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界的力量已经被完全抽干，整个位面支离破碎，现在柳忆岚周围的众人，实际上都是站在虚空当中。

但在场的哪怕不是元神修士，也是距离这个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的顶尖金丹，无尽虚空早已经无法对他们造成困扰。

如果在这里停留时间更久一些，随着空间的自然流动，众人就会流落到另一个位面当中，至于到底是哪个位面，就要看运气了。

这就如同当初徐先在万妖秘境当中，位面本质上是互相嵌套的，只是这种性质平时不会体现出来，只有在位面破碎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态势。

柳忆岚身上的气息变化，在场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皱起眉来。

就如徐先一样，柳忆岚身上的异常十分明显，以至于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受到，在她晋升的前夕，出现了一些很别扭的气息。

“她的神魂，跟身体还没有完全契合。”周凝目光落在柳忆岚身上，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还是摇摇头道。

她的大道是纯阴之属，在道门的理念中，神魂和躯体正是分属阴阳，周凝对于神魂的认知同样很深。

“还是太着急了。”洛慈真君如是道，“如果她不取前世力量，一步步修到这一境界，证道元神方才水到渠成。”

洛慈是正统的老派修士，对于基础相当看重，排斥一切走捷径的做法。

他虽然不至于强行干涉他人的修行，但碰到这种事情，总归是忍不住要说上两句。

天御真君则没有开口，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目光中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徐先这时候也晃到三名元神的身边，听到洛慈真君的话，不由接口道：“她要是不抓紧时间，这手杖是不是就归我了？”

“……”

洛慈堂堂元神真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柳忆岚万年前再如何谋算，也算不到会出现徐先这么个变数，她要是安稳修行，只怕等到彻底恢复记忆，就该追悔莫及了。

洛慈最终决定沉默以对，忽略这个话题，而徐先也忙着观察柳忆岚的情况，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实际上哪怕是开口的洛慈真君心中也明白，柳忆岚提前取回记忆的最重要原因，是她要避免转世之身形成第二人格。

如果让徐文婧一步步走到金丹顶点，哪怕最终记忆融合的时候，就很可能造成两个人格对峙的情况，甚至是转世人格为主导。

大部分转世修士不会在意这个，他们本就打算以转世人格为主，或者转世本就是走投无路下的无奈之举，也来不及考虑这个。

但柳忆岚显然不打算放弃主人格，她的转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然会留好后手。

从某种意义上说，徐文婧这个人其实已经消失了，现在存在于世的只有柳忆岚。

转世后那短短几十年的记忆，相对于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柳忆岚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柳忆岚的气息越来越深沉，但那种不契合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次是晋升失败了。

不过没有人会因此轻视于她，已经走到这一步的柳忆岚，已经能算得上半个元神修士，至少也是距离元神最近的人。

她不仅对于大道的掌控，已经能够轻易碾压金丹级修士，而且证道元神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再度尝试，哪怕再失败也无所谓，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什么时候成功，只取决于她什么时候能调整好自身，将神魂与大道融为一体，真正做到契合。

“在走完金丹之路后，借助足够强大的同源外力，直接尝试冲击元神之境……原来如此。”

徐先看完柳忆岚的晋升过程，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之前得到天尸之力的戴小玉。

要是她没有在暮穹界遭遇到狮十将，或者早点被道门的元神真君发现，或许也能像柳忆岚这样尝试晋升。

以前徐先只是知道这么个过程，却不知道其中的实际操作如何，现在倒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可惜这玩意了解了也没用，除非徐先能找到和大道完美对应的强大外力，可是这根本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就在柳忆岚缓缓睁开眼睛，双目中带着遗憾之色的时候，一道意念又从天而降。

那是一名容颜苍老、面容愁苦的老者，蓦然降临到柳忆岚的身前。

“还有一个？”徐先可不知道，原来这边还有另外一位元神真君。

“那是柳先生。”玄叶道人在他身后小声地说道。

徐先目光微挑，顿时不说话了，心中却在琢磨着这二柳的真实关系。

柳先生真名叫做柳钧，他和柳忆岚当然是父女没错，但是这对父女的关系显然不寻常。

玄叶道人和连鸢尽管也很冷淡的样子，甚至偶尔斗嘴，但实际上关系并不差。

但柳先生父女就明显不是这样，柳忆岚甚至对柳心蝉下了杀手，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而且柳忆岚这重新拿回力量的过程当中，也全然没有考虑柳先生的因素，就好像完全不当有这么一位元神真君存在。

徐先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很可能是柳先生属于不占理的一方。

这时候柳先生骤然现身，却是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只是轻叹了口气，伸手在面前虚点一下。

青色的光辉莫名自他手中浮现，向着柳忆岚的身上落去。

徐先在一旁用神念观察着，虽然不敢当着元神的面肆意打量，随便看两眼还是无所谓的。

而柳先生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缕青光分明是记忆与传承的包裹物，是以神魂储存的形式保存下来。

不说其中的内容如何，光是这种手段本身就相当珍贵，就是元神修士也无法做到长期保存，必须借用外物。

柳忆岚已经拿回了自己的记忆，这显然不是她自己的传承，眉头微皱之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青光在她手上一闪即逝，径直没入眉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