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蛇王庙附近来了数十个捕蛇人，那阵势，就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男人看到女人一样，看到蛇就双眼放光，一拥而上。

捕蛇人技艺高超，手上握着一种特制的夹子，快准狠，每次出手都能夹起来一条大蛇，然后放入随身的竹篓。

蛇王庙附近蛇多，捕蛇人们很快就装满了篓子，也无需跑老远进城里卖货，就秦飞的小吃店外临时有个买卖市场，官府还派了衙役在现场维持秩序。

买家有酒楼的老板，也有药材商，酒楼老板会做成蛇羹，药材商则会做成药材，销往外地。

秦飞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也想去买两条大蛇，晚上煲汤，吃上瘾了，根本停本下来。

可一个老头却将一篓子最肥美的毒蛇送到秦飞面前：“多谢恩公斩杀蛇王，给了我下沟村捕蛇人一条生路，还请收下薄礼。”

下沟村的捕蛇人已经听说了来龙去脉，其实他们并不憎恨县尊禁捕，毕竟那蛇王成了精，下沟村的捕蛇人也遭到过报复。

现在秦飞杀了蛇王，还发明了吃蛇的办法，今后完全不用担心蛇的销路，下沟村有了活命的本钱，怎不感激。

这篓毒蛇，是下沟村村长从每个捕蛇人那儿取来最名贵的蛇，转手便能卖上好几两银子呢，全部用来答谢秦飞。

秦飞却之不恭，就收下了。

……

阿明今年十五岁，是在下沟村长大的少年，别看他年轻，捕蛇技巧一点不输那些老手。

掏蛇洞，放地笼，使夹子，这些手段炉火纯青。

他今天一个人就捕了上百条大蛇，卖了不少钱。

天色渐晚，老村长张罗着收工，就算没了蛇王的威胁，捕蛇也是个高风险的职业，尽量不要在视线不好的情况下开工。

阿明卸了一篓蛇，说道：“我发现了个蛇窝，掏了就回。”

老村长知道阿明为什么这么拼，年轻人精力旺盛是一回事，主要是阿明的父亲曾经捕蛇，腿被咬了，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是下半身瘫痪，全家的生计都压在了阿明身上。

“说好了，只掏最后一个蛇窝。”老村长还安排了两个人，随阿明一起进入树林。

天色越发暗沉下来，捕蛇人们一个个的出了山林，老村长清点着人数，就差阿明他们了。

就在此时，阿明被人背了出来：“村长，阿明被蛇咬了。”

村长神色焦急，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还是有人伤着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阿明再进山。

连忙把人放在平地上，村长检查着伤势，阿明是左小腿被咬伤，虽说同行的人帮忙吸出了部分蛇毒，还把整条大腿都用绳子系了起来，防止蛇毒扩散。

但阿明的情况不容乐观，嘴唇都是乌青的。

“看清楚是什么蛇咬的吗？”村长吼道。

同行人面露惭愧，一者说当时光线太暗，没看清，另一者说是没见过的蛇。

老村长犹豫片刻，便将祖传的蛇药拿了出来，这能解掉大多数的蛇毒，但愿奏效。

外服内服过后，阿明没有半分好转，反而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送医馆。”老村长心头一沉，祖传蛇药没用，估计送医馆也没辙，但不能就此放弃。

“我就是开医馆的，给我看看。”有个收蛇的郎中没走，直接帮着诊了脉。

郎中仔细检查过后，沉吟片刻：“这蛇毒之烈，生平罕见，现在唯有一法，以银针封尾椎穴，然后开个口子把毒血放出来，但这样一来，今后双腿会使不上力气。”

虽说这结果对于年纪轻轻的阿明来说有些残忍，但做上这一行，就该有哪天被蛇咬伤的觉悟。

双腿废了，总比没命好，老村长一咬牙：“有劳先生。”

阿明这时候清醒了几分，眼中流淌着泪水，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自然会怕的，老村长便安慰着他。

不料就在此时，阿明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狠狠刺向自己的伤腿。

“你做什么！”老村长眼疾手快，奋力夺了过来。

阿明声音哽咽：“若是后面双腿不能动，如何照顾阿爹，还不如砍了这伤腿，起码有一条腿能用！”

“你……”老村长眼睛通红，这孩子原来不是怕疼，而是怕不能养家。

断掉伤腿的确可以清除蛇毒，但这个时代一没有麻醉剂，二没有合适的工具，人的腿骨只能用锯子来锯，恐怕还没完成，人就痛死了。

“有我们在，难道会少了你家一口吃的？”老村长终究狠下心来，“来两个人，给我把他按着。”

秦飞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便出来看看情况，方才知道有人被蛇咬了。

柳宗元曾写过一篇文章《捕蛇者说》，就反映过捕蛇人的艰辛，若是有别的生计，谁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捕蛇呢？

秦飞亲眼所见，更是觉得心惊肉跳。

“先别动手，给我看看。”秦飞出于恻隐之心，走了过去。

虽说他不会医术，但系统能分析食材的特性，可以知道是什么毒蛇咬伤的，对症下药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秦飞可是斩杀蛇王的猛人，威信很高，老村长便点了头：“有劳秦公子。”

秦飞便用手指沾了沾阿明的毒血，系统作了解析。

“看出什么名堂了吗？”郎中询问道，“要是再耽搁片刻，我的封穴放血之术就不灵了。”

“不必那么麻烦，这孩子能救，等我一下。”秦飞原以为能知道咬人的毒蛇名字就不错了，岂料系统关键时刻很给力，还找到了这种蛇毒的克制之法。

之前老村长送来的那批毒蛇之中，有一条非常毒的蛇，但其蛇胆却能化解阿明所中的蛇毒。

万物相生相克，真的很玄。

不一会儿，秦飞便取来了蛇胆，准备给阿明喂下。

郎中却连忙制止了：“且慢，蛇胆虽然能解毒，但也不能解蛇毒，搞不好还会加重蛇毒毒性，阁下未免太儿戏了吧？”

郎中说这话，既出于专业性，也出于他的权威遭到了挑衅。

秦飞便向着阿明说道：“你是被鬼面蛇咬伤的，这是天雷蛇的蛇胆，可以对症解毒。”

郎中倒是不太清楚这个对应关系，但他冷哼一声：“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是被鬼面蛇咬伤的？”

蛇类千奇百怪，被蛇咬过的伤口，大同小异，专业的捕蛇人都分不清。

然而秦飞没有再解释，只是看着阿明：“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

阿明是个狠起来连腿都敢剁的人，吃个蛇胆而已，便咕咚一声吞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