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和李伟刚来到了基金会大厦第198层档案馆。

出电梯后，脚下的地板浮现出一条金色的浮光，刚好没过两人的脚踝，这并非科技，也不是灵能，而是模因阻隔薄膜，将整个198层与其他楼层隔绝开来。

档案馆徐静没来过几次，她永远都无法习惯每一次出入后丢失部分记忆的感觉，这是O5议会对自己的保护，以及对低级人员的保留。

每一个进入过198层的下级人员都会在离开时忘记三样事情：

第一，会忘记O5议会有多少人，都长什么样。

第二，会忘记O5议会希望你忘记的话语。

第三，会忘记你什么时候，和谁一起来过198层。

徐静仅仅只记得自己过去层来过几次，至于是几次，具体什么时候，那就无法说清楚了。她智能机的O5议会赋予自己的使命和任务。

“你是第几次来？”李伟刚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出了电梯以后，他很罕见的问了问徐静。

“我不记得，但这并不重要。”徐静摇摇头。

洁白的墙壁在眼前变化着位置，在两人眼前留下唯一的道路，基金会大厦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徐静不敢保证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环境。

两人顺着过道往前走，循着光的方向，走进走到尽头一片苍白之中。

紧接着，四周骤然变成黑色，令人心灵感到舒适的墨蓝色光晕慢慢从黑暗中亮起，四周的环境变成深沉的夜晚。

点点星光在头顶闪烁起来，徐静和李伟刚仿佛置身于浩瀚的星河，紫色、红色、蓝色的星云投影穿过他们的身体，巨大的白矮星在他们身侧划过，犹如海豚一般的鸣叫响彻耳际，一切如梦似幻。

这时，徐静看到眼前的星云中，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他仰头背手，观赏着宇宙的宏景，看起来是个白人，两鬓斑白。

由于看得太过入迷，他仿佛没有注意到徐静和李伟刚的到来。

李伟刚看了看徐静，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徐静没有做声，她也拿不准主意，也许对方和下级人员打过很多次交道，但对于徐静他们而言，每一次，永远都是第一次。

“我们……”李伟刚忍不住，还是开口了。

“嘘……”那西装男人做了个手势，还在抬头仰望星空，房间里的宇宙观测距离急剧放大，展现出更大尺度的图景，这时，那些原本非常巨大的白矮星、恒星和星团，变得只有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更多的空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宇宙很漂亮，不是吗？”男人问道。

徐静和李伟刚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们生活在这个奇妙的现象之中却不自知，多少人会在夜晚仰头看星星呢？”男人笑道。

他将视野从上空收回，看向徐静和李伟刚，那是一个十分和蔼并充满智慧的50多岁中年白人男子的面孔，高高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脸颊，湛蓝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

“您是……O5议会？”徐静问道。

“我们，是O5。徐，李。我们又见面了。”男人笑道。

“恕我直言……我……我已经……”李伟刚一愣。

“我知道，我知道……哈哈哈……”男人笑了起来，背着手走到徐静的身侧。

“叫我道格拉斯。这一次。”道格拉斯笑着，凭空坐了下来，感觉他屁股下面似乎有一张透明的椅子，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两个人也像自己这样坐下。

徐静和李伟刚对视，然后将信将疑的原地坐下，果然，屁股感觉到了凳子的触感。

“我们在2006损失了……”李伟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汇报此前任务的情况。

但是道格拉斯轻轻将食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他停下来，好像是要说些别的事情。

“你们可曾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人类存续了数百万年，但有记载的历史只有区区四千多年。在那未被记载的深海时代，我们究竟在干什么？”道格拉斯笑道。

李伟刚轻轻摇摇头，徐静则是沉默不语。

三人的眼前，出现了地球，还有围绕着地球的月亮，接着是太阳系其他的星球，火红色的太阳光辉瞬间将房间里照的透亮，徐静甚至都能感受到从太阳表面吹来的炙热之风。

“那是未曾记载的历史，无数莫可名状之物统治着宇宙，我们还具有伟力的祖先在它们的威胁下存续人类文明之火，有些事务在守护着我们……”道格拉斯轻轻道。

在地球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标注记号，都是“HCP000X”这样的格式。

徐静和李伟刚看得懂，这是基金会对收容物编号，从具体的物品，到抽象化的概念，直到无法言说的神祗……

“然后它们消失，我们崛起。”道格拉斯拍了一下手掌，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记号也随着开始减少。

“我们经过了四千多年有史可载的文明更替，逐渐繁衍壮大，但好景不长……”道格拉斯摇摇头。

地球上的标记又开始增多。

“现在，它们要回来了，诡异的灵能正在复苏，人类文明薪火渐熄，而位不见王影……”道格拉斯道。

“你的意思是说，700百万年前的乍得沙赫人就在跟神祗较量？”徐静问。

“乍得沙赫人……？那是什么？”李伟刚听不懂。

“那是一种只有化石的古人猿，所有人类的祖先。”徐静回答。

“那不是很扯吗？一群猴子跟神较量？”李伟刚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道格拉斯也笑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在你们离开后就会忘记，但每一次，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告诉你们。”道格拉斯道。

“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们记住。”徐静问。

“是为了保护你们，是为了不让你们觉得这个世界无可救药。”道格拉斯道。

李伟刚正襟危坐，他试图牢牢记住道格拉斯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在那未被记载的深海时代……记得吗？深海时代。那是一切的源头，是我们的起源。”道格拉斯道。

房间里的宇宙星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深海中的深蓝色，无数旗袍和黑色的影子漂浮着。

“我们来自海底……？”李伟刚问。

道格拉斯摇摇头。

“在我们这个世界的起源之地，是一场看不见的大洪水。而那场大洪水，是另一个世界的终结。”道格拉斯道。

“什么意思？”徐静仿佛听懂了一些。

“我们，是第999次洪水过后，保留下来的时代，然而，很快，这个世界就会变成第1000次大洪水，成为为下一个世界的原料。”道格拉斯道。

“你是说……我们活在某种循环里……”徐静的额头流下冷汗。

“那洪水……里面是什么？”李伟刚也有些虚。

这时，房间的重重暗影之中，亮起了七只红色的眼睛。

“在洪水的尽头，是那个东西。”道格拉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