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没走？”白发老头儿微微吃了一惊，没擦干眼屎的眼睛里却是浮上一丝光，随口吩咐：“欧拉，把他在书房里的活动图像调给我看。”

“好的，主人！”机器人管家回答着，两颗大眼珠子投射出光芒，就在卧室之内显出一片三维投影。

从唐浪于仔细观察的“风火轮”引擎构造图开始，唐浪于个人智脑中寻找资料，于书房之中的书籍和资料海洋中寻找资料，整个晚上，几乎都在重复着定位目标寻找相应资料的循环中。

开始查询资料的唐浪，完全就像个文盲，惨不忍睹的查询方式，蠢到爆炸的作业书写，当随着他的命令，镜头拉近至唐浪在纸张上书写他搜索的第一台能量引擎优缺点时，星网之中伪专家人云亦云的讲述几乎占了整个篇幅，那让白发老头儿脸色虽然不变，但额头上的青筋却是直蹦。

他或许想过唐浪就是一介武夫，但或许从未想过唐浪是如此差劲儿的武夫，仿佛都没受过高等教育，完全没有相互印证的意思，就是生搬硬套的照葫芦画瓢。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唐浪的方式逐渐发生变化，不仅学会了以网络资料的多方面印证，还结合着书房里的资料以及白发老头儿的注解，并以智脑系统之中提供的模拟能量传输画面三者相结合，得出自己的理解。

虽然书写而出的理解依旧稚嫩甚至错误百出，但其中表现而出的，却是唐浪极强的学习能力。

这样一名拥有足够刻苦的精神以及极强的学习能力的学生，对于任何一名导师来说，都应该算是欣慰的吧！但这些，对于白发老头儿来说，显然还是不够，至少他目光中浮现而出的，除了平静就是眼角尚未擦干净的眼屎。

直到最后，三维投影中，唐浪再次调出那台“风火轮”引擎审视着，白发老头儿的眼神才开始有所变化。

而书房中，唐浪之所以再度调出那台“老古董”能量引擎，完全是沉寂了一整个晚上的滚刀肉再度发声。

“我找到数据碎片了！关于这台引擎。”滚刀肉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天！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在这样低级文明之中，真的竟然有着这样超前的设计。”

“很超前吗？”唐浪调出已经被历史尘埃掩盖的“风火轮”能量引擎，“除了结构很复古，功率提高了百分之三十，并没有很革命性的改变啊！”

“你个原始社会来的家伙懂个鸟！”滚刀肉一副我才是高阶文明的姿态。“如果我告诉你，烟云星系15000年前正是因为类似于这台能量引擎架构的出现，机甲才拥有了真正进入虚空遨游的动力，你是不是会被吓尿？”

“吓尿泥煤，你这是变着法儿吹你们那边牛逼呢！”唐浪脸上不动声色的和滚刀肉斗嘴，内心深处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唐浪当然知道，滚刀肉的15000年前的这个时间点不是重点，重点是机甲拥有了遨游虚空的超强动力。

这片星空下的机甲，主要是以行星表面作战为主，就算有传说中可于星空之中对星舰突击作战的超级机甲，那也得以星舰为载体，在极短的距离内进行作战。失去了星舰，再强大的机甲师，也只能待在铁棺材之中成为星空的尘埃。

遨游虚空，最少也是能拥有从一个行星抵达另一个行星的能力，可那也是有着数千万乃至数亿公里的遥远距离。

而如果这台古董级能量引擎竟然有着这样可怕的潜力，那对于这片星空的机甲，甚至是整个作战方式，或许都是革命性的改变。但这，可能吗？一个被淘汰了的古老引擎。

“牛逼不牛逼你说了不算，老子能从200万光年以外来这儿就是证明！而你们跑个200光年就瑟的不行自以为天下无敌。”滚刀肉却是对唐浪的说法嗤之以鼻，而且理由充分的让唐浪无法反驳。“把瑰宝当垃圾，就是你们最无知的表现。”

“行，行，你们文明高级，来，说说这台引擎高级在哪里？又是怎样提供着可以让一台机甲跨越以光年计算的遥远距离的超强动力的。”唐浪貌似不经意的提问，眼里却是精光闪烁。

假若有这样的技术，杰彭人算个鸟？就算是宫本刚，他也能单人独甲跨越遥远的星河干他一脸血。

但，正如白发老头儿曾说过的那样：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数据库被破坏，重要资料遗失殆尽！无法提供具体数据说明。”滚刀肉一句话彻底让唐浪的梦想变得稀碎。“我只能告诉你，这台引擎有着改变机甲作战方式的可能性。虽然，它现在表现而出的，不过是普通的优秀，但总有一天它会爆发出属于它的光辉，而你们人类的科学文明，不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偶然中，向前进的吗？”

“你也说了，那是偶然，那样的大科学家，纵观人类的历史，又有几个？或许那得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漫长时光啊！”唐浪裆下很忧郁。

他不是什么伟人，他只是名在这片即将爆发战争的星空下苦苦挣扎的小兵，百年太久，他只争朝夕。

“我呸你一脸你信不？哪一次的偶然，不是在必然的基础上出现的？”滚刀肉一副智者的语气。“那位设计出这款能量引擎不知名的人类智者已经给了你必然的基础，你特么还有什么怨天尤人的？更何况。。。。。。”

“什么？”

随着唐浪不由自主的悄然出声，白发老头儿推开了书房门。

“怎么，你看懂了风火轮引擎？还是不懂装懂？”白发老头儿眼中一片冷然和嘲讽。“既然装模作样的看出了这台引擎的与众不同，那就来说说，如果信口胡诌，就立刻滚蛋！”

“嘿嘿，艾教授，那你希望我是滚蛋还是不滚蛋呢？”唐浪对于老头儿的这个威胁，却是泰然若素，轻笑着回应。

然后，在白发老头儿发怒之前，唐浪如数家珍：“风火轮引擎诞生于50年以前，由吴征教授发明，初一问世。便展现出其巨大功率的特性。在九州联邦全国的机甲赛事中，搭载该引擎的机甲展示出了过人的性能，最终直接导致搭载这种引擎的机甲不准参与各种赛事。。。。。。然而风火轮引擎当时展现出来的潜能，已经开始被军方看中，在九州联邦的军方的资助下，吴征教授开始改进并研发为军方机甲服务的改良版风火轮引擎。。。。。。”

可是，随着研发的继续，该引擎开始暴露出能量消耗和成本巨大，能量输出不稳定，可靠性低的诸多问题，这使得多能量反应炉引擎的实用性开发彻底陷入停滞状态。与此同时，当时的世界在传统单能量反应炉引擎的发展上取得了突破，能量涡流输出稳定并且损耗极低，曾经惊艳一时的多能量反应炉构造失去了原本的优势，最终彻底离开了历史舞台。”

见唐浪侃侃而谈，白发老头儿的眼神中却是浮现出浓浓的讥诮，冷然说道：“没想到你倒是对这段历史还是挺熟的。可是，你这种蠢材都能看到的历史，未必就是真实的历史。该引擎在当时是可以成功的！只要给其足够的时间改正其弱点，其性能绝对会超越当时所有主流引擎技术，但你可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有获得成功？而最终导致现在占据主流引擎技术的依旧是传统的单能量反应炉吗？”

唐浪摇摇头。

白发老头儿冷冷一笑：“原因很简单，就和你先前问我为何不能将我研究而出的新技术投入到实际生产中的理由一样，都是因为资本。相对于我的研究，或许不过是晚上五年十年，就会被资本引用。但吴师的这项几乎是颠覆性的技术的诞生，对于九州联邦某些大财团来说，却是洪水猛兽一般地存在。

如果给吴师足够的时间，一定会解决发现的问题，全面和占据主流的单能量反应炉技术的竞争中胜出，而吴师和其背后的资助方，就将一跃成为开创历史的存在！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说起这些的时候，老头儿的脸色有些落寞：“但是所有妄图开创历史的人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成功，二是永远默默无闻，三是悲剧。吴师无疑就是最后那种。当时的九州联邦所有主流财团在单能量反应炉引擎的投入上面，花费了多少资本？九州联邦的国力超过西南联邦十倍，整个九州联邦数以万计的生产线都在进行传统能量引擎的制造。如果改为多能量反应炉引擎，这些都将成为废铁！那将是巨大的利益损失！而那些大财阀，甚至是执政者，都不会希望见到这种情况，也绝不会允许吴师的研究横空出世，从而改变当时已经形成的格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我华族古老的谚语。如果仅仅只是打压或是阻挠，这对于追求真理的人们来说，算不得什么，我们只会当做求知路途上所必经的磨难。”说到这里，白发老头儿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感冒，却夺走了当时在学术界已经崭露头角或许能进入九州联邦科学院的知名学者的生命，科学界和其背后的支持者竟然也罕见的不再发声，才是真的令人心冷若丧。”

“而随着吴师的离去，还不完美的多能量反应炉能量引擎的研究彻底陷入停滞，最终科研团队分崩离析，传统能量引擎却高歌猛进，彻底将该结构能量引擎甩在身后，使之成为贴着历史标签的老古董。”老头儿面露一种说不出的悲伤轻声诉说着唐浪所不知道的被历史遮掩的真相。

唐浪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他或许更适合当一个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