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马车到了一片林子停了下来。
架车少年掀开帘子,道:“白长老,少主,下来歇歇吧。”
“这是哪里?咱们要在这里过夜吗?”言无信本以为到了过夜的地方了呢。探头一看外面,竟然是一片林子,言无信心想,就是老叔叔也会找个破庙山洞什么的,怎么能在野外呢?
那少年恭敬地道:“今晚并不在这里休息,卫火使吩咐了,咱们要连夜赶路。咱们只在这里留一会儿,歇歇马。”
“要连夜赶路?不是说快到两界河了吗?且卫火使那边还可以拖一下常叔叔,咱们用的着这么着急吗?”
“卫火使吩咐了,除了歇马,不可有一片耽搁。早一刻过两界河,早一天安全。少主要是累了,只管在马车里休息便是。”
老公子也道:“卫火使所虑极是周到,咱们一日不过两界河,就不算是到安全之地。少主,坐累了吧?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言无信在马车上一路颠簸,休息也休息不好,但想着逃难也是忍了。这马车空间实在不大,言无信又搂着曦儿,在马车上这些时候,手脚都有些僵硬了,当下将仍在昏迷的曦儿放下,随老公子一起下车。
那少年从包袱里取了干粮,还有水囊递与言无信。言无信接过,简单的吃了些。那少年径自拔草出喂马去了。
言无信吃着干粮,想着这一路辛苦,又想想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如何呢,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公子听到言无信叹气,关切地问道:“少主,为什么叹气,是有心事吗?”
“这么多天的逃亡,总算要出九幽教的地盘了,却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咱们到了中原,要去哪呢?”
老公子拍了拍包袱,道:“少主到了中原,去江南,苏州、杭州那些繁华之地。”
“那是中原豪杰聚集之地,为什么要去那里?”
“因为少主就算逃到了中原之地,常笑天也必不会放过少主,定会派人寻找。有道是小隐于野,大隐于市,那常笑天定猜少主会找个人亦罕至之地隐居。如何想的到少主就在繁华闹市?何况中原武林,人才辈出,那苏杭之地,更是卧虎藏龙,就算常笑天想的到,派人来找,九幽教的人潜入到苏州、杭州寻人,又不给人发现,哪有那么容易?”
“这倒也是。”
“现在咱们连夜兼程,明日午前就该能到两界河了,过了两界河,就能放松些了。”
“老叔叔,咱们过了两界河就真的安全了吗?九幽教的人会不会也追过河去呢?”
“这个少主放心,绝对不会的。”
“为什么?”
“少主有所不知,三百多年来,我们九幽教和中原武林厮杀不断,这条河多次成为主战场,积尸如山,血流成河。究其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我们九幽教攻入中原的一个极好的途径。但也正因为如此,中原人为了防备我们,在河对岸留下了实不不小的三个门派。所以,若是没有绝对必要,我们九幽教的人绝对不会过河一步,甚至连水两界河的河水都不会下。”
言无信只知两方以两界河为界,对面有人把守,却不知竟伏下了三个门派,若是这样的话,那追兵确实不会追过对岸去了。只是这样,让言无信生起了另一份担忧。
“可是,老叔叔,咱们也是九幽教的啊,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也不能跨过去了?”
“这一点少主放主,咱们九幽教虽与中原武林以此河为界。但两方一直遵守着一个约定,就是从不伤及无辜。咱们现在换了寻常衣服,不带兵器,中原人认不出咱们,只当咱们是寻常老百姓,就不会向咱们动手。”
“可是咱们能换衣服,不带兵器,追兵也能啊?”
“没错,但一过对岸他们就不能与咱们动手了,只要一动手,就有去无回。”
“可我就怕,他们拼着被发现也要和咱们动手,因为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捉不回咱们,中原武林只要发觉,也不会放过咱们。”
老公子一想,倒也有理,这一点倒难办了。
一旁喂马的少年突然插嘴道:“这一点少主请放心,因为多年的相互攻少,平常百姓很少来这里,而九幽教向来不过河去,中原武林一方也不过河来,所以这河里一般不会有船,只要咱们过了河,追兵便追不过来了。”
言无信点了点头,总算放下心来,卫火使定是备了船的,那他们有船,追兵无船,定是追不过来了。
“到了中原后,少主是想去苏州,还是杭州?”
“依着老叔叔呢?”
“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听说这两个地方都是极美的好地方,最好都能去看看,只可惜咱们是逃难,不是游山玩水。”
“那就随便去一个,就去苏州吧。”
“好,就去苏州,到了苏州,我会把少主安顿好。”
“怎么?老叔叔不跟我们一起吗?”
“只要少主到了安全的地方,接下来就只有勤加习武了,少主天份悟性极高,只要勤加修习,不出二十年,回天掌便可大成,到时便可重回九幽教,这一点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教主他老人家还在教中,或许还没事,所以我必须回教。”
言无信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随后又长叹了一口气,“父亲受了重伤,又一个人在九幽教,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公子拍了拍言无信的肩头,道:“教主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言无信长叹一声,老叔叔几时需要用这种话来自我安慰了?接着又想,自己在外,常叔叔有所顾忌,十有八九不会杀了父亲。但就算不杀父亲,将之囚禁起来,也是在所难免,这份罪,父亲总是要受的。
休息了半个时辰,一行人又上了路。四匹马皆是卫火使汤上秦千里挑一的良驹,跑了半日,歇了一个时辰,竟又恢复了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