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公咬了咬牙,问道:“所以,你现在也要我们交出叶枫来?”
李玄宗呵呵一笑,一指正在率众攻杀的王全,说道:“非也非也,那些是他们的事情,与贫道无关。贫道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这辆马车和车中人的安全,其余的,与贫道无关。”
唐太公望着他满面得意的样子,禁不住想到,如果他的师尊张三丰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徒弟变成今天这样,成为了皇帝的鹰犬,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可是现在张三丰真人并不在这里。
李玄宗就像是一座横亘在唐太公与马车之间的大山一样,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且这座大山陡峭艰险,难以攀越。
或许李玄宗的武功剑术比不上之前的关四,没有那样的强横霸道,无可匹敌,毕竟像关四那样的境界或许一个正常人是永远也无法达到的,可是也绝不会在唐太公之下。唐太公想要胜他,只怕是不易。
看起来想要进入马车,要挟皇上的计划,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唐太公回头看了看战局,群豪们的冲杀遭到了那些黑衣人的顽强抵抗,这些黑衣人毕竟是王全从各卫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又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如今结阵而守,深合兵法。
而这些群豪们虽然身怀武功,身手了得,但是毕竟是临时拼凑到一起的乌合之众,要论战阵冲锋,几乎完全是门外汉,急切之间,也难以突破黑衣人的防守。
而正在被众多黑衣人围攻的唐老太太他们,却已经是十分的吃力了。尽管唐老太太的暗器,谭震山挥舞出的寒刀的刀光,林守成发出的剑气,不断的纵横呼啸,他们三个放在江湖上全都是顶尖的高手,可是面对这些黑衣人舍生忘死的拼命抢攻,此刻已经是有些左支右绌,力不从心了。
看样子,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根本就坚持不到外围的群豪们冲杀进来的那一刻了。
唐太公的脸色阴沉,心也沉了下去。
难道现在真的到了绝境,无法可想了?
李玄宗此刻的心里却感到很愉快,望着唐太公有些绝望的神情,他越发的觉得开心。
唐太公是什么人?
不但是武功卓绝,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而且心机智计无人能及,领导蜀中唐门令天下人无不侧目而视,威震江湖。
就凭他能够瞒过所有的人,包括了唐门中的自己人,神秘的失踪了二十年,不知生死,藏身在暗中调查一切。现在又在最关键的时候现身而出,破坏了皇帝多年的计划,挽救了蜀中唐门。
就单单这一份谋略与隐忍,就令李玄宗也感到非常的佩服,自愧不如。
可是现在,就只凭着李玄宗的一人一剑,挡在面前,就挡住了唐太公的唯一生路,令他陷入绝境,功败垂成,这岂能不让李玄宗感到愉快?
他忍不住面露笑意,想要开口调侃唐太公几句,可是嘴巴刚一张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笑容的凝结在了脸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他忽然之间有一种感觉,马车之中有人!
马车之中当然有人,皇上朱棣正坐在上面。可是李玄宗分明能够感觉到,他感
受到的这个人绝对不是朱棣。
马车的车厢之中还有着另外一个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令他顿时全身冒出了冷汗。
自己分明就一直站在车厢之前,这个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车厢之内的?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毫无察觉?
他回头向车厢看去,目光就正好遇见了车厢窗口朱棣的那一双眼。
朱棣坐在车厢之中,伸手微微的撩起布帘,查看着外面的情形。
尽管今天的事情出现了很多意外,刚才那个如同剑神一般的关四,还有这个已经失踪了二十年的唐太公,他们的突然出现都出乎了朱棣之前的预料,不过好在他们尽管十分厉害,然而自己的计划却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说到底这个计划自己已经谋划运作了几十年之久,到了现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又岂是几个跳梁小丑凭借着一己之力所能够阻止得了的?
当看到唐太公孤注一掷向着那车扑过来,却被李玄宗所拦截住的时候,他的心里和李玄宗一样,感觉到非常的愉快。
幸好自己早就有了防备,做出了安排,幸好自己没有完全依靠那个东郭先生姜慕白,幸好自己一早就已经招揽了像李玄宗这样的顶尖高手,有了这些万全的准备,纵然是强如关四、唐太公之流,也无法撼动自己的计划,也不能挡住自己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个计划是自己几十年的心血,绝对不能,也不允许失败!
就在他感到非常愉快的时候,他看到了李玄宗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李玄宗眼中的惊惶与疑惑令他不由得一怔,明明已经胜券在握,李玄宗这是怎么了?
随即,朱棣立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一转头,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自己的身边,赫然并排坐着一个一身淡青色长袍,脸色阴暗,面沉如水的人!
朱棣这一下简直被吓得魂飞天外,这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自己竟然丝毫不知?
朱棣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这个人很瘦很长,就像是一根竹竿支撑起了一件青色的长袍,他不但身上是淡青色的,甚至于连脸色也是青色的,都不像是一个活人的脸色,没有一丝鲜活之气。
这个人究竟是人还是鬼?
看到朱棣转头充满惊疑的看着自己,这个人笑了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对着朱棣点了点头,声音却冷冰冰的说道:“你好。”
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敢这样与他打招呼了,朱棣听着这话怎么感觉这么的别扭。
他壮起了胆子开口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个人听了这个问题似乎感到很滑稽,连眼里都露出了笑意,声音却还是同样冷冰冰的:“当然是人。”
朱棣一想也对,这世间又岂会真的有鬼?
回想自己一路走到今天,靖难之役历时四年,战场之上血流成河,战死的将士何止成千上万?就是自己攻入南京城,不说斩杀的那些忠于建文帝朱允炆的旧臣们,仅仅就是诛灭方孝孺的十族,那便是多少的冤魂?
如果世间当真有鬼的话,只怕
自己一定是会日日夜夜被冤魂纠缠,永无宁日的了。
然而直到现在,自己还安然无恙,连个鬼的影子都没见到过,所以,这世间哪里会有鬼呢?
既然知道眼前之人是人非鬼,朱棣的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这个人竟然能够在自己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坐到自己身侧,而丝毫不被察觉,想必也是身怀绝技的异人了。
回想起来,刚才自己在张望窗外的情形的时候,似乎感觉到有一阵微风吹过,拂过自己的面颊,想必定然是那个时候此人进入车厢,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若是刚才他要取自己的性命,那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想到这里,朱棣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定了定神,他才强作镇定的开口问道:“既然是人,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朕是何人?你如此进入这里,乃是死罪?”
青袍人笑笑说道:“开口闭口朕啊朕的,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你不就是当今的皇帝,那个杀了侄儿夺取皇位的燕王朱棣吗?”
朱棣的脸色一沉,此人如此出言不逊,着实令他恼火。他与朱允炆之间的事情,那可是他的忌讳,平时何曾有人敢于当着他的面提起“朱允炆”三个字,更不用说竟然当面说他是杀了侄儿夺取皇位的,这简直就是他的逆鳞,触碰不得。
他本想勃然大怒,怒斥这个大胆狂徒的,不过想到这个人鬼魅一般的身手,自己距离他如此的近,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不得不强行把满腔的怒火压抑了下去,咬着牙问道:“既然知道朕的身份,何以敢如此大胆,擅闯这里?”
青袍人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本事不愿意来的,平生我最怕的就是麻烦,何况这还是个天大的麻烦。只不过实在是有事相求,不得不走这一趟。”
有事相求?
朱棣微微一愣,有这样的身手还用得着求人?莫非,此人有什么冤情,是个来告御状的?
这么想着,朱棣顿觉胆气壮了一些,板着脸问道:“你所求何事啊?”
青袍人脸上却丝毫也没有求人的恭敬之色,开口说道:“希望皇上看着我的面子上,能够下令外面的人住手退兵,就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别无他求。”
他的眼睛望着朱棣,透出一股子寒意,那意思很明显,今天这个面子,朱棣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要是不允的话,那就要用强的了。
朱棣心中有些怫然,竟然又是一个为了叶枫和外面蜀中唐门的人而来的!
他忍不住有些愤然的张口问道:“你也是叶枫叶公子的朋友?”
出乎意料的,青袍人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朱棣有些讶然:“那你为何要如此做?”
青袍人苦笑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和这位叶公子的师傅,倒是朋友。”
叶枫的师傅?那不是已死的魔五楼吗?
朱棣惊讶的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青袍人面露难色,想了想才回答道:“我的名字已经很多年不用了,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不过江湖上的人都送了我一个绰号,叫做鬼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