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转过身向我微微一笑:“苏夫人。”他的面容我并不陌生,那个曾经骄傲后来成熟起来的大王子,鄞殿下正站在我的面前,怀中还负着个包裹,包裹不安分的动了动,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我的心慢跳了半拍,睁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婴孩,颤声道:“这……是洪儿么?”
“正是苏夫人在我们卢其诞下的骨肉,”鄞的身后闪出一个清秀的女子,虽然仅有一面之缘,可她异于常人的气质让人难以忘怀,正是神庙的守护者——星。
我赶紧施了一礼:“星姑娘的救命之恩,妲己一直感恩于心。”
星笑着扶我:“当初我可是为了救鄞,顺便救了你,不敢居功。”
“但为了救这孩子,星也出力不小。”鄞与星说话颇有默契。
纣王在一旁插不上话,只好默默接过孩子逗弄着,神情甚是怡然慈爱。
虽然鄞和星尽量精简客观地向我叙说了卢其的变故,可我越听心中越是沉重,抚摸着鄞随身佩戴着的神弓和天诛,我的眼前不禁又浮现出离开卢其的那天,只身归来,我不是不担心留下的人。天神兵出世,卢其现世,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神官最后战胜了自己一时的贪念,以身殉神,换来卢其的一片安宁,不管她过去如何,我对她都肃然起敬。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父亲的?”姑逢派他二人出来寻我,对于两个深居卢其不知世外的人来说极具危险,且不说有异心的诸侯贵族,但姬发的耳目就是这孩子归来的最大威胁;可他们竟极具戏剧性地找到了苏护,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说起来还多亏苏大人爱女心切,自苏夫人坠下山崖,一年多不曾放弃寻找……”所以即使卢其现世是在滏阳境内,苏护的人也是第一个接触到卢其使者的人。
“爹……”我想起那个孤寂又孩子气的老人,不禁有些自责,也许当初我不那么执拗,也许他能护得郊儿安全,而在我危险的时候,他也心有灵犀地派人到我身边保护我,甚至在我失踪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一年多里,他都不曾放弃寻找,他对我,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呵护备至,也让我越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好安慰自己,好歹身上流着他的血液,即使灵魂换了一个,血浓于水的事实还是让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我正感怀苏护对我的爱护之情,那边纣王已与鄞和星愉快的攀谈起来。想来卢其的天佑之势已破,姑逢为了在这乱世中护得族人周全,不得不依附一方势力。我和微子启在他们面前并未避讳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他选定纣王为他的靠山也不足为奇。也许鄞和星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不仅仅在帮助我,也在帮助他们的族人。
鄞和星被纣王热情地挽留下来要求多住几日,并派出使者向姑逢以及卢其的族人表示感谢。纣王越来越有一个政治家的手腕,无需我多言,立刻笼络了另一个对他有利的力量。同时传令下去,将殷洪列入皇族的族谱,并封还在襁褓中的殷洪为永宁公,以绝王室中其他血亲对王位的觊觎之心。
苏护这个惊喜,送的实在是及时。一箭多雕,立刻将朝歌蠢蠢欲动的各股势力打压下去,重塑了纣王作为一个帝王的威信。天下之势,瞬时又向纣王倾斜了。
我心中微微有些安宁,之前我早已做好直面真实的历史的准备;所以现在哪怕仅仅是历史的进程放缓了,我也是高兴的。
“不如我们趁热打铁,趁势推行奴隶制度的改革吧!”我兴冲冲向纣王提议道。
“可我身边并无可用之人啊!”纣王叹道,“虽然局势对我们有利,没有可信可靠之人的情况下,还是宁愿维持目前局势的好;若有人趁势蹚浑水,岂不是功亏一篑?”
“飞廉恶米呢?”我立刻想到了这两个最得纣*任的人。说来奇怪,这次回来竟未看到他们。
“他们去东夷守城了。”纣王苦笑一声,“我费尽心思打下的城,却得花两倍力气去守。都拜那个姜子牙所赐,那里的百姓都很仇视我。”
我眼睛一亮,这不正是一个好的试点么:“如果在东夷推行奴隶新政,不是很适合?”反正花了人力物力,那边的贵族势力也好清除得很,反正是非我族类。
“的确使得!”纣王的眼中一扫阴霾。
当年十月,东夷部落的奴隶制改革相当成功,不仅奴隶的劳动积极性极大地提高了,奴隶主们也获得了比以往更多的收成。培养了当地的新贵族,飞廉恶米顺利班师回朝,还带回来了东夷部落献上的几十头大象。
“这是什么动物?”纣王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些大象。当然,飞廉和恶米盯着驱象的人,所以这些大象显得格外温顺。
“启禀大王……”驱象人毕恭毕敬地正欲回答。
“从哪里来这么多的大象?”我正施施然走来。
“原来这种动物唤作大象呀!”纣王一幅恍然的模样,“妲己真是见多识广。”看趋象人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深深怀疑,我是不是某种程度上篡改了历史——大象也许并不是叫做大象的。
“参见娘娘!”飞廉恶米向我行礼道。
比起之前恶米对我一脸鄙夷的模样,如今的他对我可算是毕恭毕敬,想来是纣王向他们透露了什么,所以一扫之前对我的鄙视,对我行的礼格外周正。
与两位重臣闲聊一会,不知不觉就又聊到正题。
“东夷之困看似已解,但周始终是大王的心腹大患啊!”飞廉一针见血。
纣王皱起眉头:“若不是那姬发,孤也不会如此腹背受敌。不过当年姬昌也是很让父王头疼的角色,否则也不会让姑姑下嫁与姬昌老儿。”
我眼睛一亮:“莫不是姬发的娘亲是您的姑姑?”在外臣面前,我还是挺给纣王面子的,说话都用敬称。
“姑姑嫁给姬昌没几年就郁郁寡欢死了。所以周才又蠢蠢欲动。”纣王叹息道。
我心中也暗叹一口气,本来还想试试亲情牌,还没出手就夭折了。
“姬发这次倒是很冒进,一改往日的作风。”恶米插了一句。
想来他也想不到,一步一步把纣王逼到了墙角,竟飞来一枚应在算计之中的棋子打破了棋局,想来一气之下,多年的隐忍再也找不到理由继续了,看来出兵只是迟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