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的钟声刚过不久，一辆私人马车出现在市政大厅的庭院外。马车在鹅卵石路上停稳后，一个又高又瘦的黑衣男人钻出车厢。

他环顾四周。当视线扫过修剪整齐的草坪时，男人赞许地点点头。看到身穿盗贼斗篷、腰间别着匕首的正派人护卫时，男人又微微皱起眉。

“欢迎，古奇诺先生，这一路还算顺利吗？”

男人转过身，发现问候他的人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此人的容貌和已故的瓦尔加·尤文斯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体格略显单薄。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年轻人笑着说，“威尔·尤文斯，上任黑夜公爵之子。”

“这么说，阿莱莎·尤文斯是你的……”

“是我姐姐。”

男人打量着了他一会儿，“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失去他对这座城市而言，是个巨大的损失。”

年轻人点点头，“我每天都在怀念他。这边走，古奇诺先生，我姐姐正在等你。”

他们穿过草坪之间的鹅卵石道路，走进市政大厅的主楼。黑夜女公爵的会客厅位于建筑的最顶层，看来阿莱莎·尤文斯继承了她父亲对顶层房间的偏好。

两名身材壮硕的正派人护卫守在会客厅的门外，面无表情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威尔·尤文斯朝他们点点头，其中一名护卫推开门，随后让到一旁。

会客厅里坐着两个女人。坐在中间位子上的那个女人脸色苍白，留着和男人相似的黑色短发，身穿宽松的男式上衣，显然就是黑夜女公爵阿莱莎·尤文斯。坐在她身边的是个身穿长裙的年轻姑娘，那头漂亮的红发立刻唤醒了他的记忆。

“希琳·玛尔伦小姐？”男人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玛尔伦小姐是我的客人。”黑夜女公爵平静地说，“听说你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古奇诺先生。”希琳礼貌地说。

阿莱莎露出微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玛尔伦小姐会在我们谈话时留在这里，因为她的见解和评价对我至关重要。”

这样的安排的确让他有些意外，但作为斯瑞·凡图银行的公关主管，卡罗·古奇诺生来就是和意外打交道的。

于是他微笑着点点头，欣然落座。

————

半小时后，威尔带着古奇诺先生离开了会客厅。房门关闭后，阿莱莎放下手里的茶杯，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

“那么，”她说着看向希琳，“我想听听你的见解，玛尔伦小姐。”

希琳用手指卷着头发，“古奇诺先生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但他带来的提议大多很直接。斯瑞·凡图银行让他负责谈判，应该没有敷衍的意思。至少在我看来，他刚刚没有撒谎。”

“也就是说，他们算是很有诚意的咯？”阿莱莎问，“你呢？调音师小姐？”

女精灵出现在露台木门的后面，脚步轻快地走进房间。“他刚刚有两次明显的心跳加速，两次都是在你提到克朗帮的时候。”

阿莱莎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也就是说，我们慷慨的金主确实在和克朗帮合作。而且出于某种原因，古奇诺先生不希望我们知晓此事。”

“多点投资，稳准不赔。”枯叶耸耸肩。

“的确很像他们会做的事。”希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古奇诺先生曾经向我暗示，斯瑞·凡图银行的业务有时也会涉及灰色地带。我猜他指的就是这个。”

阿莱莎在座椅上挪动着身体。

“如此说来，斯瑞·凡图银行肯定为克朗帮提供资金支持很久了。我早该想到的。在加入正派人之前，冯塔娜曾是一名资深会计师，让我们在黑市交易中收取从价税就是她的主意。在那之前，我父亲只会收取固定的场地费用和一定比例的抽成。”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和金融业者打交道。”枯叶从茶桌上抓起一把手指饼干，“他们总有办法从你的口袋里掏钱。”

阿莱莎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转向希琳，“你刚刚做得很好，玛尔伦小姐。虽然你不是真正的猎巫人，但只要有这位调音师小姐的帮助，甄别一般的谎言应该不成问题。”

希琳扯了扯裙服上的褶皱，“如果鱼鹰在这里，肯定能做得更好。”

“他或许在识别谎言上更有一套，但同时也会让对方不敢说谎。”阿莱莎笑着说，“有些时候，谎言透露出的信息远比真相更多。”

希琳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能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的容貌，谈话的效果肯定会更好。你和艾玛·佩吉关系那么亲密，她没教过你一两招吗？”

“艾玛？”希琳眨了眨眼睛，“我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她可是个大美人，光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神魂颠倒。”

“你应该对自己多些信心，玛尔伦小姐。”

“不用但心，希琳，我壳以教你。”嘴里塞满了食物的枯叶含糊不清地说，“这其实很荣易。嗷，能棒我倒杯茶吗？这个饼干也太干了……”

希琳把自己的茶杯递给枯叶，女精灵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用手帕擦了擦嘴。“谢谢，这下感觉好多了。”

“如果你早餐没有吃饱，枯叶小姐，我可以让厨师提前为你准备午餐。”阿莱莎说，“所以能不能请你放过这些手指饼干？我还要用它们招待客人呢。”

“什么？”希琳惊讶地问，“今天还有其他访客？”

“当然了，你该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完事了吧？今天上午我还要接见三位客人，下午还有另外五位。所以调音师小姐，如果你还想教她如何表现得更有魅力，最好抓紧时间，因为下一位访客十五分钟后就到。”

希琳和枯叶面面相觑。

“好吧，十五分钟速成法也是有的，”女精灵思考了一会儿，“解开两颗领口的扣子就行。”

“……绝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