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烧着几个大火盆,在寒冬腊月里,殿内却如春天一样暖和。
庞德跟在苏路后面进来,对着李定远躬身行礼。
“陛下,这是兵部在这次抚恤银子发放过程中的账目,以兵部左侍郎李敢为首的一干兵部官员,在抚恤银子发放过程中,巧立名目,勒索克扣,吞没银两共计两百万两。”
李定远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把身前案几上的奏折和各种册子带的散落了一地。
“两百万两!”
李定远几乎是咬着牙说了:“上三省拨出八十万两,户部拨出一百五十万两,朕从内库中拿出五十万两,为的就是让殁于王事的军士能够心安!”
“没想到啊,朕真是没想到啊,竟然有人敢向这些银子伸手。”
李定远咆哮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
庞德低着头,没有说话。
苏路坐在账目文档旁边,老神在在的模样。
御阶上,高瞻眯着的目光扫过苏路,悄咪咪的笑了笑。
这小子也是聪明的紧,知道立下的功大了,就趁着大臣们喝兵血闹腾一次,给自己树立些朝敌。
否则往年都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也没见那个都督将军冒头来闹事,夺了兵部的账目来告御状。
李定远骂完了大臣,看向苏路:
“苏路,你给我领兵,去把所有人等都抓了,朕要抄他们的家,灭他们的族。”
李清在旁边提醒着说了:“父皇,这事儿的过手官员,您该当见上一下,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李定远哼了一声,转身在龙椅上坐下了。
高瞻一甩怀里的拂尘,嗓子尖锐的喊了:“宣,兵部官员觐见。”
孙山从殿外进来,匍匐在地,高呼万岁。
李定远没有说话,高瞻心领神会,开口问了:
“孙山,把事情经过详述一遍,涉案官员不得有任何遗漏。”
孙山把事情过程讲了一遍,然后拜在地上哭诉:
“臣不敢拿这些银子,八千两银子全部封在臣府中正堂之上,一钱也没敢动过。”
李定远重重的一拍桌子:
“传,刑部尚书跟大理寺丞,朕要看看,兵部究竟有多少人向这些银子伸手,他李怀远究竟是怎么当这个兵部尚书的。”
勤政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到了御阶之前,跟高瞻耳语几句,高瞻脸色微变。
李定远瞪了高瞻一眼:
“哼,这帮子家伙耳朵倒挺尖,说吧,都有什么官员,来我这儿告苏路的状了?”
高瞻打发走了小太监,笑眯眯的说着:
“倒不是告状,尚书令左平,中书令郭平,以及诸位尚书大人求见。”
“嘭”
李定远愤怒的拍了桌子一下,脸色气的通红:
“朕要封赏苏路的时候,倒没见他们这么齐整,这会儿来的倒快了,宣进来。”
左平带着一群紫袍官员进来,山呼万岁之后,众人依次站定。
中书令郭平站了出来:“陛下,臣弹劾开国侯苏路,其目无尊上,纵兵妄为,大闹兵部,按制当斩。”
李定远突然不生气了,看着一本正经弹劾苏路的郭平,李定远有些替自己悲哀了。
堂堂中书令,朝廷的三品大员,仅次于左平这个尚书令的大员啊。
上来就弹劾苏路,他这是要自证清白呢,还是想着朕糊涂混用,能借机把苏路给压下去,把这案子给压下去的呢。
左平老神在在,眯着眼睛,站在众人中间,也不说话。
兵部尚书李怀远站了出来,高声弹劾了苏路:
“臣李怀远弹劾苏路,目无法纪,大闹兵部,按制当斩。”
一群官员接二连三的出来,弹劾苏路,弹劾庞德。
李定远听的腻了,摆了摆手:
“好了,这些都是弹劾苏路的,我都知道了,苏路罪大恶极,按制该杀。”
“但是有过有功,苏路不但有过,还有功,他勤王护驾,救朕于水火,这是勤王护驾的大功,按制当赏,朕决意赐他开国郡王,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陛下不可。”
原本闭目养神的左平第一个出声,打断了李定远的话,扯着嗓子说了:
“陛下,慎重啊。”
“本朝自立国以来,除了皇子,还从未有人被封王爵,臣不同意。”
“臣等附议。”
高旷的大殿之内,回荡着众臣否决的提议。
苏路是有些懵逼的,不是早就说好了,不再给自己赏赐了,皇上拿出那五万两银子就算是给这事儿画上结尾了。
庞德眯着眼,也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自己的脚尖。
李怀远笑了,再让苏路你嚣张,这下踢到铁板了吧,打我的脸就是打兵部的脸,打兵部的脸就是得罪我李怀远。
这次一定要把你彻底打死,免的以后再挑出来搞事儿。
李怀远心中恨恨的想着。
李定远拍了一下御案,训斥着说了:
“怎么,只许你们拿苏路大闹兵部的事儿来让我斩了苏路,我给他赐个爵,你们就不同意了。”
“要不这样吧,功过相抵,不再赏赐加码,苏路大闹兵部的事儿,也就过了。”
“左平,郭平,你们以为怎么样?”
李定远不耐烦的说着,正好苏路不要赏赐了,驳了这案子,也算是没让苏路白白损失。
左平躬身答应:“臣没有异议。”
一众紫袍官员也纷纷答应:“臣等附议。”
李怀远看众人都答应了,心中不由得着急起来,怎么能这样?
你们这些混蛋,往日里朝会争权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生龙活虎,现在没了利益,就这样轻轻放下了。
李敢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说着:
“陛下,苏路大闹兵部,让兵部在各府县威望大损,以后兵部还怎么处理各府县的军务,军令不通,政令不出兵部,都是苏路造成的。”
李定远看傻逼一样看了李敢一会儿,慢条斯理的问着说了。
“苏路救了朕一命,难道还比不上那些个威望了?”
“不给苏路升赏已经是太对不起苏路,怎么,李敢你对朕的折中的法子有异议,那你来说说,朕要怎么样对不起苏路,你们才能高兴了。”
李敢大惊,跪地拜服:“陛下赎罪,臣惶恐,臣并没有这个意思,臣惶恐。”
李定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事儿谁还有意见?”
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汇聚到中书令郭平身上,郭平叹了口气,低头不说话了。
皇上摆明了要庇护苏路,再强求下去,皇上一怒,就该有人头落地了。
众人不再说话,苏路用手推动车子,说着了:
“陛下,现在证据确凿,请陛下下旨,处理兵部吞没抚恤银子一案。”
李定远麻溜的挥手:“准了。”
苏路转向跪地的李敢,脸上满是笑容:
“李侍郎身为抚恤银子吞没案的主犯,您可想好了要把谁拖下水吗?”
苏路话音未落,勤政殿内就安静下来了。
苏路要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