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的味道。

张青阳第一次与鼠神会发生纠葛，便是在一个类似的地下洞窟之中。

那次的经历，他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情不自禁的心生悸动。

不只是生死危机的考验，最刺激神经的是那数以万计的老鼠，吱吱尖叫着纷涌而来，铺天盖地无穷无尽。

其独特的生命气息，无数个微弱的老鼠意识，汇聚成一种贪婪、残暴的强大生物意志场，无时无刻不在侵袭他的理性思维，腐蚀他的心灵与头脑。

人总是对第一次记忆犹新，那时的张青阳还没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冒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小老鼠汇聚的力量，比后来沙虫带给他的还要震撼。

那是来自鼠神的一种强大神性力量，代表着其独特的规则意志，受到的影响过深，就会变成廖虎兄弟最后的模样——双面鼠人。

除非成为鼠神会的一份子，成为鼠神的奴仆与代言人，才能避免那种恶果，代价却是失掉了作为人类的独立存在性，上限被彻底卡死，失去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这是张青阳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毫不妥协的抗争。

现在，他又闻到了那股属于老鼠的味道。

门洞中吹出来的气流里夹杂的气息，意味着通往的地方，又是一个类似万鼠窟的地方，同时也预示着即将遭遇的是什么。

张青阳心中感慨，但没有犹豫，就在那浑浊气流缓和下来后，深吸一口气，与泰坦猫完成合体运转气血，双手弹出弯曲勾爪，一侧身穿过缝隙，闯了进去。

他的视觉自动切换来适应周围的光线变化，毫无阻碍的一眼看清楚屋内的状况。

常年无人居住的老旧房屋，墙壁上的土层都已经龟裂剥脱，墙角破损处有水渍渗入侵蚀的痕迹，角落里胡乱堆积着残破的家具，表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也许是刚才气流冲击的缘故，大量灰尘仍在纷纷扬扬的浮荡，张青阳稍微震荡皮毛，产生的微弱扰动将落下的灰尘卷走，确保不会有一丝一毫沾染到身体。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立刻发现房间里的异常现象。

一个是屋里没有任何昆虫、生物，蛇虫鼠蚁蜘蛛蟑螂等等一只都没有。

第二个是地面上的积灰，明显要比家具上要薄。

前一种异象他脑筋一转就猜到答案。

用常识来解释，比如有人住的房屋能维持许久，无人住的很快会腐朽乃至坍塌，除却人为修补的缘故，更多是因为人作为强大的主导生命，会自然改变居住环境的整体能量场，让低阶生物感到有威胁、不适应，远远避开，也就避免了因它们的入住造成的破坏。

同样的，这个房子里则是有鼠神会独特的能量场，让其他小生物不敢靠近，也包括了异兽在内。

这进一步证实了张青阳的猜想，近期内肯定仍活跃着鼠神会的势力。

至于第二个发现……

他蹲下身，借助门缝透入的光线查看一番后，走到房间的一处空地前，嘬唇向地面吹出一股强风，卷走地上的灰尘后，显露出几个浅浅的脚印。

留下脚印的人已经尽量减轻力道，还特别清理过，但依旧没有躲过张青阳的观察。

“果然……”

张青阳嘴角微微一翘，心中笃定，当下起身，反手将铁门装回原位，在屋内光线变暗的同时，双眸中闪出一抹淡淡的绿光，保持清晰的视觉效果，顺着脚印走向内层。

与此同时，外面的巷子口处，那个觉察到异常的盯梢者闪身出现，打眼看清巷子内空空如也，就要转身离去。

嘎嘎……

忽然一声嘶哑的叫声令他止步回望，皱紧眉头盯着空中盘旋的乌鸦，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容，随即快步回返。

几分钟后，又有七八个人来到附近，分散进入到那间屋子的周边，藏匿了起来。

张青阳对此浑然不知，他沿着脚印连续穿过两层门户，抵达后排的主厅当中。

战争年代建造的房屋结构比较特别，以坚硬石材为主体的全封闭式建筑，前后多重门户之间，都是精心设计的阻击阵地，一旦遇到沙虫袭击，可以凭借地形层层防御。

而真正的活动区间，是最里面的大型空腔，要么是半埋式下沉结构，要么干脆深入厚重的山体内，且另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门户和甬道。

张青阳进入的主厅，有着四个不同方向的门户，表面看起来都一样，但他却从很不起眼的痕迹判断出，右前方的门户是他要找的方向。

他以右爪指尖点在铁门表面，操控气血向里面渗透，很快便凭感知勾勒出整体的构造，随后取出鼠骨剑调整尺寸，捅进锁眼内用力一拧，附着气血自动填补的“万能钥匙”，成功将锁打开，提着劲儿往里一推，房门打开。

又是一股令人厌恶的古怪气流冲出来，其中隐隐约约有尖利的怪声充斥，听来令人心浮气躁，脑海中浮现出种种幻象。

张青阳内宇宙内，蛙禅师掐施无畏印，口做禅唱，清音自然涤荡一切异状，令他头脑无比清醒，不受那诡谲的精神攻击影响。

随后，他侧身进入，眼前显出一条向下倾斜的阶梯。

弹指发出一道劲气，那道气流顺着通道涌入四面八方，不多时张青阳就凭着气流的回波迅速知道了前面的情况。

阶梯向下经过六次转折后，进入平行的宽阔甬道，从方向判断，直通远处的山体，但中间并非畅通无阻，颇有些阻碍。

知道具体地形后，张青阳运转龙游四海步法，悄无声息的飘落到底，漆黑寂静中，隐约有水滴落的声音。

张青阳抬眼望去视线的尽头，甬道两端有不同程度的崩塌，逆着气流和老鼠味的来处，隐约可见交错的树根穿透顶部。

藏的够深啊。

张青阳并不觉得奇怪，鼠神会能在帝都活跃那么多年，其巢穴必然足够隐蔽才行，再不然就是很难探测。

数百年前，人类为了对抗沙虫，在山地之间构建了极其复杂的立体工事。

特别是地下，四通八达的多重甬道链接地表建筑，更向深处沟通了更为庞大的洞窟基地。

随着人类逆转反攻，作为大后方的帝都内，此类工事渐渐废弛，一些毁于战斗，一些成了下水道排污渠，一些被刻意的打通利用起来，成为进行非法勾搭的优良渠道。

因此，仅凭官方的原始图纸是没用的，缉捕局也没兴趣在迷宫一样的地下工事中，和不法分子纠缠。

张青阳展开心灵之桥，遥遥感知一番后，朝着树根扎进来的地方行进，到了近处才发现，树根造型很是蹊跷，密密麻麻百十条手腕粗的根系扭结起来，中间形成一个弯曲的圆桌粗空洞。

气流和老鼠的味道，就从那空洞中传来。

其中更有一股相对新鲜的人类气息，代表着不久前有人曾经在此通过。

张青阳判定，这树根绝非普通植物，而是某种强大的异类生物。

那还要不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