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让你看看你师傅是怎么输的!”令狐冲耳边响起那个拿短枪的黑衣人的声音,紧接着小腹一痛,显然是被人踢了一脚,紧接着身子翻了个面,此刻令狐冲也能瞧见师傅师娘他们打斗的场景。
却见自己师娘已经落败被丢到一边有人看守,十五人团团围在岳不群四周,八名好手分站八方,与岳不群对战,剩下的人或是身上带伤,或是看守其他弟子,而华山派掌门内功虽深,剑术虽精,但对战的八人均属好手,一时却也难以占到上风,他知道今日华山派已然一败涂地,说不得就得全军覆没,但仍挥剑守住门户,气力悠长,剑法精严,八个敌人一时倒也奈河他不得。
一名蒙面人高声叫道:“岳不群,你投不投降?”岳不群朗声道:“岳某宁死不辱,要杀便杀。”那人道:“你不投降,我先斩下你夫人的右臂!”
说着提起一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在火把照射之下,刀刃上发出幽幽蓝光,刀锋对住了岳夫人的肩头。
岳不群微一迟疑:“难道听凭师妹断去一臂?”但随即大喝一声。
“我华山派数百年的盛名,岂可在我手中葬送?咱们华山派从没半个贪生怕死的人!”
突然间吸一口气,脸上紫气大盛,挥剑向左首的汉子劈去。那汉子举刀挡格,岂知岳不群这一剑伴附着紫霞神功,力道强劲,那刀竟然被长剑逼回,一刀一剑,同时砍上他右臂,将他右臂砍下了两截,鲜血四溅。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岳不群一招得手,嗤的一剑,又插入了另一名敌人左腿,那人破口大骂,退了下去。和他对战的少了二人,但情势并不稍缓,另有人补上,而且刚刚岳不群背心中了一记链子锤,连攻三剑,才驱开敌人,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众敌齐声欢呼:“岳老儿受了伤,累也累死了他!”
和他对战的六人眼见胜算在握,放开了圈子,只将岳不群围在中间,打的就是将岳不群耗死的注意,这一来,岳不群更无可乘之机。
令狐冲看到自家师傅师娘均是身受重伤,但是绝无半点向敌人妥协的意思,一时间热血上涌,心中大为震动,心道“我今日能与师门共存亡,生死早就该置之度外,尤其是林师弟,还想救我性命于那些奸贼拼命,我怎得还泄气放弃,我真是不配做华山派的大弟子呀!”
蒙面敌人一共一十五人,其中三人为岳不群夫妇所伤,只一个被斩断手臂的伤得极重,其余二人伤腿,并无大碍,还有两人被令狐冲和林平之刺了一剑,但是具无大碍,此刻手中提着灯火,不住口的向岳不群嘲骂。
岳不群听他们口音南北皆有,武功更杂,显然并非一个门派,但趋退之余,相互间又默契甚深,并非临时聚在一起,到底是甚么来历?实是猜想不透,最奇的是,这一十五人无一是弱者,以自己在江湖上见闻之博,不该一十五名武功好手竟然连一个也认不出来,但偏偏便摸不着半点头脑。他拿得定这些人从未和自己交过手,绝无仇冤,为何一定要和华山派为难?
他心中思忖,手上却丝毫不懈,紫霞神功施展出来,剑尖未端隐隐发出光芒,十余招后又有一名敌人肩头中剑,手中钢鞭跌落在地,圈外另一名蒙面人抢了过来,替了他出去,这人手持锯齿刀,兵刃沉重,刀头有一弯钩,不住去锁拿岳不群手中长剑。岳不群内力充沛,精神愈战愈长,突然间左手反掌,打中一人胸口,喀喇一声响,打断了他两根肋骨,那人双手所持的镔铁怀杖登时震落在地。
不料这人勇悍绝伦,肋骨一断,奇痛彻心,反而激起了狂怒。着地滚进,张开双臂便抱住了岳不群的左腿。岳不群吃了一惊,挥剑往他背心劈落,旁边两柄单刀同时伸过来格开。岳不群长剑未能砍落,右脚便往他头上踢去。
那人是个擒拿好手,左臂长出,连他右腿也抱住了,跟着一滚。岳不群武功再强,也已无法站定,登时摔倒。顷刻之间,单刀、短枪、链子锤、长剑,诸般兵刃同时对准了他头脸喉胸诸处要害。
岳不群一声叹息,松手撤剑,闭目待死,只觉腰间、胁下、喉头、左乳各处,被人以重手点了穴道,跟着两个蒙面人拉着他站起。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君子剑岳先生武功卓绝,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合十五人之力对付你一人,还闹得四五人受伤,这才将你擒住,嘿嘿,佩服,佩服!老朽跟你单打独斗,那是斗不过你的了。不过话得说回来,我们有十五人,你们却有二十余人,比较起来,还是你华山派人多势众。我们今晚以少胜多,打垮了华山派,这一仗也算胜得不易,是不是?”
其余蒙面人都道:“是啊,胜来着实不易。”
林平之骂道:“要是我师傅在华山,你们这些奸贼休想得逞!”
那苍老声音继续道:“看来你是不服气了!”
岳不群只是叹气对派出李昂下山也是有些悔意,接着愤然道:“阁下到底意欲何为?”
“哈哈哈...........”这人仰天大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听得外面传来声响。
蒙面老者叫道:“甚么人?过去瞧瞧!”
两名蒙面人应道:“是!”
却听得乒乒乓乓几下兵刃碰撞,有人叫道:“啊哟!”显是来人和那两名蒙面人交上了手,有人受伤。
岳不群夫妇和华山群弟子知是来了救星,无不大喜,模模糊糊的灯光之下,只见三四十人其中一人叫道:“是华山派的朋友。咦!这不是岳兄么?”
岳不群往那说话之人脸上瞧去,不由得大是尴尬,原来此人便是数日前持了五岳令旗、来到华山绝顶的嵩山派第三太保仙鹤手陆柏。他右首一人高大魁伟,认得是嵩山派第二太保托塔手丁勉。站在他左首的,赫然是华山派弃徒剑宗的封不平。那日来到华山的泰山派和衡山派的好手也均在内,只是比之其时上山的更多了不少人。
只听陆柏道:“岳兄,那天你不接左盟主的令旗,左盟主甚是不快,特令我丁师哥、汤师弟奉了令旗,再上华山奉访。不料深夜之中,竟会在这里相见,可真是料不到了。”岳不群默默不答。
却原来前几日这些人来在华山派插手掌门更迭一事,岳不群哪里能够答应,当下将几人请离了华山,没想到再次相逢居然是在此等局面,不由得低下头来,心中苦闷。
那老者见来人众多,忙抱拳道:“原来是嵩山派丁二侠、陆三侠、汤七侠三位到了。当真幸会,幸会。”
“何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啊?”
那老者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我们这些黑道上的无名小卒,便是去了面罩想必各位英雄也识不得我等,而说到功夫,在众位名家眼中看来,那更是不值一笑,我们只是为了江湖上一桩公案,华山派灭人满门,意图指染他人家传武学而来罢了!”
“哦?此话怎讲!”陆柏问道。
老者悠悠道:“谁都说华山派君子剑仁义无双,可谁知道他居然伙同他的师弟灭了福威镖局满门,就是为了辟邪剑法,还使了诡计让林公子对他们死心塌地,我们都是曾经受了林总镖头银子的好汉,看不过华山派这样欺辱人家,这才有了大家聚义一起讨个公道一事!”
林平之闻言一惊,怒道:“你们胡说些什么,我师傅武功盖世,师伯也是江湖中人人称道的英雄豪杰,那还看得上我们家那点微末功夫,况且我林家上下健全,哪有什么的灭门之祸!”
老者冷笑道:“看来这位林公子还被蒙在鼓里啊,你全家上下七十三口人,福州总局被人屠戮一空,而最后一个走进福州福威镖局的人就是你的师父,华山侠客剑李昂,你说说,这里头到底是什么由头!”
林平之一时又气又急,之前又在打斗之中受伤此刻气血翻涌,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老者再不去看林平之一眼,顿了一顿,环顾后来的众人,说道:“今晚驾到的,个个都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汉,更有与华山结盟的五岳剑派高手在内,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置,听凭众位吩咐,在下无有不遵。”
陆柏道:“这位兄台很够朋友,我们领了这个交情。丁师哥、陆师哥,你们瞧这件事怎么办?”
丁勉道:“华山派掌门人之位,依左盟主说,该当由封先生执掌,岳不群今日又做出这等无耻卑鄙的事来,便由封先生自行清理门户罢!”
众人齐声说道:“丁二侠断得再明白也没有了。华山派之事,该由华山派掌门人自行处理,也免得江湖上朋友说咱们多管闲事。”
封不平向众人团团一揖,说道:“众位给在下这个面子,当真感激不尽。敝派给岳不群窃居掌门之位,搞得天怒人怨,江湖上声名扫地,今日竟做出杀人之父、夺人剑谱、勒逼收徒,种种无法无天的事来。在下无德无能,本来不配居华山派掌门之位,只是念着敝派列祖列宗创业艰难,实不忍华山一派在岳不群这不肖门徒手中烟飞灰灭,只得勉为其难,还盼众位朋友今后时时指点督促。”说着又是抱拳作个四方揖。
这时其他人已有七八人点燃了火把,火把上光芒射到封不平脸上,显得神色得意非凡。只听他继续说道:“岳不群罪大恶极,无可宽赦,须当执行门规,立即处死!丛师弟,你为本派清理门户,将叛徒岳不群夫妇杀了。”
一名五十来岁的汉子应道:“是!”拔出长剑,走到岳不群身前,狞笑道:“姓岳的,你败坏本派,今日当有此报。”
岳不群叹了口气,道:“好,好!你剑宗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居然设下这条毒计。丛不弃,你今日杀我,日后在阴世有何面目去见华山派的列祖列宗?”
丛不弃哈哈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自己干下了这许多罪行,我若不杀你,你势必死于外人之手,那反而不美了。”封不平喝道:“丛师弟,多说无益,行刑!”
丛不弃道:“是!”提起长剑,手肘一缩,火把上红光照到剑刃之上,忽红忽碧。
华山掌门的性命,就在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