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事情我不清楚,只是,还希望世子殿下能给在下几分薄面,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静儿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拉扯几下宇公子的衣衫,他这才露出了几分正色,脸上也添加了几许不善的意味。
见到面前的公子哥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胆怯,静儿笑脸微红,那拉扯着宇公子衣衫的手,顺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另外一桌的三人,却是已经捏着兵器,站起身来。
周子恒撇撇嘴,这小妮子,还真是个聪明的小妖精。可惜这里不是陇右,这里才刚出京兆府不远,起码顺着官道走个四五日,才能算是到了陇右道境内。
毕竟没有到了陇右,只要不是在陇右腹地,周子恒的权势,肯定要大一些,怎么说都是未来洛阳王府的继承人,整个大唐都知道,掌管河南府的洛阳王和当今天子,是穿一条裤子的异性兄弟。
周子恒用眼角余光打量过在场几人,不经意间瞧见郭小九冲着他点了点头,底气也更足了一切:“宇公子的面子,自然可以给,你可以这就赶路去。”
宇公子自然乐得接受周子恒的让步,脸上邪魅一笑,并没有被周子恒扫了雅兴而真的不高兴。
他站起身来,顺势牵住静儿的手,冲着另一桌已经起身的三个人摇了摇扇子:“这可是世子殿下,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敢亮兵器,还不快快收起来,给我滚出去。”
邻桌三人听明白了宇公子并非真的训斥,急忙收起了兵器,这就作势欲走。
“慢着!”周子恒伸手已经拔出了佩剑,一脸的讥笑:“宇公子你这可就不地道了,我说的明明白白,是说你可以离开,他们可不行。”
“呵?”原本还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宇公子,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周子恒说了不准离开,他们当然不会去听,只可惜,周子恒已经执剑,拦在了他们的前方,不得以之下,他们也只能再次亮出了兵器。
“想不到啊,堂堂洛阳世子,也玩这些出尔反尔的小把戏。”宇公子松开了静儿的手,走到了几人的前方,眯着眼睛,一脸的阴沉。
说罢,还不等众人多思考,宇公子已经伴随着一道狠厉的刀光,对周子恒动了手。
出手是一柄短刀,短刀约莫半臂大小,就藏在他先前的袖口之内,只瞧见他反手一握,冲着周子恒的方向一甩而出。
短刀之后侧挂着一根铁链,铁链很长,隐约可见宇公子的手腕上有一个铜圈,铁链的另一头,就拴在那铜圈之上。
短刀飞得极快,快到几个人才刚刚反应过来,就已经近到了周子恒的身前。
论单打独斗,宇公子和周子恒倒是都还在下七流的一流高手境界,可惜,宇公子走过的江湖比周子恒多些,实力也扎实一些,周子恒想要应付的时候,终究慢了一分。
高手过招,往往就只需要一两招之差。
周子恒被瞬间击退,幸好没有受伤。
短刀没有退却的意图,已近紧接着再次袭来,这一次的气势铆得更足了一些。
周子恒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着去接这接下来的一刀,就算宇公子对他如此不恭敬,他的对手也始终不是他。
短刀已经近了,下一刻,短刀没有碰到周子恒分毫,更没有接下来更气势磅礴的一刀。
“嗯?”反倒是宇公子体内气机一泻千里,那短刀随着铁链,如同长蛇一般,快速地缩回到了袖内,暗处出手偷袭的那人,很轻易的破去了他极为自信的一刀。
接连倒退了十几步,直到撞翻了两张桌子,宇公子才止住了后退的力道。
他好歹也是一流绝世境界巅峰实力,绝不是一般的一流高手可以偷袭得手,就算是境界与他相仿,也不能如此轻易破去他的刀。
他耳侧仿若响起了母亲的话:“一年之内,你若有大际遇,可以破入上三流,若不然,少则三年,多则十年,就说不好了。”
十年,他也才刚过三十岁,比他母亲当年也就晚了一两年而已,未来的漠北宇家,还是极有话语权的一方霸主。
今天,他全力而为,就为了一招退敌,可惜,……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有些狐疑的扭头瞥向那角落之内,那位貌不惊人,之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佩刀少年郎,谁能想到竟然会是一位起码入圣境界的高手?
他轻咳一声,压住了体内的伤势,握着折扇缓缓抱拳:“敢问阁下是?”
听到宇公子的问话,低着头把玩筷子的郭小九,这才一脸憨笑地抬起头来:“是问我吗?”
也就在此时,周子恒的身前,轱辘出一根与郭小九手中木筷一般无二的筷子来。
宇公子皱紧了眉头,心中哪怕已经暗骂了无数句,脸上却不得不装出十分恭谨来:“当然是在问您。”
“哦!”郭小九用筷子轻敲桌面,这回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哦了一声之后,郭小九就闭口不言,显然并不想继续向宇公子多做解释。
过了许久,宇公子的汗珠已经浸湿了脊背,郭小九才宛若幡然醒悟:“你瞧我这记性,你刚才说啥?”
“唉!”郭小九轻拍了一下脑袋:“记起来了,你问我是谁?我的小师姑是这位世子殿下未来的正妃,小师姑交代过,我得保护好他。至于我是谁,你好像不用多打听。”
宇公子皱着眉头,他没有再往前走,他的气机都被郭小九锁住了,根本动弹不了分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周子恒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嘲笑。
原本想要到客栈前面看看这动静的客栈老板,见到这番光景,急忙躲到了暗处,手哆哆嗦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世子殿下?闯祸了,闯祸了。”
客栈的小二已经听了他的命令,乘着快马去联系自己那山上的兄弟,到时候,山上的那些人下来,如果得罪了那位世子殿下,他们这些人,在这官道逍遥了几十载,只怕今天以后,这个江湖就再也没有他们的名姓了。
“唉,不晓得是哪家的世子殿下?”客栈老板掰着手指头,细细盘算起来,细数一下,如今大唐境内,也就只有两位藩王,一位是洛阳王,一位是济南王。
恰巧,济南王没有儿子,可怜那曾镇守山海关数十年,护佑大唐平安的济南王只有三个亲生闺女。倒是听闻,济南王有个不错的义子,近些日子风头正劲,听闻已经入了翰林院,还是今年的殿试状元。
那结果自然很明显,只有洛阳王府的世子,才是当今大唐境内,唯一的世子殿下。
待到客栈老板理清楚,心里也就更乱了,这是什么世道?大唐是不是太平太久了?堂堂世子殿下,怎么突然跑到了这地方来了?
“喂,周子恒,你什么时候还晓得了怜香惜玉,站着看戏呐?”郭小九将手中的筷子转了一圈,懒洋洋地问道。
周子恒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回过神来,他也确实是被宇公子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过见识过了宁不二的飞剑之后,他的胆子就逐渐大了些。
“你们是等我动手,还是自行了断?”周子恒说了一句废话,提起了佩剑,冲着那几人挑了挑眉毛。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那青衣姑娘,她率先拔出了剑,毫无声息地一剑刺来。
可惜,她是几个人之中,最弱的一个,之前在洛阳城外行刺,最先受伤的就是他,年纪最轻的也是她。
今日,最先殒命的还是她。
所以,她只出了一次剑,就被周子恒侧身一躲而过,反倒周子恒的一剑刺来,刺穿了她的胸膛。
“妹妹!”虽然之前静儿与青衣姑娘心生间隙,但毕竟多年的感情,她第二个出了手。
瓜农操起了扁担,车夫袖内有短刀,三个人几乎同时出手。
周子恒在洛阳王府上,平日里可有不少陪练,哪怕那些人并不敢真的与他动真格,可终究还是有些真本事。
三个人出手如同波涛拍岸,一浪接着一浪,可惜,始终没有让周子恒让开身前的道路。
他还站在那儿,只要周子恒还在原地站着,他们今天就休想离开这客栈之内。
可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瓜农用身体夹住了周子恒的刀:“哼,我的命贱,给你拿去便是!”
“老哥!”瓜农用扁担舞动得加快了几分,他明白瓜农的意思,瓜农在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一条生路。
“走!”瓜农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是死死盯着周子恒,夹着周子恒手中的剑。
说话的是静儿,她一个闪身,已经侧着身子躲过了周子恒的一拳。
没有过多的停留,两个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多看一眼还未曾断气的瓜农,就急匆匆地逃出了客栈。
穷寇莫追,周子恒懂得这个道理,他没有追,伸手握住了佩剑,一脚踹开了瓜农的身体,瓜农终于闭上了双眼,彻底的断了气。
宇公子还在直直地望着郭小九,额头上,脸上都是汗珠,他从始至终,都动弹不了分毫,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薄情的小娘子,离他而去。
“我们其实没什么大仇,可否让我离开此处!”宇公子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挣扎,终究还是低声下气的对着郭小九请求道。
“把扇子留下,就可以走了。”郭小九眯着眼睛望着宇公子手中极为珍贵的那柄折扇,他不清楚这扇子的价值,可他很喜欢。
宇公子的面容很难看,哪怕心中极为不忍,如今,也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更何况,他是为了静儿出的手,如今静儿都全身而退,他犯不得继续硬撑着。
一狠心将手中的扇子放在了身侧的一张桌子上,这才转身,挥着袖子向着客栈外走去。
“就这么让他走了?”周子恒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疑惑地问道。
“那你不也放走了两个?再说,我们跟他无冤无仇的,白白得了把我很喜欢的扇子,还有什么好计较的。”郭小九已经取回了那折扇,扇子打开,正是《翁袍》。
看着那宇公子远去,郭小九把佩刀摘了下来,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或许是太过于高兴,嚷嚷了一声:“老板,上酒!”
那原本躲藏在角落中的老板,双腿一软,就摔在了地面上,他急忙爬起了身,冲着客栈柜台方向踉跄而去,那里有酒,也有他的银钱:“这就来,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