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看着朝歌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说好不看不想,这座承载了我所有悲喜的城,终究还是赢得我最后一眸。我最终还是这么做了,放弃了他,比我想象中果断。这一别,会不会是永别?想到这,我的心又是一阵酸痛。爱过,恨过,最后我还是放弃了,不是不爱,而是比爱更深层次的东西,逼得我不得不放手。帝辛,保重!
好在我们之间并没有更多的牵扯,时间,会治好一切的吧?
“娘……”武庚又奶声奶气唤回我的思绪。我不禁一笑,这孩子,早慧地厉害,可是经历这场风波,他似乎停滞了成长,到现在也只会叫娘。不过也好,足见他心里有我。
“姐姐……”微子启的脸上也难得的意气风发,“原以为做梦才能让姐姐同我一起走,想不到竟成了真的。”
我看向他:“那为什么还大费周折在那边经营酒楼,还置了宅子?”
“就是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微子启看向我,“就是让姐姐受了那么多苦……”看他神色黯然,我连忙劝慰:“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想好么?”对于他,我是满满的感动,谢谢他不计前嫌,还肯回转帮我;谢谢他临危救走庚儿,谢谢他只记得我的好,只担心我的处境……但我却无以为报。暗叹一声,我不可再误了他。
于是我开了口:“子启,谢谢你。日后安顿下来,姐姐一定为你张罗一门好亲事,给你找个真心待你的好姑娘。”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姐姐,先不说这些好么?”他的表情顿时一僵,别过头不再看我。
马车内的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直到微子启打破了沉默:“姐姐,你和庚儿的名字,不可再用,我替庚儿想了个名字,唤作殷郊,殷取王都之意,郊通蛟,寓意龙之子,你看可好?”
我点点头:“很好听,我很喜欢,相信庚儿也会喜欢的,对不对呀?”看来微子启并没有怀疑庚儿的身世,还以为是纣王的儿子,所以叫了这么个颇有殷商王族之气的名字。
庚儿依依呀呀地拍着手,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那姐姐呢?”微子启看向我。
“我……”我陷入沉思,我的前世,唤作慕容九;可惜那世我的人缘太浅,这个名字对我而言不过是个代号,有了,“我就叫慕容一心吧!”一通伯邑考的“邑”字,至于心,自然与纣王的名讳“辛”遥相呼应。
“一心,一心……”微子启喃喃念道,“但求一心人么?”
还好他没有多想,我笑着点点头,不过又多了一个代号。这个代号对我而言自然珍贵,对别人而言,怎么想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经过了几个小小的村落,终于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城市。这个城市,唤作冀州,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与朝歌歌舞升平的繁荣不同,这座城内到处是穿着盔甲的骑兵,显得城内一片肃杀之气。
“这座城的主人,一定要严密监视;我觉得此城有反相!”我忍不住小声对微子启说道。即使已经打算远离纷争,我还是忍不住关心关于他的一切。像这座城,离朝歌不远,城中一片厉兵秣马之相,纣王又看不到,不是很危险?
只是,微子启转过头奇怪的看着我:“这座城……是你父侯的封地。”他又皱起眉,“不过,冀州的改变的确很大。”
我大窘,一时之间竟想不到托词来掩饰自己。苏护也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人,居然喜欢在城中屯兵?还一副不怕人不知道的样子?
只见微子启一脸困惑又同情地看着我:“一心,你是不是受了太大打击,忘了一些事情?”
我迷茫的看着他,我脑袋又没撞坏?这个理由合适么?千年不死的老哏,就这个理由,我能用么?
我在努力挣扎究竟怎么编排自己的失误,微子启却似乎认定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些记忆,比如,我的父亲。
“可怜苏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久……在你生产前不久,他还来看过你,你记得么。”微子启轻叹道,没有疑问的语气,似乎他已认定,我就是忘记了。
如果有这个借口,我能不能去看看苏护呢?说实话,他上次来看我流露出的关爱让我受宠若惊,虽然我前世的父母对我更是无微不至,但那时的我可是生活在蜜罐子里啊!苏护给我的慈父之爱,却在我最缺乏爱的情况下,让我感到了温暖。
一想到我就要隐姓埋名,我就忍不住想再看他一眼,虽然我不是他真正的女儿,如果接触太多会露出马脚,可是有了失忆这个理由,我可以不可以再见他一面?
“不可以。”微子启摇着头道。
原来我已不禁问了出来。
“苏侯已不能再受打击,更何况这样的你怎么让他放心跟我走?只怕你见了他,他更不会放你走了。”
“那我们下车在这里转转可以么?”我问道。即使不能相见,我还是想在这座城里感受一下妲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防止苏侯的部下发现你,你带上面纱吧!”微子启最终拗不过我,轻叹道。顺手为我围上了面纱。
在他靠近我的那刹,我似乎又闻到了伯邑考身上的那种味道,不禁微微一怔。
他却退开去,下了车,笑着看我:“还不下车?”
我摇了摇头,一定是错觉。但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越久,想起伯邑考的时候越多?
撇开街上的骑兵,冀州的大街上倒是有些让我新奇的东西,比如说,小吃。想起我做狐的理想,成仙的初衷,为人的那世,吃,几乎占满了我的人生。
这一世,我似乎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忙着吃了。但不意味着我不爱吃了。
于是街上就出现了这一幕,一对华服少年,男子手中抱着孩子略显拘谨地坐在一个街边小摊上,而戴着面纱的女子,一手拿着一块馍蘸着酱往嘴里送,一手大咧咧掀开自己的面纱,为了更方便地吃。
我吃得正欢,冷不丁一个穿着玄色盔甲的人在我身边停了下来,用辨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小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