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透出海面，霎那间，云层中迸射出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云朵吸饱霞光，变得殷红，在晨风轻轻吹送下，渐渐飘散。

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在空中回荡，此起彼伏。

两个隔着哈扎特角耸立的庞大军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醒过来。黑压压的士兵涌出营地，排成队列，缓缓走向对面。

战场中间，双方的斥候们还在追逐厮杀。暴鸦军团的骑兵们人数略少，但却明显占据上风。

蹄声隆隆。十来个风吹团的骑兵正准备返回军营，却与一队暴鸦团的骑兵迎头撞上。

刚刚进入射程，双方便举起弓弩。

“嗖”“嗖”“嗖”……

弩箭仿佛毒蛇，嘶鸣着、翻滚着在人群中飞行。有人惨叫，有人落马。

随即双方战马交错。骑兵们大声咒骂，挥剑砍向对方，金属交击声骤然响成一片。

战斗激烈而短促。两队骑兵插肩而过，瞬间便各自远去。只在相遇的地方留下几具尸体，以及满地的斑斑血迹。

扭头看看敌人远去的背影，风吹团的斥候“红背”杰罗得惊魂初定。

他忍不住向另一个斥候，“黑人”杰罗得抱怨，“暴鸦团那帮混蛋怎么回事，这么玩命，到底懂不懂规矩？”

黑人杰罗得幽幽地说道：“他们现在是正规军，不再是佣兵了。”

红背杰罗得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愤愤地骂了一句粗口，“下次看到他们得躲远点。”

“说得好像你看见无垢者就躲得不远一样。”黑人杰罗得语气淡然，似乎并非嘲讽。

“干！”红背杰罗得朝他比出一个通用手势。

------------------------

女王和她的重臣们策马奔上一道砂岩斜坡。

威廉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披着黑色的披风，穿着黑色的罩袍，连背上的寒冰，都插在黑色的剑鞘里。

玛格丽也骑着黑色的马，穿着黑色的皮甲。两人特意如此打扮，上战场也要穿情侣装。

丹妮莉丝骑在那匹银色的母马上，注视着她的军团。女王穿着轻便的紫色袍服，腰间悬挂着一柄短剑，头发简单地拢在背后，英气勃勃。

一个个百人队整齐排列，仿佛一个个移动的方块。士兵们的步伐坚定有力，脚步声规律地在空中回荡。

大大小小的黑底红龙旗帜在队伍中上下翻飞，各自代表不同的指令。

军团指挥官们全部跟随自己的部队前进。达里奥也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不再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女王。

两名御林铁卫，须发皆白的巴利斯坦，与头上几乎没有毛发的贝沃斯紧随女王身边。

血盟卫们率领骑兵在斜坡后方养精蓄锐，近卫军团的这一千名骑兵，将是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决定性力量。

冰原狼娜梅丽娅和夏天在斜坡上跑来跑去。好在战马们早已习惯了这两只巨大的猛兽，每当它们靠近时会有些畏缩，但并不慌乱。

龙在他们头顶的高高盘旋。通过黑龙的眼睛，威廉能清晰地看清楚整个战场的局势。

他一边观察，一边向丹妮莉丝等人描述敌人的情况。

新吉斯的四个铁军团一字排开，正对着女王的四个军团。

佣兵全部部署在左翼，步兵在前，骑兵在后。

第一排阵线后方部署大量的弩兵，看装束多是奴兵，威廉猜测他们的主要目的是防御飞龙。

在正对暴鸦军团的铁军团后方，还有上百头战象。

观察完战场，威廉表情轻松，“看来吉斯人的指挥官是想把暴鸦军团的阵线当成突破口。战象搅乱阵型，吸引火力，五千骑兵包抄，先打垮一翼，再横扫战场。”

“这个战术中规中矩，”巴利斯坦看看远方隐约可见的旗帜，右手在剑柄上握了握又松开，“看来吉斯让人的将领至少可以算是合格。”

丹妮莉丝看着威廉，目光殷切，“我们该如何应对，爵士？”

“我把暴鸦军团放在那个位置，就是希望他们如此行事。”威廉眼神中闪烁着必胜的信念，“我会亲自去指挥暴鸦军团，挡住吉斯人的攻击，等他们出动骑兵的时候，便是我们赢得胜利之时。”

“可是那些大象，会不会很难抵挡？”丹妮莉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不用担心，陛下。”威廉嘴角泛起笑意，“那些大象想必也非常向往自由吧，说不定它们也会为您，解放者，镣铐破除者而战。”

丹妮莉丝噗哧一笑，眸光如水般流淌，“倘若果真如此，我便允许这些大象在我的国土上自由生活，任何人不得打搅。”

威廉把目光投向空中，“为了让他们放心，得先让他们高兴高兴。”

----------

吉斯贵族们簇拥着联军总司令和新吉斯统帅，站在一个土坡上打量对面的军队。

行动不便的渊凯大元帅留在营地里，同样无法骑马的渊凯首富陪伴着他。

奴隶城邦贵族们的头发都梳成尖角、刺状或翼形，几十人聚成一团，从上往下望，看起来颇为有趣。

西茨达拉也是其中之一，他的红黑色头发剃成像翅膀一样的外形。

和其他弥林贵族一样，他把士兵交给马兹达罕统率，自己躲在安全的后方“指挥”战斗。

一名跨骑白色战马的骑兵飞驰而来，马铠的颜色乃是粉白条纹，于他肩头的丝披风非常匹配。

听完骑兵汇报，马兹达罕兴奋地拍拍手，“太好了！和预计的一样，暴鸦团果然被放在左翼。”

新吉斯统帅也满意地点头，“那我们就按照计划行动。”

背着令旗的传令官们纷纷纵马离去，向一线的指挥官们传达命令：

猫之团，长枪团和几个小型佣兵团攻击敌军右翼。

新吉斯第三和第四军团攻击敌军中央的两个军团。

新吉斯第一和第二军团，加上战象大队，风吹团的步兵，全力攻击敌军左翼。

三万弩手紧随其后，与脱罗斯的投石手们严阵以待，既可以为步兵提供支援，也能防御来自空中的威胁。

土坡不高，但站在上面，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无论龙女王的无垢者军团，还是吉斯人的铁军团，都排成无止无尽的长长横队。

包着铁皮的橡木盾举在身前，锋利的枪尖斜指向前方，仿佛两道城墙，缓缓彼此接近。

数万人一起行动，震天的脚步声激扬起尘土，烟尘弥漫，无数钢铁反射的光芒在其中若隐若现。

一片迷蒙中，那四面巨大的黑色旗帜却又看得清清楚楚。血红色的三头龙仿佛在恶毒的狞笑，西茨达拉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缓缓前进的队伍出现一丝小小的骚动。轻轻的惊呼声如同风刮过战场。

在空中盘旋的三个黑点突然加速，向着吉斯的军队飞来。

所有人都知道，龙来了。

如果没有昨天的战绩，此刻吉斯联军只怕就要军心浮动，人心惶惶。

现在情况好得多。

新吉斯的铁军团巍然无惧，脱罗斯投石手跃跃欲试。

胆大的佣兵也都想试试有没有那个运气，一旦屠龙成功，不仅能拿到数不尽的金币，还会成为歌手们吟唱的主角，姑娘们追捧的英雄。

甚至奴兵们也不是太过慌乱，至少他们没有扔掉手中的弓弩。在奴隶主们的呵斥中，也保持着基本的队形。

三只飞龙首尾相接，顺着圆形的轨迹，在高高的空中盘旋，并没有如昨日那样扑下。

西茨达拉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他只得把右手举到额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些不可思议的魔兽。

龙有着长长的尾巴，转向的时候会随之摆动。他们的翼展也很宽，如果不算尾巴，远比身体要长。

鳞片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绚丽，无论白色，绿色还是黑色，都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或许是害怕地面上无数闪着寒光的箭头，飞龙们盘旋一阵之后，向着远方飞去。甚至没能影响吉斯军队的推进。

巨大的欢呼声在吉斯的军团中响起，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丝骄傲：他们逼退了传说中的魔龙。这让他们对接下来的战争信心大增。

不知为何，西茨达拉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