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怜珠顿时心软了,她当然知道这副软甲,是孟噩留给儿子的无价之宝。在这形势难测的京城,孟聪明没有把软甲留给柯灵,却留给了女儿,她一时心思复杂起来。
对孟聪明,她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他的父亲也值得尊敬。但他毕竟让自己的女儿痛苦了,她不想与他好好相处,但此刻,看女儿一心挂记孟聪明的样子,她也不得不让步了。
“走吧,娘和你一起去!只是成王行宫人多眼杂,我们将他叫出来吧。”
可儿拼命点头。
天寒地冻,玉怜珠心疼女儿,便叫了辆马车,眨眼间成王行宫出现在眼前。
玉怜珠对可儿道:“这行宫你一个人进去危险,所以那个小崽子才让少将军保护你。此刻我进去就是。”
可儿一把拉住玉怜珠:“娘,你看你现在的形象,这不是告诉人家你是为谁么?成王行宫的守卫都认识我,进去就可以见到孟公子,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安全。”
说罢就要下车,玉怜珠一把按住可儿,满脸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放出晶亮的光:“胡说!你难道还有你娘明白么?”
她跳下马车,又将可儿扶下来,然后将银子扔给车夫。
车夫对这个佝偻着身子只有一臂却透出强悍的老太婆莫名地十分害怕,拿了银子赶紧赶着车便跑了。
玉怜珠将可儿推进旁边一家茶馆中,干脆地道:“这里等着娘!”
孟聪明倚在成王妃屋里那张花梨木桌子上,手里拿着柯灵还给她的和田玉平安牌。
他自己屋子里是张刘成为他配的仓库里的残破桌子。他屋的家具,大抵如此。
这是那次练出秘笈上的掌法,把所有家具都打成粉渣之后,成王妃不愿意兴师动众,所以低调处理了一堆破家具给他。
孟聪明当无所谓,只是看到姐姐屋里奢华的摆设,有点好笑罢了。
欢儿跑出来,猴到孟聪明身上:“舅舅,你给我打鸟儿!”
他话音刚落,成王妃就进来了。欢儿立刻缩到孟聪明之后:“母妃,我仿字写完了。”
成王妃温和却坚决地道:“芙蓉,将小王爷领到书房去。”
孟聪明摸摸欢儿的脑袋,示意他快去。
不出意外,先生现在正在书房里为欢儿批写好的仿字。但这一口气还没透,便又被尚女官捉回去了。
本来成王妃是找孟聪明的,一看欢儿满脸的不服,便脸色一紧,跟着尚芙蓉一起出了屋门。
欢儿本来正对尚芙蓉瞪眼,一看成王妃跟出来,立刻老实了。
虎妈,从古就有。
孟聪明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本秘笈。那对成王妃来说,也不是秘密。
刚才,他来的时候这屋里没有人,所以便一忽儿翻秘笈,一忽儿琢磨那平安牌,心里像长了草,一点也静不下来。
虽然大比武即将到来,他却和一班江湖朋友似乎断了联系。
只是,因为熊姥姥的遗愿,司过来找过他。但两人的对话浅尝辄止,孟聪明只是知道,他在这次大比武中,是有重要使命的。
但是,此刻,他的心思还是被这个和田玉平安牌扰乱了,让他暂时将大比武的事情放下。
是啊,他现在简直算不上是武林正义一派了,所有人,都在用眼睛后边的那双眼睛看着他,只因为,他与成王的特殊关系吗?
晶莹润泽的平安牌上那条闪闪的细金珠链,从他手上滑下去了,垂在半空中。他却一动不动地,只凝视着留在手心的那块圆型的平安牌。
自从当年把这块平安牌交到那个胖胖可爱的小女孩手里,他们就注定有着一种联系。而他,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这块家传玉牌了?
再度与她相会,已经过去多半年的时间,春去夏至,秋过冬来,他们一起遇到了多少事情,又有多少次生死与共!他见证了她的所有痛苦与不幸,他愿意做那个最心疼她的人,他愿意成为那个能分担她不幸的人。
她终于将这块平安牌交给他了,让他想好了,便去娶她。
可是,什么时候呢?这么诡异的形势,他们两人的事情,好像变得遥遥无期。
他正呆想着,成王妃步覆轻盈地进了屋,孟聪明都没有发觉。
成王妃手里亲自端着孟聪明最害怕的燕窝,进来的一瞬间,她一眼就看到了孟聪明手里的平安牌。
成王妃不动声色,将还热着的燕窝放在桌子上,有些惊诧,却仍然不改温婉柔和的态度,柔声问道:“聪明,这块牌子怎么在你这里了?是灵儿还给你了吗?”
孟聪明微蹙眉头,咬了咬嘴唇:“她只说我愿意的时候,再将牌子给她。”
成王妃心里一喜,她坐在到孟聪明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很开心地道:“聪明,姐姐是过来人,知道这世界上呢,男女之间的感情最最折磨人。你是男孩子,总要主动一点。”
孟聪明低了头,似乎完全没有得到平安牌的欣喜:“我的事情,再大也是小事情。姐姐自己的事情,未来打算怎么交待呢?”
他抬起头,漆黑晶亮的眼睛盯住成王妃。
成王妃不由松开了孟聪明,她突然看到燕窝旁边,放着那本一到她手里小人儿就会动的秘笈,那是孟聪明随意放在桌上的,他还想从秘笈中看出更多内容,让自己的掌法更出神入化一些。
他总有种预感,大比武,将是他出手第一次正式使用秘笈掌法。
成王妃用纤长的玉手拿起秘笈,轻轻翻了两页,小人儿又在飞动,孟聪明看得清清楚楚。
成王妃却丝毫没有察觉,只自顾说下去:“哎,你一直就迷着这本秘笈。其实姐姐不懂武功,却和妙常师太学过琴。想这练功和琴是一样的,不可一蹴而就。其实真的心法在于形神合一,总要静下心来才能真正习学进去。若是你心不静,练武也是不能够上境界的。”
孟聪明微笑了:“姐姐,你怎么说得那么好。”
成王妃又走到孟聪明身边,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他的肩膀上:“我在王府十四年,在熬着无尽的岁月。一直熬啊熬,终于对什么都可以做到看不见,听不到,人好像也就平静了。”
孟聪明分明想起姐姐在对待欢儿的事情上,是有着很强烈的目的性的,也拿这个在拴住柯云。
他不由淡如青烟地道:“姐姐自然做什么都是最上境界的。做人也是如此。”
成王妃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