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这首级就是原大明首辅刘宇亮的。还真是够倒霉地,欺君之罪,首级挂在这里警醒百官,敢犯欺君之罪者,便是如此下场!
陈新甲想到这里,也只是暗叹一声刘宇亮倒霉而已,至于是不是要引以为戒,他压根就没想过。只是这么瞄了一眼,就进皇城去递腰牌等待皇帝召见了。
他也没有等多久,腰牌递进去,大概也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有内侍过来传旨,让他立刻觐见。
陈新甲一见,心中更是纳闷,皇帝到底有什么急事召自己,竟然腰牌一递进去就立刻有了回应。心中没底,就有点担心,看着周边没人的时候,他立刻快走几步,赶到那名内侍身后,露出笑容低声说道:“这位公公可真是年轻有为,不知怎么称呼?”
“咱家姓蓝,名天保。”蓝天保立刻转身,恭敬地回答一句,而后就准备转回身子继续在前面领路。
可谁知,这时候陈新甲竟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直接塞他手里,笑着说道:“原来是蓝公公,初次见面,一点茶水钱,不要见外了!”
蓝天保展开瞄了一眼,却是一张银票,好像还是京师范记钱庄的,面值竟然是五十两银子。这一见面,可就是重礼,是他几年的俸禄了,不由得稍微一愣。
陈新甲一见,便知道这个小小年纪的内侍估计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惊呆了。
呵呵,是个雏鸟而已!
于是,陈新甲伸手一推,把蓝天保握着银票的手,推到了他身边,而后脸色故意冷下来说道:“蓝公公要是不收,可就看不起本官了。你该不会是这么不给本官面子吧?”
蓝天保回过身来,没再推辞,迅速把银票藏好,同时年轻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看到这个反应,陈新甲并不奇怪。一直以来,不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么?如果不能让鬼推磨,那只能说是钱不够。就这样小小的内侍,五十两银票砸过去,脊梁骨被砸弯都不要太正常了!
这么想着,陈新甲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而后试着问道:“蓝公公,不知皇上这么急地召见本官,可知有何事情?”
一听这话,蓝天保当即摇头道:“咱家不知道,不过看皇上样子,似乎很急一样。”
“……”陈新甲一听,有点无语,同时心中又有点肉疼了。没想到五十两银票砸出去,竟然砸不出一点东西。
不能问出具体原因,他心中就有点没底,没法先想一想怎么应对。
于是,他就换了个说法问道:“这几天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比如,能让皇上大喜、大怒什么的事情?”
听到这话,蓝天保这次倒是回答道:“大喜的事情倒是没有,大怒确实是有,还不都是因为建虏在祸害我们大明,卢尚书有急递至,据说有可能建虏会打下济南府,皇上因此非常生气。”
陈新甲一听,不由得稍微有点意外。卢象升竟然有这么高的战场明锐度,能推测出大清军队要去打济南府?不过从时间上算,就算卢象升推测出来了,也来不及救济南城的。再说了,就凭他手中的那点军队,又怎么去救济南城?
京师这边怀疑济南城很可能要失陷的话,那卢象升必定完蛋。这么说来,难道皇上召自己过来,该不会是要自己接任卢象升的职务吧?
他的宣大总督一职,其实就是从卢象升那接过来的。如今皇帝要处罚卢象升的话,那肯定要有人接替卢象升的职位才行,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正想再从蓝天保这里打听一下时,有人经过,他便只好按住了性子,没敢再说话。
大明律法有规定,宫内外不得勾结,要是被人看到他一个外放总督和宫内宦官说说笑笑,很熟悉的样子,那就不好了。
谁知之后,陈新甲便再也没有机会,直接到了文华殿觐见。
见礼之后,陈新甲正想开口时,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已经先一步,冷冷地喝问道:“陈卿手中有多少精锐人马可以抽调出来,要能和建虏野战的那种?”
陈新甲听了一愣,想来想去,他就没想到过皇帝会问这个问题。
宣大总督的职责,一直是防备草原上的敌人。因此,这次大清军队入关,他那边把碍事的虎大威和杨国柱给借机踢来勤王,算是有个交代了。
此时听皇帝的意思,很显然是在筹集精锐和关内的大清军队打仗。不要说他不想和大清军队打仗了,就算是想,光他手下还有的那些兵力,可都不是打仗的料,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他略微有点为难地回奏道:“陛下,微臣所部精锐已经在第一时间调出。如今仅有的军队只能靠着宣大地区城池做下防守,和建虏野战实在……实在是怕误军机!”
崇祯皇帝一听,便很不高兴的样子,就又马上追问道:“可有多余钱粮?”
“陛下,微臣手下各军,朝廷至今还欠着几个月的军饷没有发呢!”陈新甲一听,立刻诉苦道。
他确实没说错,至少在公事上,确实是这样。
崇祯皇帝一听,非常不高兴地喝道:“人也没有,钱也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滚,给朕滚回去练兵去!”
这是骂人了!
陈新甲听了,心中却反而暗自高兴,看来皇帝是真急了,要钱要人的程度,都已经有点乱章程了。为了这事,竟然急招自己这个宣大总督入京。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人和钱,竟然就不顾皇上威仪,脏话都出来了。
不过表面上,陈新甲却表现出那种有点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他自然不知道,其实这些都是屁话,崇祯皇帝急召他过来,是为了暗地里赏他一颗窃听种子而已。
而陈新甲更没想到的是,等他退出去,文华殿内没有其他人之后,蓝天保便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张银票给皇帝,并把两人的对话都禀告了一遍。因为崇祯皇帝事先有交代过,如果有人拉拢他们,贿赂他们的话,虚与委蛇,事后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