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仗义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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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山看着李江的眼睛眯了眯,然后扭回头去,直接扯去了自己的蒙面巾。

群众们又是“啊”的一声惊呼,只见他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十分威武,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

萧峰伏地拜道:“参见爹爹!”

萧远山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儿,好孩儿,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辨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

说着话时,他还伸出右手扯开胸口的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左手一提,将萧峰拉了起来。

萧峰全身热血涌动,也是扯开自己衣襟,露出胸口那张一模一样的狼头。

两人并肩而立,又同时仰天长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鸣响。此时的广场上,不管是吃瓜的群众,还是有仇欲报的萧峰仇人,抑或是另有目的的小林僧人,听到啸声后均感不寒而栗。

燕云十八侍卫拔出长刀,呼号相和,虽然一共只有二十人,但声势之盛,真如千军万马一般。

李江领着段誉走了上来,又一次的抱拳恭贺道:“恭喜大哥父子团聚!”

萧峰笑容满面,伸出双手分别扶起两位义弟,又拉到自己身边对萧远山介绍道:“爹,这是我的结拜兄弟,二弟慕容复,道号鲤降,乃江南燕子坞参合庄庄主;三弟段誉,大理皇族世子。”

段誉按古时礼节,义兄之父母便是自己之父母,倏地跪了下去,拜曰:“萧伯父,小侄儿段誉有礼了!”

李江本是打算深深躬身施个礼的,可是段誉的突然下跪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多少年没磕过头了!他脑子里开始疯狂转动,想到如果自己说是方外之人,能不能蒙混过去?哦,仍是不妥,既然是方外之人,斩断尘世因果了,那你别结义啊!

李江只能缓缓曲膝,希望萧峰打断或者萧远山来扶一把,自己正好趁此起身。

然而,两萧都看着李江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萧峰是真把李江当兄弟的,能让李江给他爹磕头恰恰是认同了李江。

萧远山眼中的意味则是不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无可奈何下,李江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仨头,说道:“萧伯父,小侄儿李江有礼。”

“哈哈,峰儿有两个年轻俊彥为弟,真是他的福分!”萧远山大笑着伸手扶起了两人。

另一边已离得十几米的虚竹也关注到了这边情况,于是小心放下叶二娘,飞奔过来跪在萧远山脚下,拜道:“萧伯爷,小侄儿虚竹子有礼了。”

萧远山笑声立止,叹道:“孩子,我知道你是峰儿的义弟。但是,你也不要怪我!当年我来宋国探亲,可中原豪杰在你父亲带领下,不问情由便杀了峰儿的母亲,我又力竭跳崖。后来虽侥脱大难,可妻离子散,我……我……你说这仇我该报不该报?”

虚竹泣而再拜道:“萧伯父,你的仇该报!但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知情,她是无辜的,请你放过她……”

萧远山怔了片刻,蓦地“哈哈”大笑起来,声震全场道:“你们都来说说,杀妻之恨我该报还是不该报?”

这一刻,所有人鸦雀无声。有少许心怀正义的人颤动着嘴皮想说句公道话:“该报!”

但是,这些人要不是自己闭上了嘴便是被身边的友人劝住了,因为萧远山是异族之人。在讲求华夷之辩的宋代,明族矛盾就是正治正确,如果有人帮外族人说话了,那绝对是怀有二心!

见没有一个人响应,萧远山笑得更大声了,说道:“这就是自诩为侠义、受过孔圣人熏陶的中原豪杰啊!”

如此充满着讽刺意味的话,让很多人都深深低下了头。

李江没有感觉到话中的讽刺,反是感觉到话中的那股凄凉,遂朗声道:“该报!公羊曰:九世之仇犹可报乎?”

段誉本来就是外族,倒没中原群豪这些顾虑,见李江起了头便应和道:“该报!孔子曰: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萧峰振臂高呼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焉可不报?”

三人喊出了众人都不敢说出的话,令萧远山非常欣慰,他对李江的不好印象当即淡去,连声说道:“好,好好……”

然后他又去拉还跪在地上的虚竹。

“请前辈三思!”虚竹以头触地,跪的稳稳的。他心里其实是认同义兄义弟的话,但谁叫其中又牵涉到他的父母呢?他只想跪死在这里,只要萧伯父不要再难为自己的母亲。

萧远山连续拉了几次,从一分力到十分力,老脸憋得通红,但虚竹就是纹丝不动,身体都没晃一下。

萧远山突然在心里升起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暗道:自己真老了么?江湖里的少年英雄已经这么厉害了啊,峰儿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这虚竹试起来还犹有过之,那排第二的慕容复呢?排第四的段誉呢?

实则他是想多了,他念叨着的这四人都是挂逼,没有代表性,不是普遍通用于江湖的规则。

虚竹和段誉是暗挂,老天爷帮开的,他俩不知道;

李江是明挂,他自己知道的;

萧峰是暗中之暗挂,非常隐蔽。这可以从一些事例看出端倪,比如说萧峰不管学什么武功,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他将一门武功练得青出于兰、出神入化,可能都要不了旁人十分之一的时间。

两人这番僵持,让萧老爷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于是扶危解困的知心大哥哥上线了。

李江一手一指点中虚竹腰眼,暂时截断他的真气通道,让他全身发麻,然后马上道:“三弟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虚竹还是信任李江的,借着萧远山手上的拉力顺势站起,红着眼圈告罪道:“萧伯父,请宽宥小侄儿心急了。”

李江插话劝道:“三弟,萧伯爷当年受了委屈,他要求昭雪冤情,追求事情的真相没有错。你不能制止他!”

说罢又对萧远山道:“萧伯父,你当年的仇也报得差不多了,你已经杀了很多该杀不该杀的人。因此,我希望你在虚竹和他娘走了后再公布了真相,如此任由天下人评说,且不要再对三弟的父亲出手!”

萧远山沉吟未决,萧峰却点头道:“二弟说的对,正该如此。”

段誉合什,诵道:“阿弥佗佛!冤家宜解不宜结,小弟同意。”

虚竹被这声“阿弥佗佛”唤醒了思绪,当即抱拳道:“我听二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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