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难得遇见你，如果没有什么急事，陪我一起喝茶可好？”

“好啊。”伯爵夫人盛情相邀，乔安当然得领情。

马车在杜乐丽大饭店门外停下，约瑟芬夫人下了车，挽着乔安的臂弯走进咖啡厅。

“乔安，刚才在街上，我无意间看到你和特罗菲姆在证券交易所门前交谈，是不是在谈金钞的事？”

伯爵夫人捧着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乔安。

嘴上说的风轻云淡，急于打探前夫隐私的迫切心情却已然溢于言表。

乔安暗自好笑，若无其事地回答：“我和导师也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今天见面后，我向导师汇报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行踪，导师也随口聊了几句陪新女友度假的趣事。”

“新女友？”伯爵夫人竖起耳朵，嗓音变得格外尖锐，带着强烈的嘲讽意味，“还是那个凯瑟琳？”

“哪个凯瑟琳？”乔安反问。

伯爵夫人双手托胸，比划出夸张的弧度。

“噢，您是说那个男爵夫人‘大胸凯瑟琳’啊，早就分手了，我还以为您指的是歌剧演员‘长腿凯瑟琳’呢。”乔安严谨地补充一句，“这个凯瑟琳目前还没分手，不过我估计也快了。”

伯爵夫人深吸一口气，夹起一块方糖放进乔安的咖啡杯里。

“女人换得这么勤，特罗菲姆还有时间干别的？”

“导师擅长时间管理，同时应付三五个女人问题不大，至少我没听说他的女友们彼此闹过什么矛盾。”

伯爵夫人冷笑两声，又夹了两块方糖往乔安的咖啡杯里塞。

乔安眼瞅着咖啡就要漫出来了，赶紧抬手阻止伯爵夫人继续加糖，却被她挥舞夹子在手背上敲了一下，还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乔安，你都已经是9级法师了，实习积分和论文数量早已超出毕业标准，还在学校里混个什么劲儿？不如今天就申请毕业，把你那个不靠谱的导师一脚踢开算了！”

乔安看出她在生导师的气，以至于迁怒到自己这个学生头上，不禁后悔玩笑开得太过火，一开始就不该提什么“凯瑟琳”！

“夫人，我现在是可以毕业，但是毕业后的出路是个问题。”

乔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向待自己如亲姐姐般的伯爵夫人吐露心事。

“卡斯蒂斯爵士希望我毕业后为他工作，担任他的机要秘书。”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乔安，爵爷这是把你当成亲儿子了，他年纪大了，迫切需要一个接班人，多半是想培养你逐步接手他的庞大权力和人脉网络。”约瑟芬夫人正色道。

“可是，我对经商和从政都不感兴趣，恐怕担负不起爵爷的期待。”

“你喜欢搞学术，那就留校任教好了，富兰克林老头巴不得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伯爵夫人笑着说。

乔安点了下头，轻声说：“富兰克林院长，还有校长和董事会的先生们，给我提供了一份待遇优厚的聘书，入职就是副教授，只要任职期间发一篇《奥法探索》，立马就能晋升正教授，学校领导考虑到我的性格缺陷，缺乏教学才能，还特许我只搞科研，不用承担教学任务。”

“这完全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职位，乔安，你应该立刻接受这份聘书。”

乔安点了下头，迟疑着回答：“无论为卡斯蒂斯爵士工作，还是在大学任职，都是很好的工作机会，我没有理由拒绝，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今也下不了决心，甚至怀疑这两条路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是不是很可笑？”

“那么乔安，你想要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呢？”伯爵夫人柔声问道。

“事实上，令我感到困惑的正是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乔安搅动咖啡，望着杯中的漩涡怔怔出神。

“回想两年前，我认为继续留在莱顿学院无法解开自己心头的困惑，所以带着这个问题来到米德加德大学深造，以为能在这里找到答案，然而两年过去了，这个问题仍未能得到解答，我甚至怀疑，无论留校任教还是出任公职，对于求索这个问题都没有任何帮助。”

叹了口气，乔安接着说：“我也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可笑，不过在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前，我宁可继续保持学生的身份。”

“乔安，不管你有多么聪明，毕竟只有十六岁，还只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大孩子，从少年到成年的转变不只是肉体层面的成长，还伴随着精神与思想的阵痛，对前途感到迷茫是很正常的事。”

伯爵夫人握住乔安的手，眼中满是怜爱与温柔。

“无论你最终做出怎样的选择，我的好孩子，我都会支持你，永远是你的家人。”

乔安感激地用力握了握伯爵夫人的手，她的体贴关怀，总是能够给他带来暖心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他从小缺失而又一直渴望拥有的“亲情”。

“夫人，关于我的事就先说到这里，您刚才问到金钞，是不是也对这门生意有兴趣？”乔安适时换了个话题。

约瑟芬夫人坦率的点了下头。

“证券交易所的朋友向我透露，现在是购入金钞的好机会，可我怀疑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是否真的可以取代黄金和白银的货币职能，乔安，这件事你怎么看？”

“夫人，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纸币取代金银铸币究竟是不是时代发展的正确方向，但是我可以告诉您莫里亚蒂教授对金钞的态度。”

乔安向前倾身，贴在伯爵夫人耳畔，压低嗓音说：

“导师才不在乎帝国当局推行的货币改革能否成功，他看重的是这场风潮当中隐含的牟取暴利的天赐良机，当然，巨大的利益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当这场疯狂的赌博迎来终局，多数参与者将会输得倾家荡产，只有极少数赢家能够笑到最后，导师坚信自己将是赢家之一。”

“夫人，如果您真的有意投资金钞，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给您的证券经纪人下一道命令，让他完全效仿莫里亚蒂教授的操作就够了，依我看，这比您自己动脑筋或者委托经纪人操盘获利的概率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