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北话音刚落,旅客们“嗡”地一下就议论开了,显然他们对林江北让他们把鞋袜脱掉排队等候检查的方式有意见。
其中占在最前排的一个穿着棉长袍教师模样的男子冲着林江北说道:“这位长官,你们检查车票我们还可以理解。但是这春寒料峭的,你让我们脱了鞋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排队等你们检查就不太合适了吧?”
有了这个棉袍教师模样的人开了头,很快就有七八个看着衣着不凡的人跟着他嚷嚷开了:
“对啊!这大冷天的,光着脚站的地上,谁特么的能受得了啊?”
“是啊,我本来就有关节炎,不能被冷风吹,跟别说赤脚站在地上了!”
“长官,要不你们警察也光着脚站在地上试一试?”
……
见李掌柜和那个中年男子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人群中没有吭声,林江北不由地放心地冷笑了起来,用手指着棉袍教师和其他几个跟着嚷嚷的人,说道:“呵呵,你们几个是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是吧?好,老子今天就成全你们!”
说着他冲着方伟民把大手一挥,说道:“方所长,把这几个通红嫌疑分子给我立刻拿下!”
通红嫌疑分子?
方伟民不由得楞了一下。
今天不是说抓捕日本间谍吗?怎么转眼又变成抓捕通红嫌疑分子了?
就在他稍微迟疑这一瞬间,林江北冷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方伟民后脖子上立刻冒起一身冷汗,知道自己的迟疑惹起了这位眼下杭城站最炙手可热的林组长的不快,于是马上冲着自己身边的警察屁股上踹了一脚,吼叫道:“你们还愣什么?还不赶快上去抓人?”
警察们得到了方伟民的命令,当下就毫不迟疑,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把棉袍教师和其余几个一起叫嚷的家伙按倒在地,用绳索反捆结实,然后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把他们强行拖了出去。
本来还议论纷纷的旅客们顿时就老实下来,变得鸦雀无声,用恐惧地眼光看着林江北。
林江北目光缓缓地从旅客人群中扫视了一圈,这才冷冰冰地开了口,“看来是老子刚才态度太客气了,让你们产生了错觉是吧?告诉你们,老子今天是奉命来搜查通红嫌疑分子。你们如果乖乖配合检查也就罢了,凡是胆敢不配合的,就跟刚才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一样,一律视作通红分子,到柴木巷去吃牢饭!”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腕看着手表,然后说道:“好了,我现在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让你们把鞋袜都脱掉。凡是在一分钟时间内部脱掉鞋袜的,统统按照通红分子进行处理!现在计时开始!”
有前面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做例子,谁还敢质疑林江北的命令?随着林江北那一句计时开始,一百多个人顿时鸡飞狗跳的开始脱鞋脱袜子,场面煞是壮观。
林江家冷冷的扫视着人群,也不说话。等动作最慢的旅客把鞋子袜子都脱好,他低头扫了一下手表,才将将过去三十五秒,距离他给的一分钟时限还有二十五秒钟。
“好,所有人排成两队,等候检查!”
林江北说完这个命令,冲着张敬本和方伟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两个人跟着他往外走。
带着张敬本和方伟民来到库房外边,林江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方伟民和张敬本,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们把鞋子袜子脱了吗?”
方伟民老老实实摇了摇头,说道:“林长官,卑职愚鲁,猜不出长官您这样做的目的。”
张敬本却是亲身经历过林江北化装潜入富山商行全过程,并听林江北讲过富山井也对他搜查的经过,很容易就联想到林江北这个举动的用意,于是就说道:“组长,日本人的脚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可以让我们很方便的看出来,然后就可以通过这个特别的特征找出古贺熊田?”
“不错,老张果然是聪明,我就知道这个举动瞒不过你!”林江北笑呵呵地冲着张敬本点了点头。
“哪有啊!”张敬本被林江北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道:“组长,我还不是从您上次的经历当中得到了启发。”
“呵呵,老张,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能够举一反三,就是聪明人!”林江北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方伟民也恍然大悟,连忙问道,“请问林长官,日本人的脚上有什么可以很方便的检查出来的特别特征啊?”
“脚趾部分,日本人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的缝隙大小和我们大多数中国人截然不同。”林江北对着方伟民和张敬本说道,“主要是生活习惯的问题。日本人有长期穿木屐生活习惯,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基本上都有这个习惯。这就造成了他们的大脚趾和二脚趾时间的缝隙比较宽,不像我们绝大多数中国人,大脚趾和脚趾紧紧地并在一起。”
“对啊!日本人好像是有这个习惯,我怎么没有想到啊?”张敬本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冲着林江北伸出了大拇指,“组长,您真是太了不起了,连这个生活小细节都能够注意的到,并且这个时候还能够想起来!”
“我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林江北笑呵呵地说道,“或者说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张敬本自然是明白“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是什么意思,很默契地笑了起来。方伟民却听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跟“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只能是尴尬地干笑两声。
“当然,”林江北收了笑声,继续向张敬本和方伟民解释道:“我刚才说的是绝大多数中国人是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是并的很紧的。但是也有极少一部分人会出现分开的情况。比如自小就在渔船上生活的船民,他们因为要用脚趾紧紧扒着船甲板,所以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缝隙也分的比较开。”
“所以你们以后在应用这一个窍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到对方生活背景,不要误把渔民和船民误当日本间谍给抓起来了。这时候你们就要看其他脚趾之间的缝隙,一般来说,渔民五个脚趾之间的缝隙都会比普通人宽不少,而日本人通常呢,只有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的缝隙比较宽。”
张敬本和方伟民细想一下果然如此,不由得连声称是。
“不过,长官,您刚才为什么要说是抓捕通红嫌疑分子啊?”方伟民大着胆子提出一个问题,“张组长不是说今天搜捕日本间谍吗?”
“这个问题嘛,”林江北笑了笑,耐心地为方伟民解释道,“一个是为了麻痹隐藏在旅客当中的古贺熊田,让他以为我们真的是抓捕通红嫌疑分子,心存侥幸之下,在我们抓捕的时候就不会有太激烈的反抗;另外一个也是为了麻痹富田井也,让他以为古贺熊田是被意外牵连到通红嫌疑分子的抓捕行动当中去,而不是自身日本间谍身份的暴露。”
“当然,这种烟雾弹的麻痹效果也不可能太长久,但是每多拖延一分钟,就替我们多争取了一分钟的时间。这样我们拿到古贺熊田的口供的时候,说不定还来得及通知南京方面动手抓捕古贺熊田间谍小组的下属人员。”
“谢谢长官解惑,卑职明白了!”方伟民连忙冲着林江北鞠了个躬。
“好了,你们现在进去,按照我刚才交代的去抓人!”林江北说道,“因为是第一次采取这种鉴别办法,对于疑似船民和渔民的,也一并抓起来,等之后核实了身份之后,再放出来不迟!”
“是!”张敬本和方伟民答应一声,立刻冲进库房。
林江北则微微一笑,背着手站在外面,等候着张敬本和方伟民两个人的检查和抓捕结果。
十几分钟之后,张敬本和方伟民兴冲冲地从库房里跑了出来。
“报告组长,一共抓到五名嫌疑人!”
“竟然有五名之多?”林江北扭过身来,看着张敬本和方伟民。
“对,其中有两个人的脚趾完全符合日本人的特征。另外三个人疑似船民或者渔民。”张敬本汇报道:“但是为了避免把我们这个秘密诀窍给泄露出去,引起日本人警惕。我和方所长并没有当场询问核实另外三个人的身份。”
“嗯,做的不错!”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把那五名嫌疑人带出来我看一下。”
“是!”张敬本和方伟民应了一声,回到库房,让铁路警察把五名嫌疑人都押解出来。
五个嫌疑人一看到林江北立刻叫起冤来:
“长官,冤枉啊,我们跟红党分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请长官明鉴!”
林江北一看这五名人员当中没有那个和李掌柜有关联的中年人的身影,心中就暗自舒了一口气,嘴里却喝道:“都给老子闭嘴!你们跟红党分子有没有关系,不是你们说了算,必须经过我们专业人员核查证实之后才算数。在没有被我们专业人员核证之前,你们统统的都是红党嫌疑分子!谁敢多叫嚷一句,休怪我大刑侍候!”
五名嫌疑人连忙乖乖地闭上嘴巴,谁也不敢多言语一句。
林江北一挥手,让张敬本把这五个嫌疑人带走。
张敬本一边指挥手下把这五个人,押上站台上的大卡车,跟之前被抓的几个蠢蛋关押在一起,一边用手往库房方向指了指,问林江北道:“组长,那剩下的那些旅客呢?”
“都放走吧!”林江北看了张敬本一眼,“难道你还想把这一百多号人都请回去吃午饭啊?”
“是!属下明白了!我这就放人!”张敬本回答了一声,连忙让组员到库房里面把剩下的旅客都放出来。
林江北看着中年男子和李掌柜跟随者众旅客走出车站,汇入了广场上的人流,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下来。于是他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老张,下一步的审讯工作,你自己来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到省保安处去一趟,就不陪着你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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