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苏绮云伏在柯云背上,立刻不再恐慌了。她将脸也伏在他背上,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这么近接触,还是在夜里,就感觉这样亲。不用拉扯着苏绮云,走得就快多了。一到山下,进了树林牵出两人的马,柯云先扶苏绮云上了白马,然后自己也飞身上马,左手揽住苏绮云的腰,右手一提缰绳。苏绮云又是一阵脸红心跳,有了这一晚的耳鬓厮磨,她想她是真的愿意将自己的一生交给这个年轻人。
瞧笑天噗地笑了:“肖老板,吓,咱俩也亲热一下吧?”
肖纵拧着眉毛,勉勉强强地和瞧笑天上了一匹马,瞧笑天也一夹马腹,两匹马向白浪河飞驰而去。
回到总管府,夜已深,柯云没有惊动父母。
虽然他知道,父亲此刻一定还在忙着公务,没有休息,但他不想打扰父亲。
他一向处理事情就很独立。
他嘱咐瞧笑天帮忙安置肖纵去休息。
瞧笑天大笑起来:“我们大老爷们,江湖奇侠,睡个觉还需要少将军操心吗?管你自己的媳妇要紧。”
肖纵也噗地笑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柯云,脸终于红了,他看了一眼同样略显慌乱的苏绮云:“那咱们回家吧。”
苏绮云一时低了头,此刻,这个家字对她有多么宝贵!
柯府里。
柯云将苏绮云领到一间已经布置整齐一新的客房,打算单独和她深谈。
此刻顾不得避嫌,他必须将她在孤鸣鹤那里遇到的事问清楚。
孤鸣鹤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肖必成反水,极可能对苏绮云说过一些高度机密的事情。
苏绮云却是真正害羞了,她怎么可能想象还没有成亲的两人这样相处。
柯云接过大丫环银铃送上来的热茶和糕点,便挥手让她出去并让她将门关上。
他亲手将茶端给苏绮云:“姑娘一定又渴又饿了吧。赶紧喝点茶吃些东西,再将你这几天的经历告诉我,什么都不要遗漏。”
苏绮云显然渴坏了,但她仍然很文静地小口喝着。
柯云心里叹了口气,他很温和地道:“绮云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这件事太重大了,你将经历的事情告诉我,我再安排你去好好休息。”
苏绮云一双黑黑的眼睛看着柯云,想起这次的惊恐怖经历,她的眼睛里含了泪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意外经历回顾:
那天,苏绮云被蒙上眼睛按在马背上劫走。
马在飞驰,她眼睛看不见,吓得要命,却在心里强迫自己克制慌张,记下路途和时间。奔驰了很短的时间,马似乎一转走到一条颠簸不平小路上,还有些树枝的阻碍。她感觉到劫持她的人不时在拨开树枝,有时还骂上一两句,说话间有北燕话也有国朝话。好在她自小习书,北燕话虽然不熟,也能听懂一点。
不一时,大概并没有一顿饭的功夫,马停住了。那些人一路并没有难为她,将她蒙眼布揭开的时候,她的眼睛被阳光刺得不由闭上了,等适应之后再度睁开眼睛,她面前赫然是红枫树掩映的一排灰砖屋。
孤鸣鹤和多速密议的厅堂旁边,是孤鸣鹤的书房,他让肖必成将苏绮云带了进来。苏绮云惊魂未定,简直是被吓坏了。
当看到这个青衣布衫,却是北燕发式的,不国朝不北燕的老者时,愣住了。
她的世界,和孤鸣鹤完全是两个,她没听说过也完全不知道孤鸣鹤。但以她的才情和聪明,一眼看出这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绝不一般。
她怔怔地,显然虽是才女,从书上学来的知识此时却不够用了。
“你们抓我做什么?我绝不会听你的话!”
苏绮云虽然吓得要命,却不想坐以待毙。她不知道自己确切在哪里,但这里是北燕境内却是绝对没错的,但绝对离国朝非常之近!这是敌国的敌人,她必须让他们知道她的态度。
而且,以马奔驰的时间来看,这里离国朝一定很近,显然是个秘密据点。既然他们不再蒙上她的眼睛,她心里一沉,他们是不打算放她从这里出去了?她虽然害怕,但对于读过很多书的才女来说,那种忠君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她在害怕中已经在心底做了决定。
孤鸣鹤一向严肃而带些戾气,此刻看了苏绮云两眼……说实话,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这个女子只是对他来说很重要而已,是他手中的一张牌。
再则,这是他那个不肖徒弟青蒙的情敌,不是么?这个他还稍微有点兴趣,打量了一下苏绮云,再想想柯灵,他突然有点想笑。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要步步为营,要这个据说是蓟州第一才女,未来柯家军少夫人的女子听他的话。
苏绮云虽然是蓟州第一才女,聪明过人,但却十分缺少阅历。连柯灵经历过的那些,她也全然无知。她所有对外面的了解,几乎都是从书上得来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孤鸣鹤可是没那么聪明,是个连人都记不住的,不过他不仅是个极其钻研的人,而且一直在躬行,多半辈子躬行。他再不够聪明,也绝不简单。
现在,他俩要互相演一出智斗了。
“老夫知道你是谁,所以才劫了你来。既然你要成为柯家军少夫人,恐怕就得承担些危险。”
苏绮云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并不回答。她已经镇定下来,这个老头子不多说,她绝不会冒失回答。
但她却不知道,孤鸣鹤就是不要她说,他要她听他的讲述,好逐渐瓦解她。
“姑娘,老夫知道你的才名,嫁给柯家军少将军,并不委屈你。但是,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少将军,便是委屈姑娘了。”
苏绮云心里一震,她毕竟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女子,又没有生活阅历。最近这段时间,每日咬噬她一颗心的,就是这件事。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以她的才情,她的高傲,为什么要接受这样一桩婚事?
但是,这又是她不可选的。父母无法拒绝,也不愿意再耽搁她的终身。
她低下头,却忘掉了要少回答这老头的话,甚至忘记问这老头是谁。
“民女并未曾去想不该想的事情,随时安份,就是选择。固守内心,便是坚持。人间这样的事太多,既然不是第一个,看看前人,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孤鸣鹤微有吃惊,这女子果然不一般。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沉吟一下随即道:“老夫是孤鸣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