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先把它还原，再还给你。」

「这些小事，别麻烦你了！」

林照亮一脸内疚，「整件事因我而起，怎算麻烦？再者要不是因为我当日不够决绝，不跟她说清楚，今日这场闹剧又怎会上演？」

「胡小姐??」

「走了，我把私家侦探拍下的照片给她看过，她顿时哑口无言。这件事已正式划上句号，她曾经是我最爱的女人，希望你看在我的分上，不好怪她。」就只因为曾经深爱过，即使分手仍替对方说好话，这样的男人恐怕已绝种了，胡慧慧不懂珍惜是她福薄，林照亮根本没有损失。

当下我更在心中暗立誓言，若日后遇不到跟林照亮同样好的男人，就一生孤独终老好了。

「明天我会叫王小姐替你重新添置所有的衣物，而兰姐亦会替你收拾好房间，把破烂的衣物弃掉。」

「我想留下那对皮鞋。」

「刚才我已看过，那对鞋已被慧慧弄破得不可穿了。」

「但那是父亲送给我上班的皮鞋，我想保留它，看看可否修补。」

「既然这样，破鞋留下，但照样为你添一对新鞋吧！」

「多谢你林先生！」除了多谢之外，我已想不到有更好的话可跟林照亮说。

医生给我的药已发挥作用，我的眼皮不受控地往下垂，接着我便昏睡了。

这一觉彷佛睡了很久，张开眼睛的时候，只见窗外天空透出一抹鱼肚白，不知是天亮还是快将日落。

林照亮已不在床边了，而头上的金星亦像已消失。我欲下床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当身体坐起来的时候，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回来，诚惶诚恐的我只好快快躺回床上，动也不动只睁大眼看着天花。

时常听人说耳水不平衡，还以为只是小病，没亲身尝过，也不知原来小病也可以这么熬人。醒着而又不敢下床，有脚也不敢走，单是这个体验，就令我更明白父亲和林照亮是如何因为行动不便而变得脾气暴躁。

房门敲响，「请进来吧！」

坐在轮椅上的林照亮缓缓进来了，「有没有感到好一点？」

我仍不敢动，「好多了，但尝试起床的时候，仍感到晕眩。」

「既然如此，我要给你看的东西，你也趟着看好了，不要起来。」

「有什么要给我看？」

林照亮把一幅照片放在我面前，虽然他卖关子把照片的背面对着我，但我也猜到这是母亲的旧照片。

我把照片反过来，我猜的果然没错，但为何这是一张没有接驳痕迹的旧照片？不，这不是旧照片，纸质跟从前的不一样，这是复制品。

林照亮说：「原本的那张已太破烂了，就算是接驳起来也太多痕迹，我只好把它复制，再用计算机科技把接驳痕删去，效果也算不错吧！」

林照亮手下有过百员工，要找一个懂得办这件事的，相信不困难，但这样的办事效率也算快。

我看着照片赞叹道：「岂只不错，简直是天衣无缝！」我还转悲为喜掉下眼泪。

「我还为它做了一张底片，就放在你房间的书枱上，以防日后再有任何损坏或遗失。」想不到林照亮这么细心。

我感谓：「多谢你林先生。」

「别客气！是我该偿还给你的。」要不是因为胡慧慧，不知林照亮可会为我做这么多？我想应该不会吧！

但即使是因为胡慧慧，我仍为着林照亮做了这一丁点事而感到高兴，感到温暖，多谢胡慧慧送给我这份感觉。

几天后，我已完全康复，回到自己的房间。

兰姐跟我一起收拾王小姐为我买的新衣服。

看见这些新衣服，虽然跟被毁坏的同是便服，但质料和款式就有着天壤之别了。

兰姐也看出来，「这些都是名牌衣服，少爷待你真好。」

我只淡然回应：「他说过这算是弥补胡小姐的过错。」

兰姐突发奇想到，「其实，少爷的人品不错，家庭背景又好，做事又能干，要是他喜欢你的话，你会接受吗？」

怎么这话会从兰姐口中说出来，只差一点我便被吓昏了，「兰姐，别胡说吧！」

「你嫌弃他行动不便？」

「当然不是，我只觉他没可能喜欢我吧！」这确是我心中所想，我一直认为选择对象人品最重要。

「这个世上怎会有事是没可能的，尤其你俩日夜相对，日久生情也不奇怪。再者，我也从没想过他会为你而对胡小姐大声呼喝的。」日久生情的恐怕是我而已。

「那是因为胡小姐太过分而已。」

「就算是胡小姐过分，旧照片他也大可叫公司员工修复，不用捱了整个晚上亲手为你做好吧！」

我不敢置信，「他亲手为我做的？」

兰姐言之凿凿，「那天医生替你检查后，少爷便一直躲在书房内，晚上十时多还没见他出来吃晚饭，我还以为他因为跟胡小姐正式分手而伤心过度，便进书房看看，谁知他竟在聚精会神为你修补照片。问他可要先吃晚饭，他又说完成后再通知我，结果他在凌晨时分才叫我为他弄了一碗汤面。」原来林照亮并没假手于人，我做梦也没想过他会为我亲手弄好母亲的旧照片。

听到兰姐这番话，我怔住了，还感到五脏六腑都在体内翻腾，不知是否血液突然加速运行，身体更一时热得冒出汗来。

兰姐看着我，「你看你脸都涨红起来了，原来你也喜欢少爷。」

「兰姐，别胡说吧！」

「什么胡说，男未娶女未嫁，相爱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者他又正正式式跟胡小姐分手了，我想你大可以好好考虑他吧！」

兰姐说得真轻易，要考虑的可不是我，而是林照亮，他怎会爱上一个下人？

兰姐离开房间后，我便好好的把父亲送给我的破皮鞋修补。

期间，兰姐刚才的一番话在我耳边不停地重复又重复，而我又不断在想：「林照亮只不过是行动不便而已，但他会因为这个原因纡尊降贵喜欢我这个下人吗？」

突然手指感到刺痛，原来是一时分神，缝针都刺到手指上了。

我忙警告自己，「这是上天给我胡思乱想的惩罚，始终林照亮与我之间，有着身分这个大问题，与下人谈恋爱？恐怕太妙想天开了，我想这一切都是兰姐多心，而我更不应为这天马行空的事而痴心妄想吧！」

一个星期六的早上，照理不用上班的林照亮会迟一点起床，但这天他竟例外地早起来。

「要是我没记错，今天该是你的假期。」

我颔首。

看见我已换上便服的林照亮问：「打算外出？」

我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打算，只不过预备随便出外走走。」

「既然没打算，跟我一起出外吧！」

反正也没事做，我点头答允，「那么我先回房间换制服。」

「不必了，反正今天是你的假期，穿便服吧！」

小王开车到一泊满游艇的海湾停下来。接着林照亮叫我把他推到一行行游艇中间的木桥上，未几便有几个身穿水手服的人上前向他打招呼，然后又连人带轮椅把他抬上一艘游艇上。

我仍呆呆地站在木桥上。

林照亮在游艇上向我挥手，「快上来吧！」

我战战兢兢的走到游艇上，「林先生，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这生人还没游过船河吗？」为什么我只说过的一句话，都会令林照亮牢记于心？

「是，只不过??」

林照亮不许我说下去：「别说这么多了，船快要开了，好好坐下来吧！」

曾听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便对另一个人所做的事都放得很大，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被看成是爱的表现，很害怕现在的我就是有着这样的心情。

我惟有不断的告诉自己，「曾美珊，不是说过别妄想吗？林照亮根本是个好人，他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出于好心而已。再者，兰姐也说过林照亮待家中每个下人都犹如自己人般，等他一天说爱我，才算吧！」

游艇破浪地往海中心驶去，而我的心就不断把这番话重复，为求达到催眠效果，叫自己不好多心。

游艇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已在海中不知何处了。

林照亮问：「第一次游船河的感觉如何？」

也许我刚才太集中把自己催眠，紧张得话还没说出口便吐得满甲板污秽不堪，还感到金星乱冒得要马上坐下来，简直献丑人前。

林照亮竟在这时嘲笑我，「从没见过有人晕船会像你这样糟。」这算是晕船吗？为什么跟先前耳水不平衡的感觉那么相像？我不懂得。

林照亮命船员给我一粒药丸，吃过后头顶上的星星还没消失，另外双唇已有点麻痹的感觉。

林照亮问：「感觉好一点没有？」

我开不了口说话，只可点头。

突然林照亮的样子看似紧张起来，还把一条毛巾把我的头包起来，「看你这个样子，我们还是到附近的码头上岸，叫小王在那边接我们吧！」

好了，不再乘风破浪便好了，我再忙点头。

但为什么林照亮要把我的头包起来？我不知道。

回到林宅，麻痹已延至双脚，我感到四肢无力，要兰姐和淑姐一起扶着方可回房间躺到床上。

林照亮把手背放在我额前，「很烫，兰姐你看看她是不是发烧。」

兰姐的手背又来探一下，「一定是了。」

「马上请医生来吧！」

就连双眼也睁不开了，我索性大觉入睡等医生来。

迷糊中，我彷佛听到有人说：「药物敏感，替她注射一针，让她多喝水，过两天脸上肿块便会自动褪掉，再给他服镇定剂，便应该没事了。」继耳水不平衡后便药物敏感，这几天真多灾多难。

在我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可怕的注射时，什么都感觉不到，又昏昏入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眼睛能张开了，嘴巴可以开合自如，四肢的感觉也回来了。当我欲起床预备新一天的工作时，竟看到脸上长满胡髭的林照亮在床边坐在轮椅上入睡了。

一张开眼睛便可看到林照亮，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有点温暖又有点内疚。看见他这样为我担忧，我自然感到暖在心头，但要身为老板的他坐着睡了一整夜，我和暖的心却又感到万分内疚。

我连忙拍醒他，「林先生，林先生。」

林照亮的眼睛徐徐张开，「天亮了吗？」

「对不起，要你整夜守在这里。」

林照亮没理会我的话，只左右打量我的脸，「好多了。」

「昨天我依稀听到医生说我药物敏感。」

「对，是那粒晕浪丸作祟，再休息多一天应该没事的。」

「不用了，我今天可工作。」

「要是你看过镜子，相信你不会说得这么肯定的。」

我走进浴室，一看见镜子便禁不住尖叫起来，除了眼睛像颗合桃外，其余五官像是比平日大了两倍。

林照亮一脸倦容也哈哈的笑起来，「现在已好多了，昨天你在船上的样子简直把我吓一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