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了以前,豪格敢当面这样骂,多尔衮必定是要发飙的。要不然,他这个叔父摄政王的脸面何存,威望何在?
可是如今,因为他的决策失误,导致大清陷入了绝境,这让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反驳,毕竟他是不是猪,自有公论。至于是明国的内奸,那就是个笑话,可能么!
多尔衮的脸色难看之极,就在那发愣不回话,但多铎却听不下去了。虽然他也有点怪多尔衮,怎么把大清带到了这样一个绝境,可这最多也是关起门来两兄弟私下说说。公开场合之下,他绝对是顶多尔衮的。
因此,多铎立刻站了出来,对豪格怒喝道:“吼什么吼?要说猪,你豪格才是!没脑子的东西,闭上你的鸟嘴!”
“……”豪格听得愣了下,他刚才骂多尔衮,那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思考的,可以说,并不是真心要在大众广庭之下骂多尔衮是猪。但是,此时的多铎,却很明显,就是故意在骂他是猪!
顿时,豪格回过神来后,就怒了,骂回去不是他的个性,直接冲过去,便一拳打了过去。
虽然多铎是他叔,可他年龄比多铎还大一点,正当壮年的,这一拳打过去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多铎没想到豪格竟然不还嘴,而是动手,反应过来慢了一点,慌忙之间头一偏,可嘴角还是被打到了。
“啪”地一声,多铎的身体也强壮,可还是应声而倒。
豪格没想到自己能得手,反而愣了下,没有继续追上去打。
边上的阿济格和岳托一见豪格竟然把多铎打趴下了,顿时大吃一惊,双双抢上,左右夹住豪格,免得这个莽汉冲上去继续痛打他叔。
“噗”地一声,多铎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口一吐,吐出了一嘴的血,还有两颗牙齿,似乎还是门牙。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和牙齿,感受着嘴巴里传来的疼痛,顿时,那也是火大了,理性,此时已经不存在了。扑过去飞起一腿,正中豪格的肚子。
豪格被阿济格和岳托夹着,根本没法躲,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把他,连同夹着他的两人,都一起踹到在地。
不得不说,这一脚确实很重,毕竟都是沙场征战的汉子,又长得壮实。把豪格踹得身体弓了起来,就像个虾米一般。
阿济格和岳托受了无妄之灾,在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多铎竟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冲近豪格又要踹他脑袋,顿时,再次慌了,又双双扑了过去,架开多铎,不让他再打了。
豪格看到多铎还想打他,便顾不得疼痛,强忍着疼赶紧爬起来,“唰”地一声,抽出了腰刀,亮出了兵刃,就要扑过去。
“够了!”一声狮子吼,在中军帐内响起,多尔衮犹如被激怒了的狮子一般,怒视着他们,脸色通红,大吼道,“住手!”
这个狮子吼可能确实是多尔衮有生以来用得最厉害的一次,一吼之下,还真是把中军帐内的几个人给吼住了。
豪格虽然性格蛮,可也没有蛮到在这种时候,这样的环境下真不管不顾地杀多铎。
不过他虽然住手了,可却犹如被激怒的牛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地盯着多铎。
岳托和阿济格看到豪格亮刀的那一刻,已经双双闪开。多铎也想拔刀,不过却被喊停了。
但是,他也一样,虽然停下了,却也红着眼睛,盯着豪格,就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大清如今面临生死关头,更是要团结!”多尔衮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不过还是很大声,带着怒意喝道,“彼此埋怨有用么?如果我多尔衮一死能改变如今的困境,我多尔衮就不惜一死!”
话说得斩钉截铁,显示他的决心。
不过豪格却顶了一句,冷笑一声道:“能一死改变如今大清困境,我豪格也不惜一死!”
明显不可能的事情,说漂亮话,谁不会!
顿时,多尔衮的脸色,比起猴屁股估计还要红,那闻声盯向豪格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了豪格一般。
边上的多铎听到,“唰”地一声,拔出了腰刀,作势要剁了这个让他憎恶的猪头。
“够了!”岳托这个时候,不得不出来当和事佬,严肃了脸,厉声喝道,“摄政王说得没错,此时需要我们同舟共济,要不然,大清没了,我们谁能善了?”
听到这话,中军帐内,终于没有人再怼人了。他们都不笨,知道内讧起来,只会便宜了耀州驿里面正在得意忘形的明国狗皇帝。
安静了一会之后,理智都回到了他们的身上。多尔衮缓缓地走回主位,看了一眼之前被他撞倒在地的帅案,沉默了一会,也不去扶,坐上主位之后,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语气少了激动,不过还是很严肃地说道:“本王想过了,此事须得先保密。趁着消息扩散之前,强攻耀州驿,不管如何,一定要打下耀州驿,这才是我们翻盘的机会!”
“那要是打不下呢?”豪格听了,气冲冲地回了一句。
虽然明显还是有气,但不管怎么样,终归是在就事论事了。
“打不下也要打!”多铎听了,没等多尔衮回答,就盯着豪格,厉声喝道,“怎么,没种怕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豪格还没开始暴动起来时,多尔衮一声大喝,盯着多铎厉喝一声道:“够了,还闹?”
被他这么一训,多铎就没有顶嘴,哼了一声,扭头不再去看豪格。
豪格本来是要发飙了,看到这个情况,便也按捺下了心中的狂躁。
看到他们两人没有再闹起来,阿济格和岳托擦了擦脑门的汗,心中松了口气。
多尔衮阴沉着脸,转头看向豪格,沉声说道:“真要打不下,也能减轻我大清的累赘,如此能节约粮食,迅速回军,赶回盛京去!”
听到这话,中军帐的几个人都是微微一愣。不过他们对于多尔衮话里的意思,也是立刻明白过来。所谓的累赘,就是非满洲族人。
这十多万的军队中,属于满洲族人的军队,其实只有六万左右,这还包括了下至十五岁,上到五十岁的人。如果算青壮的话,估计都不到三万人。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一点,都不用详细说,几个奴酋都是心领神会。
岳托听得点点头,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期望之色道:“拿人命堆耀州驿,不管如何,总能消耗掉明军的弹药军械等物资,等到最后,说不定是能打下耀州驿也不一定的!”
明军主要是使用火器的,而火器是需要弹药消耗,且自身也是有发射次数的寿命。五万头猪让明军去杀,也要耗掉他们不知道多少弹药和火器吧?
想到这点,豪格甚至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刚才的争吵,对岳托大声赞道:“不错,搞不好,还真能打下耀州驿!”
他都这么认为了,其他几个自然就不用说了。
于是,几个奴酋,在有希望消灭耀州驿明军的基础上,便又按下各自的成见,开始商议起坑队友的细节。
在建虏大营的另外一处,有一处比较大的营帐,如今建虏最大的盟友,科尔沁族的族长吴克善就在这里,正在听着手下的禀告。
“什么,八百里加急来了?”吴克善听到有点诧异,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王爷,有一刻钟左右了!”
“一刻钟?”吴克善听了,有点奇怪,不由得走出了帐篷,转头看向中军帐方向,对守在门口的族人问道:“摄政王那边没派人过来么?”
按理来说,平时不叫他议事也就算了,如今从盛京过来八百里加急,总该叫他议事。可这都过去一刻钟了还没见消息,他就奇怪了。
得到否定的答复,吴克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自从科尔沁族寄人篱下之后,吴克善是真正地感觉到了那种人情冷暖。也亏了他手中还握有上万兵力,要不然,估计就像库伦等族一样,老弱死光,青壮、妇女和儿童被大清八旗给分了。
不过就算这样,科尔沁族也蒙受了一次损失,死了好多族人。说起来,也是族人闹事,两宫太后又不给做主,他也就认了。哪怕是如今,多铎等亲王对他越来越冷淡,态度越来越差,他也冷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这一次,盛京那边来了八百里加急,必然是出了非常重大的事情,就连这,都不叫他议事,他就有点担心了。
吴克善可以肯定,那八百里加急绝对不是好事!要不然,也没必要用八百里加急,而且还能信使的表情得知一二,就没人有说那信使是开心的。
这种时候,有八百里加急的坏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估计是受到明军攻击了?
得到这个结论,吴克善心中一惊。再仔细想想,似乎很有可能。除此之外,总不可能有人造反,或者皇帝驾崩之类的吧?
那岂不是说,大清的处境,看似处于优势,可后院出了大事,其实应该是危若累卵了吧?
想着这些,吴克善便再也坐不住,搓着手,紧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这时,忽然帐外传来一声大喝:“叔父摄政王有令,传卓礼克图亲王前去议事!”
听到这话,吴克善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晚了一点,不过终归是来叫他议事,看来还是重视自己的。
于是,吴克善立刻赶往中军帐。
一路上,他看到其他各族的族长,也都赶往中军帐,这么大的阵势,看来是有大事。联想起之前的八百里加急,估计是和这个有关。
这么想着,包括吴克善在内的人都有点好奇,纷纷加快脚步赶去中军帐。
没多少时间,中军帐内,全都站满了人。
吴克善有点惊讶地发现,豫亲王的嘴似乎破了,还有点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摔倒磕的?
不等他想明白,多尔衮就冷喝一声说道:“盛京传来急报,有北方蛮人南下,试图抢辽河平原的粮食,目前恭顺王正和对方僵持中,需要援军才能一举歼灭北方蛮人。因此,本王决定……”
听到他这话,顿时,中军帐内立刻响起了一片“嗡嗡”声,不少人都有点诧异,忍不住就低声议论了起来。
“北方蛮人,能跑到恭顺王那边去,不可能吧?”
“对啊,摄政王不是才去征讨过么,难道是来报复的?”
“恭顺王那边才多少一点兵力,都是汉奴而已,能被恭顺王顶住,说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盛京那边派点兵力过去就成了啊,何必八百里加急过来呢?”
“……”
听到底下的议论之声,多尔衮眉头一皱,不得不解释一句道:“不知后续是否还有蛮人南侵,为保住刚收获的粮食,耀州驿之战,必须速战速决。因此,本王决定,明日一早,总攻耀州驿!”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给出了一个解释,至于他们有多少人会相信,这并不重要。
吴克善听了,不由得出列奏道:“殿下,如今已经围住了明军,何必强攻?恭顺王那边既然需要援军,我们这边派出一军便是!”
其他人听了,也都是点头,不少人附和,想要跟着出列奏对。毕竟要是强攻的话,那损失肯定是大的。
可谁知,多尔衮此时却勃然大怒,猛地一拍不知道何时已经扶起来的帅案,盯着吴克善厉喝一声道:“你敢违抗本王军令?”
“违抗军令者死!”多铎也跟着厉喝一声,不过有点漏风,让人听了,就感觉有点滑稽,没有那种凌厉凶狠的感觉。
吴克善一见这形势,心中立刻明白,只要自己这时候还敢顶嘴,多尔衮才不会管自己是小皇帝的舅舅,两宫太后的亲侄子,亲大哥,绝对会被他杀鸡骇猴!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敢再顶嘴了。不过这一幕,也让其他族的族长都明白,情况好像不大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