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款五行阵的精妙之处,就在于组阵的五个人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充当中枢,只要他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另外四人围成的四边形范围之内,再使出既定的“土”系拳招就行了,原本没什么难度。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连战这里却出现了问题,这一瞬间的连战像极了后世男篮的大魔王周躲躲,身为高大中锋,周躲躲却总是跑到后卫的位置上去远投,还美其名曰大个投三分是技术全面的体现。
真正技术全面的中锋是在完成篮下强打内线的基础上偶尔为了拉空对方的内线防御才跑出来的,却不是像周躲躲这样有如一群土豆里的豆芽被人挤出焦点被迫游走边缘。
如果说连战还有一点不像周躲躲,那就是他还没有在关键时刻犯下致命错误,但是追求完美的他却及时弥补了这个不足在使出木系拳招枯木逢春的同时喊了一声“保护老夫人!”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等于是提醒王仁则这间屋子里住的是秦安秦琼的母亲。
五行阵中有两个阵员同时使用同一系拳招,五行阵就不成其为五行阵,更因为犯错的是位于中枢的连战,他的拳招与樊贾柳尤全无配合,导致五人的联手风马牛不相及,半点威力也无。
这样的出手如何挡得住拼命的王仁则?一走一过之间,使出一路一阴指信手点戳,一阵眼花缭乱,樊连贾柳尤五人瘫倒下去,而王仁则却已经进了室内。
从后院到厅堂,再从厅堂到独院,这一系列的变化令人兔起鹘落,直到王仁则进了屋子,屋里才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询问:“外面怎么了?”
问话的当然是秦老夫人。
不用谁说什么,院子里那些追击王仁则的人尽皆停步,投鼠尚且忌器,何况王仁则已经和秦老夫人同处一室?
“没什么。”王仁则接口道:“我来陪你住两天。”
他这话说得很是下流,秦夫人虽然已是老妪,但毕竟是个寡妇,陪寡妇住两天,怎么住?别说同处一室,就是站在门口都是有违道德的,寡妇门前是非多。
王仁则这话实在是好说不好听,秦安气得险些晕过去,却不敢踏入门内。只听得义母颇为惊讶地问道:“啊?怎么是你?”
听上去秦老夫人似乎认识王仁则,同时似乎并没有在意王仁则的猥亵言辞。
“没错,正是贫道。”王仁则坦承其事,四天前就是他在道观里给秦夫人解的签。
他这么一说,秦夫人就知道自己是遭到了戏弄,却并不恼怒,只叹了口气道;“我秦家与你素日无仇,又无金银财宝,你如此处心积虑谋算秦家,难道是为了秦家的武功么?”
王仁则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老夫人明鉴,王某来到这里,只为学习秦家的七星神拳,只要拳谱到手,王某绝不伤害老夫人半点。”
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你秦安不给我七星拳谱,那就等着给你老娘收尸吧。
说罢便招呼李智云:“姓万的小子你进来。”
此时李智云仍站在厅堂的东窗里面没有出来,狄知逊因为关切贾菁菁而从窗口跃了出去,他没有跟出去,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再进去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他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没动。
听到王仁则喊自己,就回了一句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不来,这姓尤的小妞可就活不成了,你自己看着办。”王仁则并没有直接威胁李智云什么,而是用尤翠翠的安危来要挟。
李智云看了看横七竖八躺在秦夫人门外的五个弟子,其中连贾柳尤四人的脸上皆有痛苦之色,想来是一阴指挟带的寒毒入体所致,便连忙爬向窗外,与刚刚从窗户里出去的人相比,他是最笨拙的一个。
神行百变不包括穿窗户的身法,他只能跟普通人一样,笨拙地往外爬。
好不容易爬过了窗户,在院子里人们鄙夷的眼神中走过,到达秦夫人门外的时候,连贾柳尤四人的痛苦表情更加真切,感觉他们四个正在承受寒冷的煎熬,牙齿都在打战,“咯咯”声响清晰可闻。
他解不了一阴指,据寻侠系统介绍,一阴指是幻阴指的前身,具体是谁创出的一阴指不得而知,只知道其原理与幻阴指略同,有据可考的是元朝末年混元霹雳手成昆曾经使用幻阴指为恶,其寒毒之厉,不亚于玄冥神掌。
要解掉一阴指的封穴且驱逐被害人体内寒毒,除了施法者解铃系铃之外,九阳神功和大理段氏的一阳指都是对症良法,然而这几样神功他完全不会,即使能学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且并非旦夕之功。
帮不了尤翠翠,便只有径直进了秦夫人的房间,却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套间,外间没人,便走进里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坐在梳妆台前的一张圆凳上,五十多岁的年纪,慈眉善目的脸上隐有怒容。
王仁则却已经躺在了里间的床上,看见李智云进来,就说道:“我暂时没有力气给门外那几个妞解穴,秦夫人就暂时由你来伺候,端茶送饭什么的,嗯,现在你先去把门口那三个妞抱到外间。”
李智云不敢违拗,即使王仁则已然身受重伤也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存在,就只有听命行事,重新走到外面来抱人,却见秦安正从樊鸣的身体旁边站起,一脸悲愤地看向室内说道:“好毒辣的武功!这孩子如何惹你了?你为何要杀了他?”
原来樊鸣已经死了,怪不得只有他的脸上没有痛苦表情。
虽然解开了此前的一个疑团,但是李智云仍然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从穿越到隋朝至今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人,更没有真正杀过谁,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樊鸣竟然已经死了,即使心里挺烦这个一脸粉刺的家伙,也有些难以接受。
却听见王仁则满不在乎的声音从室内响起:“我说过的,只要今天早晨我见不到七星拳谱,就杀你们这里的一个人,我这人说到做到,这小子傻不愣登的,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就拿他开刀了。”
李智云闻言不由得很是后怕,他记得王仁则原本说的是第一个就杀尤翠翠的,而今却是杀了樊鸣,尤翠翠算是躲过了一劫,不知这厮是不是出于怜香惜玉才没杀尤翠翠。
另一边,狄知逊也从贾菁菁的身前站了起来,满脸愧色地向贾菁菁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办法解掉你的穴道。”
“你当然解不了!”王仁则的语声随即响起,“不想让她死,就别惹我!别给我捣乱!”
李智云看了狄知逊一眼,发现狄大哥也在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无奈,紧接着又微微点了点头,意思似乎是在说你先按他说的办吧,咱们慢慢再想办法。于是就俯身去抱尤翠翠。
尤翠翠和贾菁菁柳依依的年纪都在十五六岁左右,身材均属苗条,差不多八九十斤的样子,按理说这样的身躯原本不难扶持挪动,但是此刻她们皆是穴道被点以致全身僵直,形同死人,这就不易摆弄了。
别说死人不好摆弄,就是偏瘫患者,尚余一半身体能动的那种都是非常不易护持的,李智云轻轻说了声:“翠翠姐,对不住。”在抱住尤翠翠腰肢的那一瞬,立觉触手冰凉,仿佛抱在怀里的是一具冰雕一般。
尤翠翠的脸还是那么冷,与这冰寒的体温倒也般配,只不过眼神中满是歉意,似乎是在说我没有实现五行阵,愧对你的一番心意了。
李智云摇了摇头,会意回道;“不怪你。”就想把女孩抱起来,这一刻他心中满是柔情,把自己当成了穿越之前的那个大叔,却不料这冰冻的身体沉重至极,腰板都没能挺起来,就只好拖着女孩的身躯往屋里走。
好不容易把尤翠翠弄到了外间,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尤翠翠仍然冷得牙齿打战,却仍然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身板……太……差了。”
到了这个时候,此间见过李智云的人都已经能够断定,这个姓万的小屁孩根本不会武功,只有张转满腹狐疑,就凭这孩子这孱弱的身体,是如何杀死我那只狗的?
“快点,把剩下那两个妞也抱进来。”躺在里间床上的王仁则有如催命的工头,根本不容李智云喘息歇息。
李智云敢怒而不敢言地走出门外,看了贾菁菁一眼,就往柳依依身前走,贾柳二女对他都是很不好的,但是不好也有差别,贾菁菁是对他最不好的一个,所以即使贾菁菁与狄大哥颇有暧昧,也无法令他生出半分好感。
“你滚!你别碰我!王仁则,你自己来抱我!”柳依依同样冷得难受,却不肯让李智云触碰,这就是古时女子的守身如玉,超过六岁的男性就得保持距离了。
柳依依很是火大,她屡屡对王仁则表示亲近,生活上更是百般照料,到头来受到的待遇竟然与其它几个师兄妹全然无异你用得着点倒我么?不点倒我,我就可以帮你啊!
虽然在尤翠翠提议组阵的那一瞬间,她也按照自己的方位打出了相应的一拳,虽然她知道这五人的配合的确威力暴涨,但是她并不认为这阵法能够难得住王仁则。
又或者就算能够难得住王仁则也没什么,关键时刻自己突然停手,来个釜底抽薪不就行了?她是打心眼里想要帮助王仁则的,只是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以免被师父责骂。
然而这一会儿她却成了臭狗屎一样的存在,师父去探视了连战和樊鸣,贾润甫和狄知逊察看了贾菁菁,万云抱走了尤翠翠,只剩下她一个躺在这里孤零零的没人问,就连她那个堂兄柳周臣也不过来,不仅不过来,连看她一眼都不看。
王仁则的声音响起,有些不耐烦的味道:“你让他抱进来吧,一个小孩子抱一下有什么打紧?待会儿我让他给你们喂药驱寒!”
听见喂药驱寒,柳依依不做声了,若是自己坚持不让万云抱进去,万一那王仁则不给自己解药该怎么办?难不成就一直躺在这院子里?那可就更凄惨了。
于是便不再拿捏,冷冷地看着李智云说道:“你来抱吧,手脚老实点!不许乱摸!”
李智云怒道:“说得就跟我愿意抱你似的!”走过去一把揪住柳依依的头发就往里面拖,一如前天夜里拖那条死狗一般。心里暗骂:还想让我抱?你够资格么?
贾菁菁本来也想像柳依依那样宣示一下自己的贞洁,但是当她听到有解药可以驱寒,又看见了柳依依的惨状之后就改了主意,等李智云第三次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说道:“你别揪我头发,你可以拉袖子。”
李智云心说看在狄大哥的面子上就依你一回,拉住贾菁菁的袖子一扯,不料那袖子却不似后世衣服那般结实,一扯之下竟然“嗤啦”一声破裂开来,露出贾菁菁大半条藕臂,贾菁菁顿时大怒:“你故意的是吧?”
李智云怒道:“不是你让我拉袖子的么?我看你才是故意的。”说罢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双手拉住了贾菁菁的皓腕,一样拖死狗般拖了进去。
安顿好了三个女孩,李智云被王仁则叫到了里屋,王仁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翡翠瓶子,倾倒出三粒火红色的药丸交给李智云,“去,一人一粒给她们服了,即可驱寒,穴道却须六个时辰之后自解。”
在收回瓷瓶的同时,他又从怀中掏出来一粒较大的黑色药丸,看上去与懒人从身上搓下来的泥垢无甚差异,他也不避讳李智云,扬手把药丸抛入口中,说道:“不就是疗伤药么?谁没有啊?”
说到此处又转头看向外间说道:“秦师傅,希望你明天能把拳谱送过来,不然明天那个姓连的孩子就活不成了。还有,你们千万不要出去搬取救兵,那等于是谋杀秦老夫人,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