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人的名字来命名一条路、一座山或者一颗星,应该就是对这个人最好的纪念和敬重。
林平看到这条路,心中五味陈杂,他感觉自己并不能配的上这条路,但是他又很希望能够变成这条路。
变成这条路,让苦山的人民更好的脱贫致富;
变成这条路,让忠国希望学校的孩子们踩着自己走出大山,走向远方。
这条路让林平受之有愧,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却清楚的知道,他是有私心的,他所做的一切没有无私奉献、没有大公无私,是在通过发展苦山的同时来成就自己的事业,去完成系统给予的目标,从而实现双赢。
老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意味着传承、传播和培育,但林平自己的私心里认为还有“投资”,而也正是因为“投资”,林平比任何人对自己的学生都要用心。
“改了吧,我配不上这条路。”林平笑了笑对大家说道。
“不能改,改不了。”王新明却坚决的说道,“这路名好不容易定下了,备案了,那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林平沉思了一下,便也没有在说什么,绕到修路纪念碑后面,上面刻满了这条路的出资方和修建过程。
走在这条新路上,林平和大家的心请都是很高兴的,感觉脚底下舒服了许多,也踏实了许多。
路上,林平还碰到往镇上成群结队挑着担、推着车送山货的村民,原来,因为在修路,王新明的卡车开不进来,忠国希望学校只好组织山民们走数十里的路送出山、送到停在镇上的卡车。
中间还有一段路正在修,沥青未干,大家只能绕道从旁边崎岖的小道穿过。
走了两个多小时,大家终于回到了忠国希望学校,马忠国和冯春秀他们在学校里已经等候多时。
吃完饭,叙完旧,便开始开会谈正事。
身为忠国希望学校的负责人、总校长,修路的事情林平虽然全权交给了王新明他们,林平也很信任他们,但是账目总还是要过一下的。
林平喊来了学校的会计李欣丽,然后和王新明、张昭、赵忠义等人坐在一起核对花销账目,忠国希望学校的钱来的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从苦山父老乡亲们身上一点一滴抠下来的。修路的钱是忠国希望学校出的,但这其实都是苦山父老乡亲们的辛苦钱,所以丝毫容不得马虎。
核对过程中,林平发现了异样,有二十万的经费备注为了管理费用,去向并不明确,从会计实录的角度来看相当不规范,专业的会计学专业李欣丽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且,区区一个忠国希望学校,修条路,干什么能用到二十万的管理费用?
林平看了看大家,然后指着这二十万的“管理费用”问道李欣丽:“这个我不是很明白,这个管理费用是什么意思?”
李欣丽犹豫着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王兴明和张昭,还是王新明笑着开口说道:“我们就知道林校长您如果查账的会这么问,这个事……”
王新明看了看其他人说道:“这个啊,这个管理费就是管理费呗,这个我们单独谈……”
这时张易鹏的父亲张昭开口说道:“林校长啊,这个事我单独跟你说吧,这钱是我花的……”
王新明赶紧反驳说道:“张兄,怎么能叫你花的呢?你这还不是为了咱们苦山花的……”
“算了,算了,先别说了,这个过会儿咱们再谈。”张昭摇了摇手示意王新明不要再多说。
看他们几个人的样子,林平笑着说道:“行,我看了下账目基本没问题,这样大家都散了吧,我跟张叔和新明哥聊一下。”
于是,大家都往外走,李欣丽也知趣的要离开,林平想喊住李欣丽:“李欣丽,你……”
这时王新明却拉了一把林平,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对李欣丽说道:“没事没事,李老师,你先去忙吧,有事再喊你。”
于是,教室里只剩下了林平、张昭和王新明三个人。
王新明拿出盒烟,给张昭递了一根,然后自己点了一根,两人成犄角之势夹着林平抽了起来。
林平看着两人,淡然的问道:“张叔,新明哥,说说吧,二十万的管理费用是怎么回事?”
张昭和王新明抽着烟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张昭说道:“林校长,你还年轻,跟我家易鹏一样,年轻人嘛,总是充满理想主义的,这二十万是我用的,活动经费,送了点礼,请客吃了点饭,林校长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
张昭说着露出了一丝无奈而成熟的微笑。
张昭的话点到为止,但是林平听得已经很明白了,林平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这二十万非花不可吗?”
张昭把烟头放在地上一脚踩灭,然后笑着看着林平说道:“这二十万,让咱们苦山这条路少花了近百万,你说呢?”
听着张昭的话,林平的心里一震,一时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说什么好,再看一脸笑容的张昭。张昭的笑容有着老谋深算的意味,但也流露饱经风霜、辛酸无奈的感觉。
久经商场和官场的张昭,他所懂的、所知道的、所可以利用的远非年轻的林平能比。
张昭又点了根烟笑着继续说道:“没有二十万,路也修的没有这么快,也没有这么好……”
张昭的语气像是在诉说一件很是平常的事,那语气好像在告诉林平:林平啊,这就是人情世故。
教室里陷入了沉默,三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张昭和王新明在默默地抽着烟,而林平则陷入了矛盾与纠结的沉思。
这时,王新明突然多嘴说道:“要不是张兄的活动,咱们这条路也不会被同意叫林平路的……”
听完王新明的话,林平诧异的看着他。
王新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张的解释道:“本来镇上要求叫苦山路,活动了一下才批准上报的……”
张昭这时赶紧说道:“行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也不用太纠结这二十万,就权当从我捐的那部分里面扣的嘛。”
教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