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本章向所有在这场疫情中以及之前,现在与将来为了我们这些平凡之人——不惜生死,无畏逆行,坚守岗位,枕戈待旦的医疗工作者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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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良。
也不怪历代王弟都会被封在奥尔良,奥尔良位于法兰西的中心大区,距离法国的心脏巴黎不过三十法里,乘坐马车只需要一个昼夜就能抵达卢浮宫,驱策骏马速度会更快,它不但地势平坦,物产富饶,法兰西的第一大河卢瓦尔河更是直接穿过了城市,而卢瓦尔河的支流卢瓦雷河则从奥尔良的下方流过。
它诞生于高卢统治时期,在一世纪的时候因为战争而被摧毁,后来又被罗马皇帝塞勒良重建,它的名字“奥尔良”也由此而来,在十世纪到十一世纪的时候,奥尔良是法兰西的都城,而最近一次它被人铭刻在心,是因为曾沦落敌手——1429年的时候,它曾经被英国军队占领,虽然九天后就被圣女贞德率军夺回,但对法国人,这是一桩难以磨灭的耻辱。在1626年的时候,它被封给了亨利四世的次子,也就是路易十三的弟弟加斯东,当然,我们都知道,他一直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但他的阴谋与叛乱最终都被主教和国王摧毁了,最终在流放地布卢瓦满怀怨恨地离开了人世,他没有婚生子,最终领地和爵位都被路易十四的弟弟菲利普继承。
若是路易愿意,加斯东几乎可以原封不动地被搬上莫里哀的舞台——一个野心家,不但没能获得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反而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了敌人的儿子。
只是对于奥尔良人来说,这可就有点尴尬了,在路易年少的时候,他们尽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这个手中没有半分权力的统治者,对于加斯东的野心,他们先是抱持着一种近似于冷眼旁观的态度,后来又有意竖立起奥尔良公爵加斯东这个傀儡——这是路易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或许您们还记得当时蒙庞西埃女公爵在奥尔良获得的“奥尔良之女”的头衔,这个头衔之前是属于圣女贞德的,虽然当时奥尔良议会在民众的狂热情绪推动下,承认了蒙庞西埃女公爵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但等到女公爵回到巴黎,所有人冷静下来之后,这份权力也就变成了一纸空文。
不过奥尔良人若是想要将这种把戏落在王弟菲利普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了,蒙庞西埃女公爵身边只有她的侍女,新的奥尔良公爵却有属于他的军队,国王的慷慨可不仅限于蕾丝和宝石,而菲利普耳渲目染,也从自己的王兄身上学会了即便不是全部,至少在大多数时候,兵刃先行,再论慈悲——奥尔良议会迅速地臣服在王弟菲利普的马蹄下,只不过,你要说他们有多么心甘情愿,那也是痴心妄想,所以国王决定将胡格诺派教徒集中到奥尔良地区,又将波西米亚女巫们发配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太多顾虑。
奥尔良原本就有不少胡格诺派教徒,著名的奥尔良圣克鲁瓦大教堂就是一座庞大的新教教堂,入口没有圣水盆,椅子前没有跪凳,没有告解室与苦路,没有使徒十二标记,没有祭坛十字架,玻璃彩画与雕像几乎都与圣女贞德有关,石柱上斜斜地伸出色彩纷呈的旗帜,这些旗帜代表着奥尔良所有的城镇。
正值黄昏,教堂里的人不多,一个面容苍老的学者正坐在长椅上闭目沉思,虽然神态平和,但十分严肃,仿佛正在与上帝做一番常人无法得知的对话,可惜的是,这样的场景几分钟后就被打破了,一个人擅自坐到他身边,距离近到令人不安的地步。
“别说了,”那位中年学者马上说:“我只是一个医生,不会参与到任何政治事务中去。”
“即便是为了我们的信仰?”
“为了你们的欲望。”中年学者说:“别说了,在上帝面前,您难道不怕折断自己的舌头吗?扪心自问,若是为了信仰,为了人民,您们就不该掀起任何一场叛乱,”他满怀谴责地说道:“圣人已经告诉我们了,末日降临的时候,出现喇叭的就是战争,而后是饥荒接踵而至,饥荒身后紧随着瘟疫,笼罩它们的则是永无止境的死亡,让这片土地上的民众得到安宁吧,别再让河流中流满了血和尸体。”
“先让河流中流满了血和尸体的人难道不应得到报应?!”
“仇恨是野火,”中年学者告诫他道:“没有任何灵魂能够从中得到救赎。”
“我宁愿和叛贼一同沉沦在炼狱里!”
中年学者失望地摇摇头:“您们的国王并不是一个暴虐的人,也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已经长大,变得强壮,你们承受不起他的刀剑,收手吧,只要他还愿意承认‘南特敕令’。”
“这世上总有无法共同存在的东西,我们,他们,就是如此,我们必然只能两者存一。”
“那么就走吧,”中年学者说:“我只是一个外国人,无法给予你们任何帮助。”
“您令我感到失望。”
“人生正是如此,孩子。”中年学者说道,他身边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拉上兜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比来时更快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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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西顿汉姆叹了口气,他是个英国人,当然,理所当然的新教教徒,但他实在没想到,他在伦敦的时候侥幸没有被裹挟到暴乱和阴谋中去,却在奥尔良遇到了这种事情,只是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厌恶任何政治或是宗教斗争,无论如何也不会参与其中。
而且他真的只是一个医生罢了。
西顿汉姆医生是24年生人,今年也有四十六岁了,他是个英国人,正是查理二世的御医之一,在伦敦有自己的产业和名声,但他之所以愿意接受法兰西国王的邀请,既是因为查理二世的建议,也是因为受到了路易十四所阐述的理念的吸引。正如之前我们描述过的,十七世纪的医生,比起他真正的职责,更像是一个屠夫,他们的医疗书上充满了guang,放血、烙铁和截肢,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手术大行其道,西顿汉姆却与这种风尚背道而驰,相比起外科手术,他更注重对疾病发生源头与自我痊愈功能的研究与归类。
在他写给友人的信中,他并不怎么赞成被许多医生推崇的实体解剖与生理实验,更看重患者对躯体,疾病与过往经历的描述,并且期望由此推测出真正的罪魁祸首,因此他虽然已经贵为御医,但还是经常在穷乡僻壤跑来跑去,收集譬如梅毒、肺炎、白喉、舞蹈病(麦角菌中毒,是一种因为霉变小麦引起的无法控制的手舞足蹈的行为,当时的人们会认为中毒的人是受到了魔鬼的诅咒),风湿和歇斯底里。
法兰西的国王说,他有意在奥尔良设立一个囊括大型医院、疗养所与研究院,学院的巨大机构,虽然,现在就算是这个想法,也只是雏形,但西顿汉姆还是在获得查理二世的允许后,日夜兼程地赶到了这里,而法国国王可谓诚意十足,考虑到现在局势紧张,他甚至派出了他最看重的火枪手卫队一路护送西顿汉姆医生,直至奥尔良。
国王预期的场地正在布卢瓦,布卢瓦河谷是法国王室的起家之地,布卢瓦城堡更是曾被七位国王与十位王后居住,被视作王冠上的明珠,但自从王室从布卢瓦迁移到巴黎,布卢瓦却成为了一个流放地,在最后一位被流放者加斯东公爵在城堡里诅咒着死去之后,他的妻子与女儿也搬离了这里,这座城堡就这么空置了下来,这几年甚至有点荒废了——城堡的荒废速度比住宅更快——短短几年,它就蔓草丛生,处处断墙残垣了。
路易想起它还是因为一时间无法决定将这座医院与学院放在什么地方,因为这座医学院与医院将来可能还会做一些对传染病的研究,它就不能设置在人口太多稠密的地方,也不能设置在过于荒僻的地方,毕竟病人和器材,药物都需要便捷的交通,对于水源也有很高的要求,还有就是需要很多,很多的房间与宽阔的场地——而能够满足最后一个要求的几乎就只有行宫和城堡了,布卢瓦城堡就这样进入了路易的选择范围。
不,并不是说,这就是最后的选择了,西顿汉姆来到奥尔良,也正是为了来看看布卢瓦城堡是否可以承担起这一重任,虽然作为医生,他很愿意看到一位君王如此重视医学的发展,但西顿汉姆也在担心,毕竟布卢瓦城堡的意义非凡,幸而法国国王也说,只需要他给出专业方面的意见,最终做出决定的还是路易十四,这让西顿汉姆安心了许多。
谁知道他才来到奥尔良,就有人想要唆使他成为胡格诺派安插在奥尔良公爵菲利普乃至法国国王身边的一颗钉子呢?
他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托马斯.西顿汉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因为不断地受到打搅,他提前了几天,写信和另外两位国王信任的专业人士,也就是另外两位医生,希望能够尽快和他们在布卢瓦见面。
没想到,等到回信过来,那个使者竟然不愿意进入他居住的旅店,并且带来了一个口信,要他用烈酒浇淋信件外的装裹,才能拆开信件。
这个口信顿时让西顿汉姆警惕起来,他马上遵照了对方的吩咐,用烈酒浸过信件外的鹿皮套,才戴着手套拆开了信,信里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布卢瓦南侧的布雷纳地区突然发生了瘟疫,两个将来同僚全都决定留在那里,观察和治疗,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去。
当然!西顿汉姆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他写了一封近似于短笺的回信让使者带走,喊了自己的仆人和弟子,立刻动身。
在驿站他又遇到了那些人,看着那一双双冷酷的眼睛,西顿汉姆医生笑了,“你们知道我接到了一封信。”
“是的。”为首的人说。
“你们偷走了它,”西顿汉姆说:“可惜的是我用烈酒浸过它,虽然我看的时候,还能看出里面的内容,等你们拿走之后,那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吧。”
“这正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想也是。那么你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布卢瓦?”
“布卢瓦,也是疫区。”西顿汉姆平静地说:“先生们,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用烈酒去浸泡它的原因,烈酒可以清除邪祟,”他看着那些眼睛突然慌乱起来:“我不知道您们之中有多少人触碰过它,但如果有,我建议您们最好在这些时间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要见,不要和谁说话,也不要随意打开窗户,更不要随地排泄……”
西顿汉姆的弟子突然惊叫起来,因为他看到了火枪黑洞洞的枪口。
“什么瘟疫?!”为首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火枪,对准了西顿汉姆厉声喝问道。
“最大的可能是天花。”西顿汉姆平静地说,他看过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我再重新说一遍……把自己关起来,尤其是,你们身边若是有年幼的孩子……衰弱的老人……纤细的女人……”
“如果您只是在说谎……”为首的人说。
“我倒希望那是一个谎言。”西顿汉姆说:“我正要往那里去,先生们,我的同僚正在那里等着我,当然,如果您们不相信,也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您们要知道,一旦进入到那里,您们就别想回到这里来了——至少在这几个月里不可能。”
那些人犹豫了,为首的人虽然坚决,但西顿汉姆还是听到了类似于“阴谋”、“谎言”、“瘟疫”、“国王的走狗”等等词语,他虽然会说法语,但法语也有方言,巴黎人的发音与奥尔良人的发音是不一样的,他不确定,而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这位老人坐在马车的座位上,竟然打起了瞌睡。
这样的反应当然激起了那些人的不满,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但他们的首领阻止了他们:“您知道那里有天花,还要往那里去?您甚至不是一个法国人!”
“啊,我知道,那里很危险,那里属于法国,而我只是一个外国人,”西顿汉姆小心地擦拭了一下嘴角,他还没到随时随地都能入睡的年纪,或者说,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很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养精蓄锐,因为接下来会有一场漫长的恶战等着他。
“但我是个医生啊。”西顿汉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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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顿汉姆离开了奥尔良老城,但让他感到惊讶和沮丧的是,虽然知道他正在往发生天花的地方去,那些胡格诺派教徒居然还是分出了一个人跟着他走了,那个人正是他们的首领,虽然有很多人劝他放弃这个想法——但他还是设法说服了他们。这下子,就连西顿汉姆都不觉有点郁闷起来:“您知道天花是什么么?先生?”
那个人点点头。
“您曾经患过这种病么?”
“没有。”
“那么您知道它有多么危险吗?”西顿汉姆说,“好吧,先生,如果您一定要跟,那么您到了布卢瓦就转身回去吧,到那里您也应该能够放弃对我的怀疑了。”
那人轻轻地摆动了一下他的帽子:“很遗憾,我想我不能。”
“活见鬼,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一个医生。”那人淡淡地说:“我不能告诉您我的名字,但我可以告诉您,我的姓氏是尚博朗斯。”
“尚博朗斯?”西顿汉姆不禁惊叫了一声:“钱伯伦?”
“我的家族去到英国之后确实就改成了这个姓氏。”那人说:“我只是一个旁支子弟,在他们离开法国的时候,我的父亲坚持留在了奥尔良。”
“哎呀,哎呀,”西顿汉姆感叹地说道:“我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钱伯伦。”
要说到钱伯伦家族,他们在英国可是声名显赫,主要就是因为他们在难产方面有着特殊而天才的技巧,无数产妇和孩子在他们的妙手回春下从魔鬼的爪子下逃脱,只是他们敝帚自珍,从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他们的秘密技术,以至于英国的医学学会对他们一直十分不满而且冷漠,但对西顿汉姆这样的人来说,他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与医学有关的知识,他不止一次地在狭窄泥泞的街道上策马奔驰,只为了一睹钱伯伦家族的“助产机器”。
这座机器和它的主人一起乘坐马车抵达产妇的住所,除了钱伯伦与他的儿子,没人能够打开它,装着机器的木箱需要两个人才能抬起来,箱子上装饰着鎏金的浮雕,覆盖着皮革,极尽奢华之事,但里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钱伯伦只在除了产妇外所有人离开房间的时候才愿意动手术,而且在动手术的时候,产妇的眼睛也会被蒙住,下半身用毯子盖住,钱伯伦家族的人则在毯子下面操作,房间外面的人和产妇只能不断地听到各种各样金属碰撞的声音。
钱伯伦家族的行为当然引起了很多医生的不满,但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这项得意的本领,钱伯伦家族不但在伦敦站稳了脚跟,还连续成为了詹姆斯一世,查理一世王后的外科医生和助产士,查理二世就是钱伯伦家的彼得接生的,他们还曾想在伦敦建立一个助产士行会,因为医学院的抵制而流产。
一提到钱伯伦,西顿汉姆的神情就松懈了很多,也许对这位学者来说,一个医生无疑要比暴徒好沟通得多,他烦恼的是,“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多余的防护服?”
这个尚博朗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他说:“我的仆人去拿了,他会赶上我们的。”
果然,在几小时后,一个气喘吁吁的仆人,和一匹大汗淋漓的马来到了他们面前,尚博朗斯直接在西顿汉姆的面前打开了箱子,检查里面的防护服,从手套到帽子,从帽子到面罩,从面罩到长袍,从长袍到紧身的皮衣皮裤,“手杖呢?”西顿汉姆忍不住问。
“我有火枪。”尚博朗斯冷淡地说。
“你还是得有手杖,不然你怎么检查病人。”西顿汉姆说:“不过这没关系,手杖多得是。”
尚博朗斯最后看了他一眼,转向仆人:“那些碰触过信件的人都自我禁闭了吗?”
仆人迟疑了一下。
尚博朗斯的神情顿时变得严厉起来:“没有!?”
“一部分,先生,一部分!”仆人连忙说:“有几个人说是……是无谓的恫吓而已,他们……”
“只是怯懦而已。”尚博朗斯补充道,“他们只是担心若是这位先生去告密,他们就会被立刻抓住,你立刻回去,告诫他们,马上选定一个隐秘偏僻的地方与外界隔绝,如果他们已经去见了其他人,或是和其他人有过亲密的行为,也要设法让那些人被关起来!”
仆人为难地蠕动了一下。
“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想让奥尔良城变成第二个佛罗伦萨,就去做!”尚博朗斯低声命令道:“我会一直跟着这个英国人,直到疫区,让他们遵照我的话去做,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他挥动了一下手臂,像是要驱散瘟疫笼罩在身上的阴影:“从今往后,就不要再见我了!”
“先生!”那个仆人委屈地说道:“我们还不知道……”
“我也在怀疑,”尚博朗斯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告诉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不能有万一的。”
他提起箱子,将它丢进西顿汉姆的马车,翻身上马:“我言尽于此。愿上帝保佑我们。保佑奥尔良的每一个人。”
他们再次上路,西顿汉姆忍耐了几分钟,探出头往外看,看到那个仆人在犹疑了片刻后,还是转身疾驰而去:“您觉得他们会照您的话去做吗?”
“会的。”尚博朗斯说。
这个言简意赅的回答让西顿汉姆有点不足,他停顿了几秒钟,又不怕死地问道:“你刚才说,保佑奥尔良的所有人,包括天主教徒吗?”
“闭嘴,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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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顿汉姆与尚博朗斯是在第二天一早赶到布卢瓦的。
疫情发生在布卢瓦南侧的布雷纳地区,万幸的是这里就和凡尔赛一样,曾经是法兰西国王的猎场,保留着大片的森林与沼泽,村庄与城镇为数寥寥,疫情虽然蔓延了整整七个村庄,但还没有如同燎原之火那样席卷整个布卢瓦,西顿汉姆的两个同僚,也就是国王指定的医学院筹备者,正在这里等着西顿汉姆。
虽然他们也都挺惊讶西顿汉姆怎么会带上一个尚博朗斯,但能够让路易信任,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不但忠诚,而且专业的有点单纯,他们立刻就接纳了尚博朗斯。
这里的两个人,一个是意大利的马尔比基,今年四十二岁,还算得上年轻强壮,另一个就让人担心了,因为他已经快要八十岁了,而且正是国王路易十四的首席医师,查尔斯.德,洛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