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概率。”

“所谓的‘存在’，其意义亦不过只是概率的一种分布规律而已，无甚稀奇。”

看了看被枭首之后滚落到自己脚边的、亚萨斯那颗魔化大角鹿脑袋，奎斯一脚踩了上去，将那死不瞑目的眼球碾做一团泥泞。

接着，颇为有些意兴阑珊地开了两枪，打死两只想要偷袭自己的恶魔, 他便扭头向远处眺望。伪装成年轻铳士的巨龙，眼眸中闪出异样的神采，彷佛穿破了在深渊气息影响下变得暮霭沉沉的结界。

那里，机括和齿轮正在运作，一根根直径约和成年人身高等同的管道，正不断沿着预先架设好的支架向前延伸，直至穿破了伪装成石头模样的鼠人巢穴洞窟的穹顶。

在加压装置的驱动下，透明的可燃性气体不间断地被泵入这个洞窟, 它们比洞窟内恶浊空气的密度要低，因此被填充进去之后都浮在洞顶，鼠人们一时间没有察觉。

待到填充气体比例合适，自然有引火物破出穹顶，一下子就将鼠巢内的燃气引燃。刹那间，宛如超大规模焚云术的火焰，携带着灭顶之灾的威势，降临在鼠辈的族群中。

火焰灼烧着地下洞窟的穹顶，不时就会将一些岩石烧成了石灰，届时就会有大块大块的红彤彤的碎石裹挟着烈焰从天而降。

除却被烧死、砸死之外，因为火焰消耗了不少洞窟内的空气，而用作换气孔洞的洞穴有许多也被那位埃斯特公爵派人按照纳门赠与的图纸逐一堵死，所以许多鼠人还死于窒息。

只有少部分身强力壮的怪物，又或者像十三议会那种大型氏族之中某些拥有炼金、附魔保命道具的特权鼠人，踩在卫兵和施法者的保护下，侥幸从一些没有被封堵死的逃生通道逃了出去。

可是，这些家伙刚刚离开鼠人巢穴洞窟, 随即也就遭到了埃斯特公爵派来追杀的士兵。

这群人有的是今天因为轮岗所以侥幸没有卷入之前大战, 现在才刚刚归队的埃赛勒姆守卫, 有的则是被维克塞斯国王一纸调令从都城附近军营召唤来的野战军。

比起现在还在被封锁商业区和恶魔苦战的同袍，他们不仅精神力气更足，手上的武器弹药也都更为充足，心里还全都憋了一股子恶气。因此，对于夺命狂奔的鼠人遇上这拨人，下场也就比那些逃不出来的鼠人好上一点点而已——可最后的结果，依旧是难逃一死。

再加上，当准备反击的时候，却发现自家科技和法术方面倚为支柱的次元石居然失去效果，这些鼠人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惶恐。

此消彼长之下，对这些鼠人怪物伏击战，最后竟然演变为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当然，这并非是说人类方面毫无战损。被鼠人培育出来的、鼠巨魔和深坑憎恶之类的怪物，还是给伏击的军队带来少量伤亡。可是，它们能够做的，也是稍稍减缓种族被灭亡的速度，仅此而已。

奎斯的双目看透了在远处、在地底发生的事情。然后, 他又看到了那头在维茵、瑞克司萨莉、祖格莫尹三位恶魔领主纷纷受挫之后，总算意识到情况不对, 匆匆跑向深渊之门的巨牛魔奥范斯。

“算了, 拿子弹打这家伙多半是白费力，干脆就送你一个大大的见面礼罢！”

想到这里，奎斯便勐地高高跃起。有两只弗洛魔突然欺近，却被他掏出哀嚎者短铳迅速击毙。在半空中，奎斯手持特殊型号的电磁射钉步枪，对准了奥范斯跑动路径的地面发射了一枚钨芯爆失弹。在其从枪口喷射出去之后，他马上又对这枚穿甲弹赋予了更多的动能，令其击穿了地面一路向下直至击穿了两多米深处、那个鼠人国度洞窟的穹顶。

刹那间，一道火线便从地底升腾而起，从弹孔喷射而出数十尺高。奥范斯的双腿都被火焰所裹挟，然而这头巨牛魔却浑然不惧，反而继续迈动大步想要走过来，擒拿正在一剑剑噼砍着亚萨斯身躯的哈拉蒙德。

“还真是一头铜牛，铜皮铁骨，不惧火焚。”奎斯见状，马上想到了这家伙之前变成深渊牛头人形态隐藏在恶魔队列之中那件事，只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算计——又或者说，奎斯本来也没有想靠火焰杀死奥范斯。

蓝龙真正的杀机，其实在于地陷之劫：那条被子弹打通的孔径固然一开始会泄露出火焰，可是几秒钟过去之后，膨胀出来的燃气灼烧干净，因为鼠人洞窟内部现在实际上有着巨大的负压，所以引得大量空气向孔径内倒灌。猝然改变的压力，一下子就将鼠人洞窟的穹顶粉碎出一个大洞，海量的岩石和泥沙纷纷落了进去。

再加上，奥范斯的庞大体重，这头巨牛魔的身体瞬间就陷落进一个巨大的地坑里面。一直到其胸口，巨牛魔的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堵在了这个地坑的中心，只有头颅的两个臂膀还能活动。

虽然由于体质强悍，土都快埋到脖子了也无法令奥范斯窒息身亡，但是这样一来这头强壮的巨牛魔也失去了行动能力。即便之前他曾化身过黄铜皮肤的深渊牛头人，可以现在没有维茵那位善于使用心灵异能的恶魔领主襄助，仅仅凭奥范斯自己却是绝对无法办到的。

“哞~嗷！”

巨牛魔张开大嘴，发出三分像牛吼，却有七份向虎啸的叫喊声，用粗壮的胳膊不断拍打周围的地面，一边咒骂一边叱令其它恶魔前去将他救出来。只是，他越是愤怒发狂，那些恶魔就越是拼命躲得远远的。要不然，只要被他一胳膊扫中，就算是身体强壮如巴洛炎魔，恐怕也要吐血十斤、断上百八十根骨头才行。

这头巨大的深渊魔物，顿时就成了一个无法移动的巨大固定靶，远处正在指挥军队与恶魔们相持在一起的破城者见状，连忙一边调转在自己浮空飞艇形态身体上加装的几尊巨炮的炮口，一边命令其它火炮小队校正诸元，一齐过来痛打这头落进陷阱的“肥牛”。

到了这个时候，整场战斗才渐渐清晰起来，优势的局面也才渐渐偏向人类一方。

只要哈拉蒙德能够建功，只要他能及时砍死那个恶魔领主子亚萨斯，那么这场抗击恶魔入侵的战斗就基本可以宣布结束了。到时候，哪怕还有一些零散的恶魔流窜在塔普特岛上，艾拉维拉军团的猎魔人小队也会逐个找上门去，再将其逐个地消灭。

“你们可别叫我失望啊。”最后看了眼正在挨炸的奥范斯，然后默默祝愿了一句，随后奎斯就将目光投向了哈拉蒙德，以及正在遭其“肢解”的恶魔领主之子亚萨斯。

那位恶魔领主之子的六条手臂，现在已经被砍掉了三条；那条宛如巨蛇的尾巴，此时也已经被砍掉一截；只是因为其身体上面多有鳞片，所以这才没有被开膛破腹。

不过，别看这头邪魔身体上受到如此之多的重创，可是从伤口里面流出来的污血却并不算多。就算哈拉蒙德斩破其皮肤、斫穿其肌肉、砍断其骨骼、伤口里面也只会淅沥沥地流出少许血液。

反而，由于不断斫击，哈拉蒙德手里的长剑居然渐渐有些吃不住劲——这把寒铁打造的利剑，不仅锋刃上被崩出许多锯齿状的缺口，卷了刃，就连剑嵴都变得歪歪扭扭的。

“不能再这么砍了。”

哈拉蒙德再一次用力将长剑戳入亚萨斯的胸腹，还没等他用力将武器拔出来，手握剑柄的他就感到剑刃包裹着的剑条已经有些“松动”了。若是此时将其拔出，这把武器多半就会当场崩碎。

“可恶！”哈拉蒙德心中愠怒。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现在就没法子对付这头邪魔。须臾之间，他的双手掌心突然就裂开了两条缝隙，微型构装体可以对宿主的身体进行调整，这倒是和奎斯那种自适应特性有些相似。

他把双手伸向两侧，随着在其背后异化出来的孔洞向外排气，裂缝之内突然就传来一股吸摄之力。周围那激烈的战斗，令碎落的利刃、折断的箭失、变了形的弹头到处都是。那些东西统统被他吸引进掌中裂缝。

接着，他又把两只手掌对准了面前的邪魔身躯。这时，在他背后异化出来的孔洞则开始向内吸气，他的胸腔、手臂蓦地像充了气的皮球一样膨胀起来。

“哈！”

等到身体内部的气压升无可升，哈拉蒙德顿时吐气开声，高压气体推动着被其收摄过来的诸多“弹药”，组成了两条致命的射流，疾速冲击向亚萨斯此时的残躯。

哒、哒、哒、哒、哒……

犹如子弹发射，而遭到攻击的亚萨斯，胸腹处先是一阵由红变青，由青变紫。到后来，那些喷射出去的枪子，竟然也破开的他的鳞甲、皮肤、筋肉，直接没入其身体深处。当这两股射流接近尾声的时候，随着“噗”、“噗”两声异响，亚萨斯背后竟然也被飞射出来的枪子个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