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风雪渐消。
“小子,你可得看好了,我教给你的,乃是飞刀手段,谓之“以气推刀,以刀带气”,气与力相合,寄于刀身之上,动辄便可杀人。”
看着一旁不发一言的李寻欢,姬神秀挑了挑眉,神情似笑非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一定是觉得我浑身凶煞,这武功也非正道,不过是杀人的手段罢了,是否?”
像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李寻欢眸光动了动,却未言语,昨晚吃的亏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是毕生难忘。
任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身怀如此一身惊世骇俗武功的人,竟然会有那般举动,实在是让人气极,又有些哭笑不得。
亦正亦邪,名副其实。
“这世道说到底不过是在争,正如你们文人寒窗苦读,有的名落孙山,有的金榜题名,不就是在争么,而武人,也在争,争的乃是名头,名利名利,名在利之前,有名方才有利,只是代价与你们不同,乃是胜负生死,输了便都成全了别人。”
“生死安天命,恩仇手中清,要记住,刀,就是用来杀人的!”
姬神秀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飞刀,声音是愈发的平淡。
“咳咳……”
说着话,他不禁咳嗽了两声,这内伤到底还得一段时间修养。
“世事无常,便如昨天,就算是你考上状元又能如何,照样不会是那个女人的对手,在一些人的眼里,莫说是你,便是那所谓的“九五之尊”,也不过是蝼蚁一只。”
“难不成你想做一个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
他这言语可谓是损人至极,但终归是事实,李寻欢便是连反驳都做不到。
“亏你满腹经纶,却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实力,才是一切,有了实力,你才有和人讲道理的资格,哪怕是我,也一样。”
李寻欢僵立好一会忽的神情一正,有些不服输的看向姬神秀。“好,我便是拜你为师又如何,但我告诉你,刀也可以救人,我只会用他救人。”
姬神秀听的“嘿嘿”直笑,也不恼他,反倒是很有兴趣,目光灼灼,他沉声道:“好啊,但愿有一天,咱们能战过一场,看看是你救人的刀厉害,还是我杀人的刀厉害。”
这才是他真正要传刀法给李寻欢的目的,他既是练刀,又岂能不与“小李飞刀”一较高低,若不然,实乃一大憾事。
时至今日,他已有几分求敌成狂的趋势,没有对手,谈何进步。
“但现在,给我坐下!”
姬神秀猛的敛去了笑,连声音也变得很是生硬。
李寻欢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按照要求盘坐了下来,双臂一抬与姬神秀双手相对。
“屏息凝神,感受我的气息,感受筋肉的走势。”
冷喝一声,与当年孩哥那般,李寻欢惊觉一股灼烫之感悄然自姬神秀掌心涌出,像是一股股火苗窜向他的身体,那一瞬,他一身筋肉更是古怪的有了变化,浑身像是被针扎一般,痛苦难言。
他的身体就好像隐隐在与姬神秀共鸣,便是气息都在与之相合。
一旁正担忧的瞧着心上人的林诗音此刻清晰的看见李寻欢双臂下的皮肉,竟像是活了般开始扭动,像是内里有一条条细小的游鱼,最惊人的是他后背,那脊骨此刻就好像要挣脱出来,起伏腾动,非同一般,与那气息相呼应。
“咯咯~”
不一会,李寻欢浑身上下开始传出一声声古怪异响,就好像骨头在碎开。
足足持续了半柱香,山神庙里的两人俱是大汗淋漓,姬神秀已是起身,李寻欢却还在那感受着浑身筋肉的变化。
一些个零星点点的乌黑血泥开始自他体表的毛孔里渗出,闻起来奇臭无比,洗筋伐髓,毫无保留,姬神秀是把“游龙劲”传给了李寻欢。
“也不知道你能走到什么地步!”
他起身呢喃,眼中是隐露期待,更有战意迸发,至于其他的,姬神秀是连提都没提,无论是那“桩功”或是吐纳术,亦或是横练,哪怕是飞刀,这些都是姬神秀在“游龙劲”的基础上积累的,他只是想看看李寻欢自己会如何去走,能走到哪一步罢了。
而这所谓的“收徒”,说到底不过是他心血来潮,顺手而为,若是往后能再遇他定然会去争个高低强弱,若是遇不到,便算他一份机缘造化。
像是感受到姬神秀那能烫人的目光,李寻欢身子一抖徐徐睁眼,然一醒来,却是头也不回的朝那口寒潭跑去。
“习劲生功,成了!”
他目光忽然看向一旁的林诗音。
只在对方忐忑退缩的眼神里,姬神秀是只字未说的负着长刀抱着毛球离去,转眼没入了洋洋洒洒的风雪中。
等李寻欢清洗了一番回来,见姬神秀已不告而别,他这嘴里是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叹息,眼中带着几分复杂,嘴里低声道:
“师傅~”
……
保定城。
这城里头要论世家的话,武有沈家,便是昔年“九州王”沈天君一手闯下的偌大家业,可惜当年“仁义山庄”创立之际,以“悬赏”的手段诛恶,这所需银钱自然是极多,但令人意外的是有人竟然将沈天君千万家财全部送了出去,如此壮举,可谓是震动一时,惹的天下豪杰无不万分敬仰。至于这文的,自然便是李家了,论及家世底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怎一个深厚了得。
此刻街上行人稀少,能在这大冷天出来吃风雪的,多是那些为了养家糊口的小贩,街上青石古旧,令这座城是莫名多了些韵味。
姬神秀一人冷清的走着。
但走着走着,街上的小贩一个个都是悄然跑的没影了,而两侧大小宽窄不一的巷道里则响起了一声声密集的脚步声,好似雨落
“小子,好久不见!”
这声音之下,一人慢慢自风雪中露了身形面孔。
还是个熟人,便是“仁义山庄”里那个名叫断虹的老道士,此刻身着一身古旧道袍,手提长剑,一双眼睛阴鸷的盯着他。
而那些脚步声的主人,无分男女,打扮穿着各不一样,手中兵器亦不一样,一个个气息各异,显然都是些江湖人物,此刻却不知何故围了上来。
姬神秀那张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残酷冷笑,然后低声道:“老东西,之前放了你一马没想到你现在还敢自己找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
他反手握住刀柄。
“赶时间,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