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杨信的新税法里面舶税依然不变,但根据船上载的货物种类进行不同程度的减免。
粮食,马匹,硫磺。
这三样全都享有减免舶税的优待。
但传统的进口货物如香料之类,这个仍旧必须根据货值交税。
这个与舶税无关,舶税只是允许你靠港贸易,但你带来的货物该交税还是得另外交税的,而且税率也不一样,比如说带着奇珍异宝来的,这个税肯定就得重一些了,单纯的胡椒可以低一些,至于空船只带着银子来的,这个就只交舶税可以了。
不过这些改革不会增加税收。
因为绝大多数欧洲商船其实都是空船来的。
他们就算带着货也卖不出去,原本历史上崇祯年间英国东印度公司第一批商船到广州结果就是这样,他们自己哀叹什么也没卖出,就是在这里扔出了七万枚西班牙银币,而且还因为最初的冲突,缴纳了两千多两银子的赔偿。这个时代的大明真没有什么需要进口的,也就是些香料和硫磺,但这两样根本不可能填满蜂拥而来的欧洲商船,还有同样蜂拥而出的大明商船。
最终这项税收改革的结果,只是让以后的欧洲商船全都改成大米压舱,然后廉价的南洋大米涌入大明。
继而从这里北上。
杨信会在这里以低廉的价格收购,然后直接海运遥远的辽东。
在那里他甚至可以赚十倍的差价。
这里的大米就几钱银子,但辽东哪怕今年也依然是五两,这个生意还是很有搞头的。
但对舶税本身来说,不但不会增加,甚至有可能减少,毕竟都带着大米压舱的话舶税会减的,如果有谁能带着一船马瓦里马,那甚至他们的舶税会直接免除的,所以这项改革不会增加舶税。但杨信的目标本来也不是舶税,他的税法改革最重要是出口税,而且是税率惊人的出口税,最大宗出口品蔗糖直接加税到百分之十,棉麻布百分之二十,丝绸百分之三十,瓷器百分之五十……
“叔父,这有点狠吧?”
杨寰惊悚地说道。
“你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在欧洲是什么。”
杨信拿起身边一个明显克拉克瓷风格的茶壶说道。
“这对于我们来说,的确就是普通生活用品,但对于泰西人来说,这是宝贝,是可以拿来炫耀的奢侈品,是值得用黄金把它镶嵌起来的。再说他们几万里历经无数艰险跑来,会因为这点税而回去吗?百分之五十的税率是一个很合理的出口税,之所以定这样的税率,还是因为葡萄牙与荷兰正在进行战争,荷兰人会在海上抢劫或者打沉它。”
他紧接着说道。
“但咱们的商船也往外卖。”
杨寰说道。
“他们的税率不一样,他们的百分之四十,对于国内的商船必须鼓励,但不能鼓励得太狠。”
杨信说道。
鼓励的太狠这帮家伙就直接做二道贩子了。
“但漳州那边也在出口瓷器,这里就有不少那里运来的,月港同样开港,这些瓷器很多都是景德镇出的,甚至可以从宁波向外出口。”
杨寰说道。
“那就不是咱们的事情了。”
杨信笑着说道。
那的确不是他们的事情,那是广州的士绅们需要操心的。
他们肯定不会自己受损失,最终这笔暴涨的税款只能转嫁,但因为那些官员已经无法控制海外贸易,他们不需要再向这些人送钱,最终结果肯定是减少对之前控制海外贸易的那些官员贿赂,另外提高出口价格。
当然,也可能加大走私的力度。
至于降低成本……
那个恐怕已经没有再降低的可能了,广东士绅干了几百年,早就把成本压榨到最低了。
如果他们降低成本导致工人闹事,那杨都督正好进广州镇压清洗。
这座城市工人闹事可是很频繁,原本历史上两年后就有一次,但杨都督进了城那想把他再送走就难了。
而杨信的目的是什么,真正整理海关建立合理完善的税收体系?都不是,他来广东的目的只是搅局,然后逼迫广东士绅自己接过包税,真正建立合理完善的税收体系是他们的事,现在只是因为他们不干,所以杨信才来广东,他从来就没想过以后的问题。
他只是逼迫广东士绅。
那当然是搞得越狠越好了。
最终税率多少需要各海关的包税商商议决定。
但首先得有人包,这些士绅不包,那杨都督就逼他们包,但指望改革一下税法解决海关问题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可想而知一旦这份新的税法公布,接下来得面对一场何等疯狂的走私。
“战争这就开始了!”
杨信看着手中这份新税法说道。
“命令舰队从明天开始,连同本地水师战船,一同封锁整个珠江口,另外调六艘战舰封锁崖门,所有出海商船无论有无船引,无论是否已经在广州缴税,统统到这里来重新计税缴纳出口税。你去将这份税法送广州布政使司,另外刊印出来在广州向三十六行分发,通知他们,本都督已经承包广东海关,之前所有税法全部取消,一切以新税法缴纳。
另外取消船引。
所有海商只要出海的都到这里来另外领牌。
原本三十六行的海外贸易专营权取消,所有民间商人只要依法纳税,就可以和任何外国商船交易,但必须来澳门进行交易,以后外国商船禁止越过屯门,澳门和崖门这条线,违者直接轰沉。
广州商船可以出海。
崖门的商船同样可以出海。
但所有出海商船都不需要在广州交税,一切出海税收都到澳门来交,广州地方官员有阻挠者,本都督以兼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身份,在此接受他们的检举揭发,顺便把这些也告诉广州的那些官员。告诉他们海关被咱们承包,他们敢继续收这些商人的税,那就是抢咱们的银子,如果是武将那最好想想总督沿海军务的尚方宝剑,如果是文官,最好想想诏狱里的那些人。”
他接着说道。
杨寰赶紧接过税法前往广州。
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同样也是北镇抚司理刑官,这个身份哪怕放到京城也能让一帮文臣武将心惊肉跳了。
至于杨信……
“都还吃的好吗?”
杨信搬了张椅子,坐在那些民男人面前用家话。
后者全都惴惴不安的看着他,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之前那场一个人殴打一百人的战斗,让他们的心灵受到严重打击,当时的画面至今还在那些看到过的人脑海历历在目。
“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曾经我身后这些人和你们一样,也在我面前瑟瑟发抖。
他是过去造朝廷反的,我杀了他们的首领,准确说是他们的神,但现在他们更相信我才是神,过去他们没有地,只有几间破草屋,给别人当佃户,一年吃饱饭的日子屈指可数。但现在他们有了地,而且是最好的水田,他们和他们的父母妻儿每天都能吃饱,每年都有新衣服,他们的孩子可以读书,就算他们生了病也有人医治。
而他过去是棚民。
每年在山林里与野兽相伴,住在破棚子里风餐露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野兽咬死,掉下山崖摔死,甚至睡觉都有可能被毒虫咬死。
但现在,他们和他们一样。
我给他们的。
如果你们愿意忠于我,你们也可以得到这样的日子。
我会给你们造一堆新渔船,给你们在陆地上的家园,你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土地,而且不用再交鱼课,更不用被陆地上的人驱赶,不用担心哪天一场大风卷走你们的一切,掉在海里连尸骨都找不到。只要你们忠于我,我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那么你们就会从此过上好日子,甚至你们的孩子还可以读书做官,就像那些陆地上士绅家的孩子一样。
如果你们不愿意……”
杨信笑了笑。
“我会把你们全杀光。”
他紧接着说道。
“老爷,小的自然愿意听老爷的,只是小的都只会打鱼,不知道能如何为老爷效力啊。”
其中一个赶紧跪下说道。
后面那些人纷纷跪下,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出去驾驶你们的小船,跟随着那些战舰,分散开在海上,拦截所有试图驶出屯门,澳门,崖门这片海域的商船,然后让他们到这里来,另外去告诉附近几个县的民,如果想过上同样的好日子,那就全都到澳门来,无论来多少我都会接纳。”
杨信说道。
“回老爷,民分渔,卢亭,珠,木,虽说都是民,但其实也不一样,老爷都收吗?”
那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呃,还有这么多分别?”
杨信说道。
“小的是渔,这沿海和各条江上,一直到安南那边,所有水上船民都叫民,打鱼,采珠还有在山里放排的,都是民,向北一直到福州一带也都是。”
那人说道。
“这些老爷我都要。”
杨信说道。
这都是些人才啊,采珠的可是一口气下去几分钟不带出来的,木也是内河运输的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