人继而又沉默无言,静坐了一晚。
春末的凌晨格外寒冷,三人在风中醒来,东方开始发白,四周只有空荡荡的山谷和光秃秃的山石,往日的征战与豪情,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如今,梦已苏醒。
朝阳渐显,三人依旧默默各想心事,忽然,猕猴王用手一指道:“看!那边一只金乌,正向这里而来!”
牛魔王和禺狨王沿着猕猴王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晨曦中一只金乌扑打着双翼挥洒金光向三人所在之处飞来,转眼间已来到三人的近前,落在一块山石之上,收了翅膀,朝着三人立定,浑身金色的光芒在朝阳中闪烁,正是当初指点他们寻找经书的金乌,此时出现,甚是突然。
牛魔王站起身,走向那金乌,身后两个猴王紧随。
金乌见三人来到跟前,未等几人开口先道:“你们还是没有斗过那天兵。”
三人闻听互相看了一眼,牛魔王上前一步道:“你知我等境遇?”
金乌没有作答,只叹了一声道:“兄弟相争图空耗,白白争夺了一场,谁料是这样的结局,可叹啊,可叹!”
禺狨王叫道:“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牛魔王略一思索问道:“你此次前来可有话与我兄弟要讲?”
那金乌看看牛魔王,仿佛知晓其心中所想,摇摇头。
牛魔王见状神色黯淡,他本以为那金乌有能够让其和兄弟东山再起的良策,如今看来,本也是妄想,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又熄灭殆尽。
那两个猴王本也未对其抱有打算,见其慨叹,心中却也无甚起伏。
“不过,并非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金乌说道。声音不大,但却如同在乌云缝隙中显露出一缕阳光,三人眼前猛然一亮,六目一同紧盯着那金乌,牛魔王忙问道:“哦?你有办法让我们战胜天庭?”
禺狨王焦急道:“快说,快说啊!”
那金乌依旧面无表情道:“办法是有,不过,若要成行,却是十分的困难。”
牛魔王道:“只要有办法能去与那天庭争个高低,我等定会排除万难。”一旁两个猴王也都点头称是。
金乌见三人仍有勇气和决心,方才继续说道:“若要和众多天兵相斗,就凭你们几人自是无望。”
禺狨王闻听道:“那还用你说?可是我兄弟的手下被天兵屠尽,如今皆是孤家寡人哪有帮手!”
猕猴王也疑惑道:“如何还能有与如此众多的天兵相抗衡的力量?”
牛魔王也是心中充满疑问,但其没有发话,只看那金乌要作何应答。
金乌道:“说有也有,说无也无。”
禺狨王一听有些恼怒道:“此等岂不是废话。”一旁牛魔王示意其莫要多言。
那金乌没有在意,继续道:“一直以来,我奉太乙天尊之命,召天下枉死游魂,引他们聚集后前往地府,如今还有众多尚在泰山脚下。”
牛魔王问道:“他们都是何来路?”
金乌道:“他们中的一部分是生死簿订立之前的枉死者,多数是在争战中丧命,还有此番你们同天兵大战的战死者也被我召集至此,共有十万之众。”
牛魔王闻听此处似有所悟,忙问道:“那么这些亡魂能否招来作战?”两个猴王也急切地想知道结果,目光紧紧盯着那金乌。
金乌却冷冷道:“不能。”
“为何?”牛魔王、猕猴王、禺狨王近乎同时探身急问道。
金乌道:“那些亡魂虽然数量众多,但一不能持兵,二不能防御,况且是否愿意为你等所调遣尚不得而知。”
牛魔王三人闻听心中不禁大为失望,禺狨王恼火,本欲发作一番,但碍于牛魔王在场,便转身,至一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下,眼望远方不再言语。
牛魔王虽然心中也是失落,但却感觉金乌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说些纯粹无用之辞,他看着金乌,见其神色镇定,便继续耐着性子问道:“那可有办法令其为我所用?”
金乌见牛魔王这样问,点头道:“问得好!办法是有,不过相当的不易。”那一旁的禺狨王刚刚坐下闻听又有办法忙一跃身跳起,高声道:“什么办法,快快讲来!”
金乌道:“只有一种方法能使其成为可战之兵。”猕猴王忙问:“什么办法?”
金乌道:“那就是让其穿上特制的战甲,这样其便可与天兵一战。”
猕猴王忙问:“什么特制战甲?”
金乌道:“这战甲须是由金丝穿起玉片制成,密不透风,若能制成此战甲,亡魂便能成为可战之兵。”
牛魔王听至此处双眼放光,大喜道:“好,太好了,我等便去弄那战甲,与天庭再战!”两个猴王一旁也不禁是喜形于色。
金乌早料到那三人会有如此反应,也不惊奇,依旧是冷静道:“慢来,听我把话说完。”禺狨王道:“还有何话,快讲!”
金乌道:“制作此亡魂的战甲的条件有三:一必须是昆仑之玉,二要纯金之丝,三要有凤凰之血。”
三人闻听,方才的兴奋喜悦之情几乎被狂风吹尽,唯留一片黑云的阴影,那制作十万战甲的昆仑之玉,纯金之丝,岂是轻易可得?况且还要有凤凰之血!那凤凰乃百鸟之祖,尊贵圣体,取其血用来与天兵鏖战,怎可能做到?
梦想总是想摆脱失望,而失望却永远紧随着梦想,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扑灭。禺狨王兀自念道:“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牛魔王不愿放弃哪怕最后一丝希望,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那金乌:“昆仑之玉,纯金之丝或可得到,那凤凰之血却是派何用场?”
金乌道:“那纯金之丝要用凤凰之血炼制的才行,此外,若要取得对天兵的作战优势,要能够打造出坚固且锋利非凡的兵器,这就需要玄铁,而炼制坚韧的玄铁,也需凤凰之血方可。”
闻听金乌此言,牛魔王道:“十万战甲若要在天兵发觉之前制成,仅凭我兄弟三人之力也着实难以办到。”
金乌沉默不语。希望的光芒虽然显露,却又如此的遥不可及,山顶之上,恢复一片静默,唯有似嘲似泣的冷风呼啸着刮过。
过了许久,猕猴王打破了沉寂,开口道:“或有办法可先弄到足够的昆仑之玉,炼金之石!”
其余几人闻听一齐以企盼的目光看向猕猴王,见猕猴王面色凝重,他继续说道:“那昆仑之玉乃是现成的所在,至于炼制纯金之石,则可采自多金之山,据我所知,距此不远的阳虚山便盛产金石,若有足够的人手,就能够在天兵发现我们的行踪之前采到足够的金玉之石。而昆吾山下的昆吾部落则最擅长冶炼锻造之术,可令其人炼制所需之金。只是那凤凰之血,却不知该如何取得。”
禺狨王听罢道:“如今仅你我兄弟三人,上哪里去找寻这许多人手?”
牛魔王道:“对!这几样条件,先做能办得到的,其余再做计较,人手想办法还是可以弄到一些,只怕行动会惊动天庭,前来阻挠,此番对战之后,恐那天庭已安排人监视诸国。”
猕猴王道:“我有办法找到人手。”
牛魔王闻听忙问道:“是何办法?”
猕猴王冲禺狨王道:“还记得你我过尸山的经历吗?”
禺狨王奇怪问道:“当然记得,那又有何干?那里满山皆是死尸。”金乌此刻也侧着头迷惑地看着猕猴王。
猕猴王道:“那尸山的巫师能操纵僵尸行事。”
禺狨王道:“这倒是不假,当时我见那些被巫师操纵的僵尸,甚为奇特,我还击碎了一个,可那些巫师早已不知去向,不然可令其为我们驱使那些僵尸做事。”
猕猴王点点头道:“正是,那些巫师有操纵僵尸的咒语,能够操纵僵尸行事,如今我们也可令如此多的僵尸为我所用,采金掘玉。”
牛魔王好奇问道:“那我们去寻那些巫师前来?”
猕猴王道:“不必如此费事,当时那巫师所念咒语被小弟听得清楚,记在心中,我曾私下试过,的确好用,那些僵尸虽然不能作战,但用来当个劳力尚可。”
牛魔王和禺狨王闻听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笑容,禺狨王大笑道:“哈哈,好极,好极!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此番正好用上!”
猕猴王接着道:“那些僵尸喜阴畏阳,正好趁夜间行事,不易为天庭觉察,我们令其分为两路,一路赶奔昆仑山,另一路去阳虚山采掘金石,再招来昆吾族人,如此便可准备好制作亡魂战甲的部分先决条件,再设法弄到凤凰之血,便可打造出亡魂战军,与那天庭一较高低了。”
几人闻听猕猴王所言,皆大喜过望,牛魔王更是用双手拍着猕猴王的肩膀连声称赞。
一旁立在山石之上的金乌道:“打造上乘兵器的玄铁,可去夸父山中采玄铁之石炼制。”
猕猴王问:“那夸父山在何处?。”
金乌道:“在阳虚山以东,隔着一座山便是。”
猕猴王道:“那且不远,之前应是到过。”
“如此只差凤凰之血。”金乌道。
“这个我有办法解决!”牛魔王面色沉稳道。
两个猴王闻听大为惊喜,唯有那金乌却冷静地看着牛魔王欲言又止,少顷道:“我来劝说那些亡魂听从你们的指令去与那天庭作战,亡魂不惧水火雷电,能冲破那雷霆的攻击。”
三人闻听难掩极度兴奋之情,牛魔王高声道:“如此甚好,那就全仰仗你了!此事就这样定下,一定要天庭尝尝亡魂战军的厉害!”两个猴王也连声称是,一旁蹦蹦跳跳,高兴异常。
牛魔王却没有半点欢笑,和金乌商议落实此事之详细,金乌将自己所知细节交待给牛魔王,末了低声问道:“你果真有把握得到凤凰之血?”牛魔王眼望着远方,并没有作答,反问道:“你确信能让亡魂来战?”。
金乌道:“只要你能造出战甲,我定能办到!”牛魔王点头道:“那就好!”
两个猴王欣喜了一阵,闻听那边金乌冲他们高声道:“二位猴王,我的使命已毕,自此告辞,预祝几位马到功成!”说罢一展金翅,腾空而起,顷刻之间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