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杜兰德强忍着不去想即将分别的事,而是将自己所学的各种野外求生和格斗术教给胡蝶。胡蝶自从那日后也不再顾忌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认真地跟他学习各项技能,手磨破了、腿摔紫了也不再掉一滴眼泪。
反倒是杜兰德心疼了,时常劝她多休息。每每此时,胡蝶就会摇头说自己不辛苦,男人只好随她去。
虽说两人的感情随着胡蝶身手的提升而不断升温,但有情饮水饱终究只是一句空话,他们是血肉之躯,需要食物才能维持下去。
从木屋里带出来的粮食早已吃完了,大雪封山的时候又几乎看不见动物的影子,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雪水以外的东西了,出山的路却还没找到,似乎走到哪里都是差不多景象。
胡蝶拄着枯枝边走边有气无力地说:“我想,我们俩是迷路了,否则不该一直走不出去。”
杜兰德苦笑不已:“应该是,你不认识路,我也……”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天津。”胡蝶按着瘪瘪的肚子无奈道。
“以前只知道天津在北平的东边,可我们向东走了八九天了,这几日也没有刻意避开村落,却还是没遇到一户人家。”杜兰德扶住脚步虚浮的胡蝶,低下头道,“是我的错,没做好万全准备就盲目出发,害你在冰天雪地里打转。”
“跟你没关系,若不是你,我早被警察抓走了。”胡蝶柔柔一笑,拍拍他的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不仅帮我逃脱牢狱之灾,还教了我那么多东西。”
杜兰德抿抿唇,还欲说什么,胡蝶突然惊喜地大叫起来:“阿杜,你看前面!那棵树上有果子!”
杜兰德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出现一棵树,树上挂着不少干瘪的暗色果实。
胡蝶兴奋地摇晃着他的手臂:“有吃的了,我们有吃的了!”
杜兰德没有胡蝶那么乐观,这种果子他从未见过,若是能吃的,应当会被林中动物吃掉或者采回去储备起来,可这满树都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你认得这树吗,会不会有毒?”
胡蝶犹豫摇摇头地:“不会……吧?”
“不管了,先摘几个看看。”杜兰德知道现在只能碰运气了,要是再不进食,他们俩都支撑不下去。于是,杜兰德让胡蝶在树下等她,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树,摘了几个干瘪的果子丢下去,胡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拢在一起。
见数量足够了,杜兰德三下五除二地从树上溜下来,拿起一个果子嗅了嗅,想了下对胡蝶说:“我先吃,你忍忍,如果我没事你再吃。”
胡蝶看着果子那暗不溜秋的样子心中也是疑虑重重,伸出手欲阻止,杜兰德拦开她,强行把果子放进嘴里,皱着眉头嚼咽。
“呸呸呸!”杜兰德强行吞下一点,将大部分都吐了出去,“这玩意不能吃,又苦又涩,感觉我整个嘴巴都麻了!”
吐完还不算,他又抓了把雪塞进嘴里,连塞几口才把那股恶心的味道中和掉。
胡蝶扑哧一笑:“原来你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那是你不知道这玩意多难吃。”杜兰德嫌恶地瞪着那堆果子,好似气不过一样,抬脚将它们踢得老远。
“哈哈哈哈——阿杜你好淘气!”胡蝶笑得跌坐在地。
杜兰德被她感染,也咧嘴笑起来。
就在此时,杜兰德发现前方十来米的地方一个身影在蹦蹦跳跳,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只灰黄色的狍子。他大喜过望,拿起匕首跑过去,离狍子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停下脚步,脱手掷出匕首,猎物应声倒下。
杜兰德拾起狍子,一路拖回来。胡蝶自然也看见他的动作,高兴得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阿杜你好厉害!”
软玉温香突然抱满怀,杜兰德有片刻的怔忡,随即松开狍子,双手抱住胡蝶,笑着在她耳边许下誓言:“为了你,什么都难不倒我。”
开心食物有着落的胡蝶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男人对她许下了怎样的誓言,更不会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故事。
两人就近找了个山洞,将狍子剥皮后架在火上烤,没过多久烤肉的香味就飘满不大的山洞。胡蝶吸吸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烤成焦黄色的狍子,天知道她的肚子现在有多空,长这么大从未试过饿这么久。
杜兰德翻转着支架,不时以眼角的余光瞥向她,熊熊篝火将她的小脸映得红彤彤的,那垂涎三尺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可爱极了,像个眼巴巴看着美味糖果的小孩子,明明馋的要死,却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喏,可以吃了。”杜兰德忍笑将狍子腿割下来用木棍串起来递过去,“小心点,很烫。”
胡蝶接过油纸,小小地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的烤肉,双眼顿时笑成两弯浅浅的月牙。
杜兰德笑着摇摇头,将自己吃的那份分出来后,把剩下的狍子肉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以油纸包包好放在包袱里。
如今天气寒冷,烤好的肉能保存较长时间,一旦他被机器带回现代,胡蝶也能靠着这些食物过几天。至于后面的路,只能看她造化了。
半夜,胡蝶被一阵声响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杜兰德的梦呓。男人双手抓着脖子,闭眼不停地晃动脑袋:“渴,好渴……”
胡蝶忙不迭爬起身跑到洞外捧了把雪回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嘴里。
如此往复四五次,杜兰德才慢慢醒来,有气无力地说出几个字:“果子有毒……”
胡蝶由于刚刚的跑动,有些气喘吁吁,听见杜兰德的话,再看看他如今奄奄一息的模样,便知道他所言非虚。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她点点头,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杜兰德喘着粗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到:“小蝶,乱世不需要风花雪月,而是求生能力。不仅仅是那些格斗术,哪怕是如何生火、怎么做饭、夏天知道怎么辩识野菜,冬天知道挖哪些植物块茎才能食用。能记住吗?”
胡蝶胡乱抹了把泪,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不再是大家小姐,我要学着坚强、自立。阿杜,你怎么样?”
杜兰德摇摇头,低声笑道:“我没事,我的时间快到了。”
胡蝶误会了的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大限将至,无药可救,握着他冰冷的手失声痛哭。
杜兰德见她这样,本想解释一二。但一阵眩晕袭来,他只觉眼前一黑,就再一次脱力晕厥过去。
胡蝶吓坏了,伸手试探了下他的鼻息,还好,他还活着,她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回到原地。
眼见将灭未灭的篝火和在昏迷中都冷得蜷成一团的男人,她的耳边回响起男人的话。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学会各项生存技能,如今他中毒在身,轮到她照顾他了!
胡蝶擦干眼泪,再次走出洞外寻找枯枝落叶,一趟又一趟地抱回山洞,添到火堆里。娇嫩的手心被划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口子,她却浑然不觉的,只一味地重复着拣柴、添柴的动作。
在胡蝶的努力下,火堆越来越大,火光熊熊,将山洞照亮得如同白昼,可杜兰德仍然神志迷糊,嘴里不停重复着:“冷,好冷,好冷啊……”
胡蝶无奈地凝视蜷成一团的男人许久,随后缓缓解开彼此的衣裳,把他紧紧抱住,以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可她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坦诚相见让她心中羞涩不已,只得紧闭双眼,依偎在他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呢喃:“阿杜,如果我是医生或者护士该多好,就不会让你为我受这么我苦,我好想为你做些事,但我好无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我的身体为你取暖。阿杜,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杜兰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他看见两人的样子心中大骇,不想轻薄了她,极力想推开胡蝶,却双手乏力无法成行,反倒引得胡蝶将他抱紧。毒性一上来,他又变得迷糊不已,只知道一味地靠近身边唯一的温暖。
清醒和迷糊的交替中,暧昧渐渐生根发芽,在每一个肌肤相触的地方开出妖艳的鲜花,鲜花唤醒了某些远古流传下来的情愫。当情愫被唤醒时,空气都为之胶着起来,似有道道红线将两人紧密纠缠在一起。
杜兰德本能地抱住了胡蝶,把她压在身下,因发烧而灼热的呼吸激得女人轻轻颤抖起来,带着病态潮红的面容仿若勾人魂魄的妖精,吸引着她去抚摸。
男人的身躯遮挡住世间万物,叫她眼中只看得见他,鼻尖只闻得到他,指端只摸得到他。而男人的黑眸中也只剩下她的倒影,炽热的眼神中写满对她的渴望,口中不断念着她的名字:“小蝶、小蝶……”
胡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能如此好听。她痴痴地看着杜兰德,一双美丽的眼睛漾出清光潋滟。她双颊泛红,下意识地抱紧了杜兰德:“阿杜,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