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过得飞快,在同学的盛情邀请下,乔琳决定过完圣诞节再走。难得在国外体验一番,孙瑞阳也很支持她,让她放宽心:“回国日期就差几天而已,不要着急,过完节再回来,反正我一直在家等着你。”
不仅如此,在期末来临之际,孙瑞阳还怂恿她飞一趟奥兰多。虽然还没有官宣,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卡卡应该要在这个赛季退役了。
从2002到2017,乔琳喜欢他十五年了,她也从小学念到了博士。孙瑞阳希望在卡卡退役之前,乔琳能去现场看一场比赛,否则肯定会留下很多遗憾。
大概从结婚那一刻起,乔琳也将“不留遗憾”作为余生的准则之一。她刷着机票,在心中默想,在某些地方,孙秀才跟卡卡还挺像的,他们都在自己的领域里天赋异禀,可巅峰期又是那么短暂。她喜欢的人,还都挺相似的。
把期末安排妥当,乔琳才跟家人说了回国的日期。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爸妈每周都会主动找她视频的,可那段时间他们好像很忙。不过,乔琳倒也没往伤病那方面去想,因为爸妈都好端端地在家里,姥姥也在。除了有些寂寞,他们没有别的烦恼。
他们也没有告诉乔琳,她的老爸准备退休了。事情的起因,大概可以算到一盒香烟头上吧!
开这家小店将近二十年了,老乔喂饱的二中学子不计其数,一年又一年,只要二中还开着,他的生意就不会冷清。但是,二中不仅盛产学霸,还有不少混日子的不良学生,曾经的魏成林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只不过只有极少数人能像他那样浪子回头。
那一年,在二中高一新生中就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江湖人称“芳姐”。据说她长相极为美艳,人脉广,路子宽,就是极其不好管,老师对她很头疼。
她来馄饨馆吃饭那天,披散着头发,化着夸张的眼妆,要不是那一身二中的校服,很难让人相信她是一个高中生。乔建军不认得她,但既然她来吃饭,那还得好好招待她。
老乔在后厨忙碌着,听着芳姐跟她的女伴们高谈阔论,谈论到某个男生,她们肆无忌惮地开着带颜色的玩笑,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乔建军听得直摇头:“现在的孩子真是开放,琳琳上学那会儿,学生们还是很保守的。”
馄饨很快就出锅了,小童给她们端了出去。芳姐托着腮,冲着小童抛了个媚眼:“帅哥,能不能帮我个忙?”
二中的孩子大多喊他一声
“童哥”,几乎从来没人喊他“帅哥”。小童眉开眼笑,搓着两只手:“我能帮什么忙?”
芳姐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块钱来,夹在两个手指头中间,慵懒地笑了笑:“帮我买包烟。”
二中不乏抽烟的学生,魏成林当年就是在高中学会抽烟的。但是在学校的大力整治下,再加上周围小卖店的老板大多都守着最起码的良心,学生很难在学校附近买到香烟。
小童本来笑容满面的,结果一听她的要求,便立刻严肃起来:“不行,你们还小,不能抽烟。”
天生丽质的方姐大概很少有被拒绝的经历,尤其是小童这样傻乎乎的人,能为她效力,那就是他的荣幸,哪儿还容得他拒绝?可是小童当着诸多同学的面拒绝了她,这让她很没面子。
芳姐冷笑一声:“让你帮忙,那就是看得起你,你可别浪费这个机会啊!”
小童摇了摇头:“算啦,你还是找别人帮你吧!我还要做饭,没时间替你跑腿。”
乔建军喊了他一声,小童便急忙钻到厨房去了。芳姐恼羞成怒,大声“呸”了一声,又故意提高了分贝:“一个不识好歹的傻子!他会做什么饭?!”
正值午饭时间,小饭馆里几乎都是二中的学生,他们或是讨论某个知识点,或是倾诉着学业上的苦恼,结果芳姐这一声大骂,让他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小童再傻,也听出了她在骂自己。他一摘围裙,愤愤地折了回去,质问道:“你骂谁傻子?”
“切,你不就是个傻子吗?谁不知道这个事实?还用我骂?”
小童气得嘴角直哆嗦,两只拳头也是握了又松,乔建军怕他一时冲动,便急忙站到二人中间,劝说道:“小童做事是有些慢,但他可不是傻子,他也确实在帮我做饭。你还是个女孩子,可不能那样说话!”
乔建军做生意很讲良心,又常常跟学生们聊天谈心,很受二中学子尊重,学生也很喜欢跟这位人生经历丰富的大叔聊天。乔建军听惯了学生喊他一声“乔叔”,没想到在这位芳姐身上栽了跟头。人家小姑娘不仅不理他,还翻了个白眼,说道:“不就是个卖馄饨的,摆什么老师的谱,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你……”
乔建军从未受过如此待遇,他气得上不来话,瞟了一眼她的胸牌,还未说话,芳姐便敏感地将胸牌遮了起来,说道:“怎么着,你还想跟我们班主任告状不成?呵,我可最看不起你们这些告状
的人了!”
唉,这些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好管了。老乔静脉 曲张的右腿开始哆嗦,大脑也因为高血压而变得混沌。小童看出了他的异常,急忙扶住了他。老乔摆了摆手,疲倦地说:“我不会告状的,也不会跟你这个小姑娘计较的,你们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芳姐可不将病弱的老乔放在眼里,她活动着眼珠子,趾高气扬:“我在你家店里消费了,那你就没有权力赶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除非你让这傻子给我把烟买回来!”
芳姐跟她的女伴全都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在玩一个很好玩的整人游戏,可这下却把老乔彻底激怒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学生……我不跟你们计较,要么道歉,要么赶紧走,不然我真喊你们班主任过来了!”
芳姐一扭头,顺手抓起了书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书包将一大碗馄饨全都打翻了。不偏不倚,一大碗热汤全都洒在乔建军脚上了。纵然他皮糙肉厚,也尖叫了一声。
芳姐没料到这种结果,不免有些心虚,小声嘀咕了一句“倒霉”,便要开溜。小童心疼老板,一把抓住她的袖子:“你不能走,万一我们老板被烫伤了呢?”
校服袖子被扯掉了一半,芳姐怒目而视:“你这是非礼我!”
小童愣了一下,脸颊已经挨上了一巴掌。老乔被烫得龇牙咧嘴,又心疼徒弟,质问道:“你怎么这么霸道?怎么能打人呢?”
小童挨了一耳光,憋了一口气,忍不住要打回去。老乔拉住他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不要招惹这种人,还是放她走吧!
于是乎,小童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伙人扬长而去,一股窝囊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乔建军劝道:“那女孩子一看就不是善茬,你跟她斗,一点好处都没有,说不定还能被倒打一耙。算啦,忍一时风平浪静。”
小童依旧气哼哼的,老乔便打发他去药店买点儿烫伤膏。二中学生还是挺关心老乔的,围着他问了半天,担心他的脚被烫伤。还有几个女生说道:“乔叔,她这人名声很差的,你不跟她计较是对的,我们老师都拿她没办法。”
“知道,在这条街上做生意,我也见过不少学生了。你们别担心我,快点儿回去休息吧!”
老乔并不是不生气,只是大风大浪见惯了,变得淡定了许多。学生都走了,他赤着一只脚,慢慢地收拾满地狼藉。他看了看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了,小童怎么还没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