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所指的夫妇,无疑就是巫冠廷和苗倾城。二人被张家全扣押,作为威胁卓沐风的人质,一应饮食,行动等皆受掌控。
在老方的眼里,想捏死那对夫妇,就跟踩死地上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杀了他们有用吗?能挽回现在的局势吗?反而还会让卓沐风更加肆无忌惮!”听到老方的话,张家全怒上加怒,朝他雷霆大喝道。
老方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低头不语。
在室内来回走了多次,张家全不愧是一方枭雄,终于从极度震怒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不是迁怒他人,而是想办法解决,等度过这次危机,该算的账再算不迟!
张家全沉声道:“立刻传消息给凤南道,剑南道,剑北道等各道节度使,北齐来势汹汹,各朝亦不敢落后,今次若我卫羽道与凤北道被破,则起义大军危矣!生死存亡关头,起义大军当齐心协力,共拒强敌……”
听到一半老方就明白了,大人是准备邀请各地的乱军首领,组成联盟军,提前在东周各处要地设下关卡,以抵挡北齐的入侵。
但老方仍忧心忡忡,是个人都能看清形势,乱军就算拧成一股,也根本不可能是北齐的对手,更别提还有东周朝廷,东方世家在背后捅刀子。
老方有心相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以大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放弃辛苦打下的江山,反而只会惹大人不快。
正想下去吩咐,只听张家全满含冷意的声音响起:“另外,立即传令给刘叶,封锁白江城主府,尤其守住密道出口,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只耗子都不行!”
刘叶,正是白江城的行军录事。从这句话里,老方真切感受到了大人对卓沐风的滔天怨恨。
这个命令,无疑是为了防止卓沐风通知他的人撤离。大人是打算把所有人扣住,一旦事态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便要先拿那群人开刀!
老方杀气腾腾道:“老奴遵命!”转身下楼而去。
咚……
等没人之后,张家全又是一拳打在墙壁上,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血红:“早知如此,卓沐风,吾悔没有一刀砍了你!”
白江城,城主府内,气氛一片凝肃,头顶的空气像是拥有千斤之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府内的下人丫鬟,昨日大闹了一场,一个个收拾好行李想要离开城主府,却被姚武提前派人拦住。于是大哭求饶,跪倒了一片,乞求放他们走。
最后还是几位魔门高手动了杀心,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终于吓住了这群下人,这才做鸟兽散乖乖返回。
可事实上,魔门的人也不安稳,很多高手几夜没睡好觉。各地传来的消息,也显示出整个魔门上下都处在惊惶不安的状态中。
北齐那边怒焰滔天,据传已经开始点将参兵,眼看着黑云压城,凭乱军和魔门如今的实力,哪里挡得住?
留守城主府的姚武,怒阎罗和无智僧,几乎都乱了方寸。
脾气暴躁的怒阎罗,更是第一时间冲向了巫媛媛所在的院落,打算先杀了巫媛媛出口恶气,幸亏被隔壁的白衣姐姐提前拦住,这才阻止了悲剧发生。
杀不成巫媛媛,怒阎罗又打算对楼临轩等人开刀,可这次又被无智僧拦住,气得怒阎罗青筋暴突。
连姚武都震惊了,不敢相信无智僧对卓沐风忠诚到了这种地步,眼神中泛起冷光。
见怒阎罗不肯罢休,而姚武做壁上观,甚至也露出了对自己动手的意思,无智僧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松口传音道:“你们别乱来,不可得罪了卓沐风!”
怒阎罗哈哈狂笑,状若疯癫:“秃驴,你的法号不该叫无智,应该叫无胆。无胆鼠辈,吾羞于与你为伍!”
无智僧亦不是受欺压的主,咬牙吼道:“怒阎罗,你这个有勇无谋的蠢材!要不是不想被你拖累,你当老衲想管这破事?”
对面二人惊呆了。尤其是怒阎罗,他居然被一直以无脑著称的无智僧称作蠢材,这是何等的荒唐和笑话!
正打算不顾一切动手,旁边的姚武突然掠到了二人中间,一脸凝重地看向气哼哼的无智僧,问道:“秃驴,我一直觉得你对卓沐风的态度颇为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若不说清楚,今日后果难料。”
无智僧再愚蠢,也明白今日的形势,知道有些事瞒不过去了,传音说出了一件令姚武和怒阎罗毛骨悚然的事:“魔人祖师还没死呢,你们竟敢对他的传人不敬,都活腻了吧?好,你们不要命,那就动手,老衲不奉陪了!”
一甩袖,丢下了姚武二人,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剩下二人呆若木鸡,半天没回过神来。过了许久许久,怒阎罗突然大笑道:“臭书生,我看这秃驴一定是疯了!”
姚武眯起眼睛,脸上的肌肉抽动不已,喉咙耸动了多下,最后才艰难道:“秃驴虽然冲动鲁莽,但一向不喜欢开玩笑,更不会为了开玩笑,让自己听命于一个黄毛小儿。”
怒阎罗张口无言,神情震骇莫名,只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凉麻之意,倏然从脚底涌到头顶,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走吧,先冷静一下,就算你杀了城主府的人,也无济于事,只会彻底激怒那小子。”姚武快步往外走去,神色匆匆。
而怒阎罗看了一眼不远处凝神戒备,满脸悲壮的一群人,突然也没了动手的想法,急步跟上。他现在只想找到秃驴,把事情问个清楚。
“老楼,怎么回事?”见三位煞神走了,宋乐乐满头冷汗,问向一旁的楼临轩。
楼临轩手摇羽扇,幅度略小,叹道:“兴许是姑爷留下了什么后手吧,魔门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了,只是……”化成一阵无法释然的苦笑。
打死他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姑爷啊姑爷,你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当时怎么敢下手!
深呼吸一口,楼临轩强行镇定:“不能再等了,哪怕姑爷没有消息传回,我们也必须尽早撤离,迟则生变!”
闵怀香一脸悲哀道:“天下茫茫,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姑爷生死未明,就算我们能躲出去,又该如何与他碰面?更何况盟主夫妇身陷节度使府,如何撇下?”
一众人尽低头,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闯荡江湖多年,他们从未遇到过今次这样的事,如此的狂风暴雨,早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楼临轩淡然道:“天地之大,自然有我们的去处。以姑爷的能力,也不会有事的。至于盟主夫妇,他们想离开节度使府,随时能离开,用不着操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豁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楼临轩。老楼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瀑镇,飞瀑阁内。
离开大厅后,中州大帝返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位神态威严,气度无双的帝王,明显比之前瘦削了不少,眉宇间带着丝丝疲态。
如他预料的一般,北齐方面果然在找中州的麻烦,新帝齐元义,一改昔日谦和儒雅的做派,咄咄逼人,锋芒毕露。那位失去了大哥,又因为父亲横死而登基的北齐新帝,隐藏得不浅啊!
不过那又如何,中州固然要负一部分责任,但如果北齐想得寸进尺,他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一左一右两位贴身太监,相继检查过茶水之后,递给了中州大帝,后者轻轻嘬了一口,并闭目靠在椅背上休息。
两位太监不敢多待,相视一眼后,同时退出了房。
自从东周大帝被贴身太监刺杀的事情发生后,各朝大帝都是心有余悸,难免对身边人起疑。
中州大帝思之再三,索性又将一位死忠太监带在了身边,变成两位太监服侍,如此可制造平衡,也能相互监督,最大可能避免东周大帝的悲剧重演。
毕竟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腹,两人都出问题的概率基本为零。
夜深了,两位贴身太监见中州大帝迟迟不出来,颇觉奇怪。以中州大帝的个性,不太可能睡死过去,何况早到了饭点,这方面中州大帝一直很规律。
但两人依旧没敢去叫门,直至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中州大帝仍然没有动静,二人终于大着胆子,上前轻唤。
轻唤未果,左边的太监犹豫再三,终于释放出了气机,探查屋内的情况。这是大忌,平常时候他根本不敢这么做。
这位太监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行径被另一位太监告发后,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可是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凝固,眼瞳几乎收缩成了针眼,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整个人朝后踉跄几步,嘴唇飞速抖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吃力地抬起手,举向门内,不敢相信自己感应到的事。
嗤!
一声尖锐的轻响中,一只手插入了这名太监的胸口,将其心脏洞穿。他嘴里涌血,眼神恍然又愤怒地望着右边的太监。
后者嘿嘿一笑,运功震碎了对方的心脏后,抽出满是鲜血的手,以内力蒸干,使这双手恢复如初。
紧接着,他上前推开门,望着里面七窍流血,早已失去气息的中州大帝,扯开嗓门尖叫了一声,随后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仰天栽倒,气绝而亡。
公主,奴才为您尽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