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看着赵敏几人的小船离开视线,消失在八百里洞庭碧波之上,萧转过身来,道:“朴不花,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可以尽情一战了。”
朴不花道:“很好,我等这一天也有段时间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我二人,注定只有一人能活下去。”
萧道:“如此一来,我更要打赢你了。要知道我可比你年轻的多,如今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如果被你拼死了,岂不是很冤枉?”
朴不花道:“放心,等我杀了你之后,会将你那几房美娇娘一并送下来陪你的。你我也算老对手了,作对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有些情谊,让你一家团聚还是不成问题的。”
萧摇头道:“不牢你大驾,如果今天我死了,她们不用你动手,自己就会随我而去的,这一点我十分确信。”
朴不花默默叹了口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生而不可与死,非情之至也。能有女子为你做到这一步,你确实该满足了。”
萧道:“你这是羡慕么?”
朴不花道:“我用不着羡慕你,如果我失败了,我相信也会有人为我做到这一步的。”
萧道:“好,你不但有着气吞万里如虎的不世风采,也有着低头细嗅蔷薇的脉脉温情,大丈夫至此,可谓古今罕见也。你我虽然分属敌对,但不得不说,你是我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出色的人之一。”
朴不花展颜一笑,道:“彼此彼此。我也从未见过比你更出彩的人,张真人固然是不世出的高人,但清心寡欲,淡泊无为,再加上活的救了,就有些看透世情,难免少了几分人味。但除他之外,当世再无一人能及得上你之一二,有你这样的对手,既是我不幸,也是我的大幸。”
萧摆手道:“说着说着,居然有几分惺惺相惜了,这可不行。若真的彼此欣赏,结下短暂的友谊,待会一人死于非命,另一人岂不是要歉疚难过?罢了罢了,如其得而复失,不如就此打住,你我且见个生死吧!”
朴不花大笑一声,道:“好,也是时候决定这天下是归胡还是归汉了。想不到到头来,决定两个名族走向的居然是这种江湖武斗的方式,此时此刻,谁又能想到一场关乎国运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呢?可惜这样的千古对决,却无人欣赏。”
萧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双手抬起,掌心相对,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罡气凭空生出,随着他猛一推,化作一条摇头摆尾的神龙之形扑向朴不花。
朴不花双足踏在水面上,脚下一根芦苇杆随着他的心意浮浮沉沉,来回摆动。此时见萧出招,他不闪不避,双手一挥,两根银针闪着毫光无声无息的射入神龙眼睛之中,随即罡气炸裂,神龙形态消失不见,那两枚钢针也被罡气碾成齑粉,随风飘散于水面。
朴不花一招破去萧的攻势,双手不停,十指连续抖动,袖中钢针接连飞出,首尾练成一串,竟形成两条数丈长的银色细丝,在空中舞出团团光影,从萧西面八方攻过来。
萧双手成掌,罡气四溢,双掌错动间形成一道道乱流,将时分时合的钢针或搅碎,或震开,片刻之间,已有上百枚钢针消失在他的掌心。但他脚下的小舟也在或丝或网或针的强大寒光中被切割成无数片,散落在水中。
萧足踏水面,脚下踩着半截一只鱼篓,见朴不花双袖张开,仿似有无穷无尽的钢针从中飞出,每一针都凝结着他精气神,有着惊天动地之威,足以杀死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高手。
萧手中并没有武器,朴不花这种穿透力极强的细针专破罡气,又无处不在,以点破面之下,除非力量远比对方高出一截,不然不停的急速调动全身内力来应付一点,时间一久,势必难以抵挡。
萧站在鱼篓上,身行左摇右摆,如风摆柳一般,虽然避过许多钢针的袭击,但深感如此被动下去,非常吃亏,当下深吸口气,双掌一扬,内力勃发之下,瞬间弹开身周三尺内所有钢针。然后他双腿微蹲,两手变掌成爪,一手置于颔下,手心向下,令一只手置于下腹部,掌心向上,内力激荡而出。
随着两道强大无比的内力从双手劳宫穴涌出,一上一下在身前交汇,缓缓旋转中,一道惊天巨响猛然从中炸响,旋即旋转不停的内力交汇中心,一道模糊的影像迅速形成,灰扑扑的罡气凝而不散,渐渐的一颗只在画中见过的狰狞龙首显出形来,张嘴吟啸中,巨大的吸扯之力从口中传来,将四面八方飞舞的钢针一口吞下。
朴不花脸色沉凝,双袖中钢针哗啦啦的流水一般泄出,化作一道道吞噬一切的漫天流光,向萧席卷而至,但在那颗被人上下擒住,挣扎摇摆的龙形罡气面前,仿佛乳燕投怀一般,纷纷落入它口中,然后被混沌罡气化为粉末。
萧仍保持着身躯前躬,双手虚合的擒龙之姿,控制着两掌尺寸之地那罡气凝成的神物吸摄一切,钢针也好,尘埃也罢,甚至湖面上激起的水汽都被长鲸吸水一般吞入口中,在两手旋转的罡气中消失于无形。
随着感知中最后一枚钢针化为粉末,萧双手一推,那被擒住的真气所化之龙猛地挣脱束缚,挟无边风雷之势向朴不花绞杀而去。
这一掌几乎凝聚着萧一身精纯之极功力的全力一击,还是蓄势许久的那种,朴不花不愿硬接,心意一起,身子扶摇直上,化作一道金光飘上四五丈高,在被激起的无边巨浪中斜飞而过,头上脚下,双掌猛地向着萧拍击下来。
萧气势如虹,不闪不避,双手一翻,对着凌空而下的朴不花反推过去。
两人隔着数丈的距离,掌中罡气却在刹那间撞在一起,发出闷雷一般的轰鸣声。萧但觉一股无边压力从头顶降落,仿似一只透明巨掌拍在水面,方圆数丈之内,水位顿时下沉三尺有余,形成一个平整的大水坑,而在水坑中间,萧踏着的鱼篓却又诡异的被一束水柱高高托起,与湖面正常水位一般高矮。
朴不花同样在对撞的真气中,身躯侧翻,重新立于那一杆芦苇之上。二人在湖面隔着十几丈的距离遥遥相对,眼神对时间既有风轻云淡,又有雷霆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