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
苍茫兽旗猎猎,众多蛮兵乘着一头头独角牛兽,披着一层层黑铁甲胄。
炽烈的气血刚阳,化为一轮朝阳,自平原地域徐徐升腾,一些干草在气血烘烤下,纷纷化为灰烬。
术赤哈哈一笑,道:“大军至矣!”
“俺要踏平上蔡,剥了那吕国小子的皮,一根根拆了那小子的骨头,为俺族人复仇!”
“复仇!”
“复仇!”
这一支重甲战兵,可谓蛮人当中最精锐的一支强兵,汇聚了蛮人不知多少心血,是与人族顶尖精锐互有胜负的强横蛮兵。
术赤甲胄在身,手持一根古朴战矛,矛尖儿寒意森森,一枚枚神篆真言烙印其上,赫然是一口品阶上乘的宝兵。
毕竟他身为一部之首,自身更是一尊大宗师级数的强人,至少也有一口宝兵傍身。
在渊水几乎一载的连绵大战,不但人族战兵锋芒得到磨砺,就连蛮人也获利良多。
蛮人嗜战入骨,可谓以战养战,数十万蛮人去腐存精,在惨烈战场上存活下来的,都较比以往更为凶悍。
何况这一万蛮兵人人披着重甲,这在蛮人侵入豫州之前,是蛮人诸部都不可奢望的。
两方大军溺战,固然伤亡不可计数,但茫茫渊水何尝不是一尊熔炉,千锤百炼出一支支精锐雄兵。
术赤紧紧握着战矛,这一口宝兵内中蕴含的威能,与这一尊大成蛮体的强横体魄相互呼应,泄露的一丝神能,都引得天象剧变,百里山河风云变色。
“杀!”
“杀!”
“杀!”
万余蛮兵三声呼和,呼啸倏然升起雷霆,震动得千百里方圆大地,让这一应妖魔鬼祟噤若寒蝉。
稍弱一些的妖魔,都在这一声蕴含军威的大喝中,被刚阳凶狠的戾气,纠结一道雷霆之力,给生生震成齑粉。
术赤神色昂然,几乎十丈圆满的真身一如一座小山般,在万余蛮兵敬畏的目光中,战矛直指前方,空气似乎在一挥动间,滚滚气流骤然沸腾。
“儿郎们,跟俺打破吴回关,戮灭那些叛徒,为枉死的族人报仇。”
滚滚气浪刹那分流,术赤强横的气机几如重山,压得地壳渐渐开裂。
大兵临世,兵锋士气最重!
人族横行六千里,所作所为无所顾忌,一连屠戮三百营盘。
三百营盘崩毁,其中有多少族人埋骨,又有多少亲人至亲陨命。荀少大杀特杀之举,固然扬了人族之威,煊赫人族之名。但同时也结下一笔笔血仇,让蛮人恨之入骨,大有同仇其忾之势,
“哞……”
“哞……”
“哞……”
兽吼刹那连绵一片,独角牛兽短小的蹄子踩踏在地面上。轰然一片震颤,余波徐徐散开,一丝丝微颤、酥麻感逐渐的升起。
这是一支强兵之势,其沛然难当之势,汹汹涌涌,浩浩汤汤。
万余重甲蛮人,在渊水一线也是重点战力,虽与顶尖精锐强兵差上一丝,但也远在百战精锐之上。
玄募动用此等强兵,不但自身有着压力,甚至术赤自身也有着压力。
“这一次,俺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人无话可说。”
术赤眸光闪动间,内中深意愈发让人难以捉摸。
…………
吴回关,
三方万丈岩壁,皆是壁立千仞,雄伟的城墙,笔直的屹立着。
关墙之上,一面面战旗呼呼作响,一名名兵甲战卒面色肃然,手持战戈长矛刀盾旗牌,背脊上的汗水浸透了几层衣甲。
一员员大将显化武道气势,一道道精血狼烟贯入云端,蛮横的武道之势,让人只看了一眼,就由衷的感到一丝颤栗感。
荀少抚着砖墙,一身的玄甲宝铠,腰间佩戴幽精刀,在众多武道之势拱卫下,遥遥的看向远方。
“终于,要来了……要来了啊!”
“这一位真是能沉得住气,不简单啊!”
蓦然,他手掌微微伸开,嘴角浮起一缕笑意,只是这一缕笑意,甚为的冰冷寂寥。
荀少矗立城墙上十数日,一直等着术赤的到来。
毕竟,那是一尊大宗师级数的敌手,哪怕以荀少的骄傲矜持,也不会否认一尊大宗师人物的可怕。
只要一步迈入,即是超凡入圣之境,再非世间凡俗之身。
就是以主世界的辉煌,这等人物都是真正的天骄,真正的奇葩种子。
否认一尊如此惊世的人物,何尝不是对于这一条煌煌天人武道的亵渎。
术赤这一位大宗师,无论出身是如何,只凭着武道一途就可称雄一时。
“我还以为,以那个蛮人的粗莽性子,一定会迫不及待的,与我来一番角力。”
“但是没想到,我还是小觑了你的心气,让我着实空等了些时日!”
荀少的目光冷清一片,观望远方气机沸腾如灼。
沛沛然然的力量,让他这一尊肉身七十二炼的大高手,也由衷的感到一丝丝刺痛冰冷。
隆
耳畔间隐约的轰鸣声,让荀少耳窍缓然作痛,一丝丝阵痛令他舌尖发麻。
荀少抬眼所见,只有一片彤红之色,渲染着前方的天穹一方。
一名名神情冷肃的战兵,身高丈许,体魄骇人,徐徐的靠近着吴回关隘。
万余重甲蛮兵的气血熔炉,已然渲染一方天穹,将这一方天地炽烤的沸沸汤汤。
“来了……好大的阵势,看来玄募是动真格的了!”
荀少手指触碰幽精刀柄,幽幽沉沉的刀口,在这一刻显露一点余光。
“主君,看来咱们这一下,真是打在了凶蛮的七寸上,让他欲罢不能啊!”
常云光爽朗大笑,直面万余重甲蛮兵,依旧挥斥方遒,不失一派大将风范。
纵览吴回关下,一万蛮兵气势之强,哪怕再疏于战阵的将领,都能看到其中的凶险恶势。
诸逾行、常云光、上阳朝三大高手,一一矗立关隘之上,滔天武势酝酿,元神法力恢弘,惊起涛浪百翻。
术赤战矛一横,几如铁柱一般的矛身,呼啸的一道道气浪,直指着关隘上的荀少。
臻达大宗师级数的人物,冥冥中都有一丝感应,术赤更是大宗师中的佼佼者,堪称蛮人中的天骄人物。自然能感应到关隘上,那一尊少年贵人气魄宏大,顾盼间自有武道威势流露。
“没想到,上蔡一介弹丸之地,也能出一惊才绝艳之人,作下螳臂当车之举。”
“也罢,也罢,让俺亲自出手镇压你们这些余孽。让你们都知道知道,死灰纵然可以复燃,也不过俺一泼尿就能嗤灭。”
术赤粗着嗓门的话语,让吴回关上的众将纷纷摇头。
“坐井观天,”
“无可救药,”
“取死有道,”
这些大将对于术赤的狂言妄语,纷纷不屑一顾的回应。
大宗师级数纵然可怕,但这些大将心中也有自矜之处,不可能未战先溃。
更何况,荀少自出世以来,都是未尝一败,在上蔡大地横行无忌,镇压千里神土,也是一尊无敌的大宗师级人物。
“狂妄,自古九州大地都是人族祖业,真当三皇五帝,七十二圣王都是假的,一介蛮人也想翻了天去?”
荀少心头固然念叨着,但这一句话却无论如何,也难真正说出口。
涉及三皇五帝、七十二圣王的名器,于这等大神通者、大能力者,心念一动则感应自生,只是动了这个念头就能称得上‘犯上’了。
术赤几乎十丈圆满的身躯,毫无疑问的显露了超乎一般大宗师的力量,与三大首领相差仿佛。
“太鄂!”
“兀诃!”
术赤将手中战矛插在地上,一连呼唤两声。
上万蛮兵军容鼎盛,两尊体魄惊人的蛮人,轰然应声而出。
“太鄂在此……”
“兀诃在此……”
这两尊蛮人体魄骇人,虽无术赤一般接近十丈圆满,但也有着八丈身躯,武力远远超乎一般宗师的范畴。
“咱们,愿为蛮祖蛮王而战,愿为英勇的术赤部首而战,誓死方休!”
在蛮人的心念中,四大蛮祖的地位不可动摇,其他诸位蛮王高高在上,是许多蛮人共同的祖先。
术赤豪爽大笑,道:“好,咱们都是蛮祖蛮王的子孙,都是为了蛮祖蛮王的大业。”
“是……”
太鄂、兀诃这两尊蛮人中的强者,都对术赤报以十二分的尊崇。
“术赤部首,咱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愿为您的先锋,踏平这座城关。”
术赤颔首点头,道:“既然这些人族,都是冥顽不灵之辈,你们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在这一句话中的杀意,已经是不可抑制,几乎犹如实质一般,让人心头凉意不止。
“遵命!”
两尊蛮人强者应诺,八丈身躯一步踏出就有数丈,向着蛮人大兵的后方大步走过。
一步跨越数丈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两尊蛮人已经消失在了一名名重甲蛮兵当中。
吴回关上,荀少观望着两尊蛮人远去,眉头皱起,不觉疑惑道:“他们这是干什么,两尊至少顶尖宗师的高手,放在战场上也是难得的武力。”
“此刻,纵然不能打破吴回关,但也能威胁关防要务了。”
一尊宗师虽已不荀少放在的眼中,但其力破千军,更改局部战争的威慑力,并未打半点折扣。
只是气机感应,荀少若是不动用【未来道身】,想要斩杀术赤这等高手,没有几千回合的交手,是没有半分可能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两尊顶尖宗师所能起到的作用,将会是无比巨大的。
不说其他,只要击溃荀少麾下三大高手,这吴回关也就等若丢了一半。
只是那两尊蛮人高手,如此反常的表现,让荀少的心更提了三分。
轰
蓦然,一声声震耳聩聋的响声,自蛮兵后方愈发沉重清晰,让所有人骇然变色。
荀少举目看去,神色转而大变,只见两座山峰正徐徐靠近吴回关。
两座山峦拖着地面,轰轰的作响,震得周边地壳裂开,沿途山石沙砾研磨粉碎。
一名名蛮兵纷纷让开一条坦平道路,荀少就见得两尊蛮人力士,各自背负着一座百丈山峦,浑身筋肉盘结,有如大理石般的质地。八丈身躯在旁人眼中高大挺拔,但与百丈山峦相提并论,又显得着实有一些渺小。
但是,就是这两位‘渺小’的蛮人,却能背负百丈山峦,一步步向着关隘行走。所见一身神力之骇人,就是在以‘神力’称著的蛮人中都是少有。
“他们……他们,是想要拿这两座山丘,一并砸入吴回关里。”
上阳朝脸色铁青,说出自家也不愿相信的判断。
蛮人的心思匪夷所思,赫然以两座山丘为武器,要将吴回关这座十万载的雄关,给生生的洞穿。
就这两座百丈山丘的撞击,就能将吴回关的防御撞碎大半,引起的反震更能将守城兵甲,给震得五劳七伤,短暂的失去战斗力。
“哈哈哈……”
术赤看着关隘上一张张的惊怒面容,开口道:“吴回,无回,有来无回,俺今日就要大破吴回关,彻底扫平你们这些余党余孽。”
“太鄂、兀诃……一个不留,俺要让吴回关鸡犬不留。”
这两尊神力惊世的蛮人,垂头的应声,手臂上的肌肉愈发棱角分明。
越过一个个蛮人大军,厚重古朴的力量感,一只手就能举起百丈泰山。
这是蛮人一脉的密法神通,本身略显得有些粗糙,但经过适合的人来施展,就具备翻江倒海的能为。
数十万蛮人中,能练成这一门密法的,都是凤毛麟角之人。
“是……”
两尊蛮人开口,一二座山丘骤然飞起,砸得云间呼呼作响,落下时简直就是一场灾厄爆发。
所谓的百丈关隘,重重禁止防御,在两座百丈山丘落下时,只有一点灵光勉强存在,其他的手段都无法止住山丘的掉落。
“是么……”
荀少眼睑低垂,幽精刀刀身缓缓颤动。
“如此的处心积虑,又能如何,不过是白做一场罢了!”
他低声轻吟,手上刀光绽放前所未有的决绝之意,幽精刀口几如霹雳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