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邓佳尔把剑直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锐利的剑锋离他的脖颈只有几指的距离,埃尔也仍旧面不改色。
仍旧用如炬的目光静静地直视着跟前的邓佳尔。
只要邓佳尔愿意,她现在随时都可以杀了埃尔。
但邓佳尔却迟迟没有动手。
在把剑刃搭在了埃尔的肩膀上后,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用同样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埃尔。
过了好一会后,邓佳尔才终于动了起来。
她把手中的骑士剑从埃尔的肩膀挪开,然后把剑尖贴回到鞘口,收剑回鞘。
“……算了。”
“杀了你,也不会让我的战功辉煌多少。”
“我讨厌懦夫,欣赏勇者。”
“看在你的勇气和口才上,我这次就放你一马吧。”
说罢,邓佳尔便一扯手中的马缰,拨转马头,率领着德兰不死队后撤。
在后撤时,邓佳尔也没有忘记朝埃尔道别:
“再见了,埃尔阁下。”
后撤中的德兰不死队扬起了大量的尘土。
这近乎遮天蔽日的尘土蒙蔽了埃尔的视线。
等到这些尘土散去时,邓佳尔与她的德兰不死队已经快要消失在天际线了。
直到邓佳尔他们彻底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后,埃尔才像是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的……”
埃尔一边苦笑着,一边松开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抓着马缰的双手。
自驱使着胯下的瘦马来到邓佳尔的跟前后,为了掩饰自己双手的颤抖,埃尔一直死死地紧抓着缰绳。
因为抓得太过用力的缘故,埃尔的双手掌心现在红得仿佛快要流出血来一样。
即便邓佳尔他们已经撤退了,埃尔的双手仍旧在因紧张与恐惧而颤抖。
“这种事情真不是人能干的呀……”
“真亏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出这么一招来劝退邓佳尔。”
“虽然之所以能劝退邓佳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的运气好,但能劝退就好……”
埃尔用力地甩了下双手,让自己的双手不要抖得这么厉害后,便动身返回了身后临时扩建出来的“空荡荡”的大营。
埃尔刚回到这座“空荡荡”的大营,不少从刚才一直潜伏在营中各处的人,便立马围了上来。
其为首之人,正是库慈。
“伯纳德一等!您太厉害了!”
库慈一脸钦佩地看着埃尔。
他的双眼,仿佛随时都会冒出一颗颗小星星一般。
“竟然单人匹马,就止住了邓佳尔的攻势,并成功让邓佳尔撤退!”
“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埃尔苦笑着,“我之所以能成功,主要归功于运气不错。”
“邓佳尔的部队本来就已经快打不下去了,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才能成功劝她止住兵锋并撤退。”
“如果邓佳尔的部队还保持着不错的状态,她可能连我的话都懒得听完,便直接挥剑把我砍了吧。”
“而且我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帅气,我其实逊得很。”
说罢,埃尔再次松开握住马缰的双手,将自己那还在发抖的双手展示给库慈看。
“我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淡定呀。”
“在想出这个计策后,我就一直紧张、害怕到现在呀。”
说到这,埃尔感慨道:
“真亏我能在邓佳尔他们的面前装到现在呀。”
虽然埃尔一直在否认自己的功劳,但以库慈为首的这些人,显然是听不进埃尔的解释了。
望着仍旧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的库慈等人,埃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今天的事,我不会上报。你们不要宣传出去,不要让其余的人知道我今天单人匹马地和邓佳尔展开会谈并劝退了邓佳尔。”
“尤其是你,库慈。”
除了库慈之外的其余人,都是一些普通的民夫,此次战役结束后,他们便会回到各自的老家继续种地,没有什么影响力。
而库慈不同。
库慈是军中的二等军需官。
以他的身份,他如果四处和人诉说埃尔今天的事迹,那么埃尔今天的壮举,很快就会传遍全军,继而传遍全国。
这不是埃尔想要看到的。
知道埃尔刚才的壮举的人,只有在场的库慈与这些民夫。
也就是说,只要不让他们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就没有人知道埃尔今天的壮举。
其他人只会以为是邓佳尔自己突然撤退的。
埃尔的话音刚落,库慈便朝埃尔投去不解的目光。
“伯纳德一等,这是为什么呀?”
“你单人匹马止住了邓佳尔的兵锋,让我军免受更大的损失,这么大的功绩为什么不上报、不告诉其他人?”
“我对于名声呀、功绩呀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啦。”埃尔摆了摆手,“只要能让邓佳尔撤兵,让我军免受更大的伤害就足够了。”
“库慈。”埃尔用认真的目光直视着库慈,“可以答应我——把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全部烂在肚子里吗?”
库慈被埃尔的这个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面露苦恼之色地抓了抓脸颊后,库慈才十分沮丧地说道:
“……我知道了……”
“我会把今天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说罢,库慈便像是不死心似的,咬了咬牙关然后用犀利的语调,朝埃尔问道:
“伯纳德一等,这样真的好吗?”
“你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却主动把本应属于你自己的鲜花给丢掉。”
“这样值得吗?”
库慈的话音刚落,埃尔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值得呀,为什么不值得?”
埃尔轻笑了几声。
“邓佳尔不是已经撤退、让我军的损失大大减少了吗?”
“这样还不够、还不值得吗?”
“好了,闲谈就到此为止吧。”
“准备撤退吧,库慈。”
“我军的作战部队已被打垮,我军已不可能再有任何作为了。”
“能撤多远撤多远吧。在撤退的同时,也收拢一些路上的残兵。”
“等撤到一个安全的范围后,再慢慢地等中央的对策吧。”
“不过,我看中央现在也没有时间和能力再来做新的对策了。”
说罢,埃尔便满脸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
……
与此同时,正在撤退中的邓佳尔等人。
因为现在已不是在追击敌人,所以他们现在并没有让他们的战马一个劲地冲锋,而是让胯下的战马按照一个较为平缓的速度撤离着。
在撤退时,塞缪尔突然贴近到邓佳尔的身侧:
“主帅,你刚刚放了埃尔一马,真的好吗?”
“嗯?为什么这么说?”
“埃尔是个罕见的优秀人才,我认为你在刚才就应该把他给杀了,让神圣希兰帝国失去一个宝贵的人杰。”
塞缪尔用平静的神色说着恐怖的话语。
塞缪尔的话刚说完,邓佳尔便立马接话道:
“我倒觉得放那个埃尔一马也没有所谓哦。”
邓佳尔用鼻子“哼”地笑了一下。
“我刚才之所以不杀他,一是因为我害怕在杀了他后,真的会跳出来数千人跟我死磕。”
“二则是因为我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特意去杀埃尔。”
“那个埃尔的确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才。”
“但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呢?”
“我不觉得那个埃尔厉害到需要我赶紧杀了他。”
“所以到底要不要杀他。”邓佳尔一边说着,一边耸了耸肩,“我认为这种事根本就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