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毁,那就更加说明和他无关。”
金小姐坐在自己椅子上,语气笃定。
竹江看她如此包庇,问道:“听说他前段时间离开过这?”
“听谁说?”
竹江看她如此较真,“你是不是平日里很少关注他的动向?”
竹江觉得,她对罗弋可以称得上是绝对的散养。
金小姐带着无所谓的态度。
“他早就已经是大人,我又何必时时看着?”
说着,伸手把桌子上的画卷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绝对不是!”
“这种事情谁又能保证?”
竹江觉得,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为何纪熙画像和罗弋如此相像,说毫无关系他是不信的。
“你真觉得像吗?”金小姐问竹江。
“长相有相似之处,性格倒是差别挺大!”
竹江虽然和罗弋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却能在细节处看出他的宁静致远,待人接物有着很高的底线,对于自己的行为,甚至比普通人对自己要求更严格。
“行吧,你说不像就不像,不过……”
竹江换了种试探的语气:
“假如,我说假如……他真是,你会怎么做?”
金小姐静静看着竹江,眼神平静深如水
“没有假如。”
山林之中,三人熬到清晨。
蛤蟆睁开眼睛,看看林子里清晨的风景,建国和罗弋坐在火堆前,似乎一夜没睡。
“睡惯舒服的床板,这里真的好不习惯啊。”蛤蟆摸摸酸痛的肩膀。
建国黑着眼圈回头。
“是啊,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罗弋坐的笔直,像在打坐一样,看着面前已经熄掉的火堆。
建国站起身,拍拍已经有些酸痛的腿。
“感受什么风餐露宿,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是憨憨!”
他上前拍了下罗弋的肩膀,“天亮了,走吧!”
几人回到白雾山庄。
直接去泡了个舒服的温泉。
建国几乎躺在池子里,他问蛤蟆:“看不出来你其貌不扬,竟然能取这么文艺的名字。”
“嘿嘿”
蛤蟆带着些小骄傲,“其实我是一个很有内涵的蛤蟆。”
一旁的罗弋安静地泡着,脑子里时不时回起昨天阿木说的话。
蛤蟆看到他的表情,小声对建国说:“大佬,我总觉得他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一点都不轻松……”
建国点点头,“是啊,还很无趣。”
说着,建国用胳膊溅出大大的水花泼向罗弋,“别沉思了,地球灭亡不了!”
蛤蟆喊道:“大佬们在这儿多住几天吧,食宿全免哟!”
罗弋却说:“不用了,很多事情还没有完成,还是早点回去吧。”
建国早就习惯他这种不乐于享受的做派,“行,你帅你说了算。”
“干嘛这么赶时间?有什么事以后再解决嘛,反正我们又死不了。”蛤蟆说。
“看看,连一个蛤蟆都活得比你清醒。”建国啧啧了几声。
“主要是我也累了,一累就不喜欢在外面呆着,还是家里舒服。”罗弋带了些许歉意。
他确实感到疲惫,虽然上一次闷着头睡了好几天,如今身上依旧沉重。
还得补觉。
蛤蟆目送着他和建国离开温泉旅馆,挥着小短手:“大佬们,以后常来玩呀!”
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城市,罗弋就接到姜少琰的电话。
说晚上要他去别墅吃饭。
罗弋知道,姜少琰不会没事给自己打电话吃饭,定然是金小姐受意。
在进别墅之前,他把胸口的黑色灵力石硬生生拿了出来,藏到了口袋里。
这东西,放在口袋里她反倒不容易发现,如果在身上,保不齐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端倪。
罗弋知道,很多事情无法逃过她的眼睛。
“这几天又干嘛去了?”她问。
餐桌对面的罗弋东西没吃几口,“去一个朋友开的温泉旅馆玩几天。”
“哦?”
金小姐淡淡一笑,“你现在已经开始有新朋友了?”
姜少琰在一旁,脸上也多了笑,虽然不是明显的友好。
“我一直以为你会得自闭症。”
“我只是不习惯太多复杂的社交,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罗弋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形象在周围的人看来居然这么糟糕?
难道自己已格格不入到这种地步?
金小姐道:“现代人都有自己的舒适区,没有好坏之分。”
她站起身,语气突然有几分清冷。
“吃完到我书房来一趟。”
罗弋听到这句话,突然心中一震。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能让他感受到空气的异样。
看样子吃饭对于今天也只是由头,重点是她要找自己谈话。
想想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难道她察觉出了什么……
“咚,咚,咚。”
罗弋伸手敲敲书房的门,心提了起来,莫名的紧张。
“进来”
听到她的应声,罗弋才打开门进去。
“让我过来什么事?”他问。
金小姐此刻正站在窗子的位置,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在欣赏外面的风景。
罗弋只觉得气氛怪怪,上前走了两步。
“什么事……”
金小姐缓缓转过身来,盯着他的脸。
罗弋心中紧张不敢再说话,怔怔地和她对视几秒,房间里空气非常安静,静到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声。
罗弋从她的眼中看出来。
有事!有事!
刚想开口打破沉默。
金小姐突然伸出手,胳膊和指甲比平时长了一倍,按在了他的头上。
这下,力气很大。
罗弋惊异地看着她,她站在他对面,指甲紧紧按着他脑袋,将罗弋一点一点往地面压去。
“你……要干嘛?”
罗弋吃力地问她。
这种莫名其妙的按头他一开始还能撑住,然而金小姐用的力道越来越大,罗弋感觉天灵盖几乎要碎掉,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整个人跪到了地上。
金小姐只是静静看着他。
罗弋抬头看向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看了罗弋很久,“有些问题想不通……”
罗弋心中一沉,莫非……这是在试探他?
她在试探自己的能力?
金小姐收回手,变回正常模样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罗弋吃力地站起来,她的力气太大,刚才自己可以做出些反抗,但是碍于身份不能用手。
“你是想看我有没有能力还手?”
“不全是。”
她打开书桌上那幅被自己卷起来的画像。
“顺便看看你现在能力有多少。”
果然。
罗弋松了口气。
金小姐抬起头看向他脖子里的骨头挂件。
“你这个东西拿下来,让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
然而说是这么说,他仍旧不好拒绝,伸手把脖子上的骨头挂件拿下放在了她的面前。
金小姐拿起来看。
“你说这是当初,大树底下一个人蛇给你的?”
“是。”
“你再重新讲一遍细节。”她道。
罗弋目光在蛇骨吊坠上停留数秒。
“并没有什么好稀奇,只是恰好各取所需,他救我们一命,让我们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作为交换我必须拿着这个吊坠帮忙找人。”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自己不亲自出来?”
罗弋摇头,“大概是被困时间太长,已经有心无力。”
“他长什么模样?”
“没看清,当时光线灰暗,只知道他头发灰白,长长的泡在水里。”
“他有一条蛇尾?”
“对”
“什么颜色?”
“是条花蛇。”
“他没告诉你自己是谁?”
“没有,只说让我带着骨头吊坠找人。”
“找纪乙?”
“是。”
金小姐突然顿了顿,望着此刻的罗弋,问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他有没有看到你的脸?”
罗弋一愣,大脑快速犹豫两秒后,答:“应该看到了。”
金小姐听到这个回答沉默许久。
如果义和看到罗弋的脸,一定会当场相认,既然看到了对方长相,为何还要他大费周章去寻人?
莫非,真的是画像差别太大。
罗弋露出不解的神情:“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她摇摇头,“我只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身份?对了,他说他是神……”
罗弋想到他说过这句话,赶紧转述给她。
“看样子是他没错了,义和。”
金小姐轻轻叹口气。
“义和是……”
“纪熙的兄弟。”
“我已经知道纪熙是谁。”罗弋说。
“那日我在昆仑,大蛇给我讲了很多往事。”
金小姐听到大黑蛇,眼神一变。
“它为什么要告诉你?”
罗弋平和一笑:“因为我帮它拼好了石像,当时它还说自己时日无多,和我聊了很久的天,并告诉我纪熙如何惨死。”
“它怎么说的?”
“也没什么,说是遭人背叛……”
金小姐点头。
“的确是遭人背叛,最后孤军奋战。”
“那他还挺可怜的。”罗弋说。
金小姐听到可怜二字,也有几分为他感到惋惜。
历来要改变规则的人,都得踏着荆棘前进,堆砌无数白骨。
罗弋不知道关于纪熙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听说有个叫壬子的副将背叛,令他损失惨重。”
“壬子……”
金小姐语气有些遗憾,“可惜当时发生的细节我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和应龙还都是刚出生的小神,不过应龙刚刚跟我提过,他的副将的确第一个背叛了他。”
罗弋心中一沉,第一个背叛的就是他!
“不过有件事情,我们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金小姐说。
“那个壬子虽然说背叛了纪熙,可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当时大神们承诺给他很多东西,可他一样都没有要。”
“为什么?”
罗弋不明白他这是个什么操作。
金小姐:“当时龙族还决定给他一个正统神的身份,作为它打垮纪熙的奖励,这个身份其他妖怪和小神求之不得,然而这么有吸引力的东西,最后他同样没要,最终在纪熙败后消失不见。”
“那他背叛的动机究竟是什么?”罗弋不解。
金小姐摇头,大概她也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同样想不通。
“或许是二人关系势同水火,他只是单纯想要纪熙性命。”
罗弋不太认可这个观点,按照老树妖的说法,纪熙力排众议救过他的性命,正常情况下关系不会太差。
难道……难道二人后期关系恶化到那般地步,令壬子不再顾及任何恩情?
“毕竟是那么久远的事,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
金小姐看看画像上那张脸,又看看罗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蛇骨吊坠,递还到他手中。
“你会去寻找纪熙吗?”
罗弋把蛇骨戴回到脖子上。
“这是自然,别人用性命托付给我的。”
“如果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立一个碑!”
“你立不了。”
“为什么?”罗弋不解。
“因为他是个叛徒,这世间不允许有他的名字再出现。”
罗弋心情五味陈杂。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金小姐也有些无奈,“其实仔细想一想,他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地位,仅此而已。”
说出这句话,房间里居然飘荡些许的哀伤,罗弋手摸着脖子上的蛇骨,也忍不住沉思。
纪熙……在他们眼中,就这么十恶不赦么。
“不怪他。”
那些年由蛇蛟化成的龙,无论能力多么出众,永远被天生龙压在下面,即使那条天龙能力再弱,也能凌驾于它们之上。
纪熙要打破的,就是这种阶级的壁垒。从这一点来说,他应当受到族人的尊敬。
可惜……可惜连自己的族人都无法理解它的用心。
“行了,你出去吧。”
罗弋听她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这种谈话看似平常,却紧张的厉害。
虽说金小姐问了他不少问题,不过自己也从她口中验证,壬子的确背叛的事实。
刚走下楼梯,他看到姜少琰正站在那儿仰头看着自己。
“聊什么去了?”
“随便说说。”
罗弋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衣服,“我先回去了,最近太累。”
待到他出了门,姜少琰匆匆跑上楼去,敲金小姐书房的门。
“什么事?”她问。
姜少琰走进去:“我总觉得他不最近不正常,有时候看他的精神状态怪,而且他的身上我能察觉到以前没有的低气温。”
金小姐还在看那幅画。
画像被打开又合上反反覆覆多次,但是仍旧有问题想不通捋不顺。
姜少琰看到画像上那张脸。
“这是……”
他看看这人的下半身也是蛇,瞬间就想到树底下的那个。
“怎么这些蛇,都没办法完全化成真正的人形?”他问。
“当然可以,只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下,很多妖怪神仙习惯如此。”
金小姐又问:“当时你们一块儿在树下见到了义和,为什么是罗弋答应寻人你却没有被托付……”
姜少琰有些惭愧:“当时吧……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罗弋便主动接住了。”
“那画蛇看到你们的长相,真的什么都没问?”
“啊?”
他仔细回想了下当时发生的事。
答道:“根本不用纠结长相,那蛇是个瞎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