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队的炮兵到处挖坑,结果连侦察连的地盘也受了影响,张大炮找上门和温大队长理论,结果不欢而散。
这事,当然就不会这么完了。
炮兵们依旧漫山遍野挖坑,侦察连依旧不堪其扰。
其实温志兴也知道自己手下的那些炮兵学员们的确犹如过境蝗虫一样令人头疼。
别说他侦察连了,就连自己大队里的步兵都怨气冲天。
炮兵把所有的高地和能挖的训练场都挖了坑,出了阅兵场之外,无一幸免。
步兵们搞班进攻和战术演练,往往发起冲锋的“冲啊!”口号还没完成就“哎哟”一声,人踩进坑里摔得七荤八素。
但他也没办法。
总不能不让炮兵们训练,于是也只能让挖座板坑的三炮手挖完了一定要把土回填。
可是回填的土毕竟松软,不是原装,尤其一旦下雨就是一个个小水洼,照样坑人不误。
侦察连和教导队的炮兵学员们先是有争吵之类的小磨擦,还没动手,但张大炮在教导大队捧了温志兴的软钉子,吃了瘪回去,这肚子气是没法消了。
虽说是兄弟部队,同气连枝,不过连队和连队,单位和单位之间同样少不免来点儿小龌蹉。
侦察连是干嘛的?
最擅长就是渗透侦察。
好吧!
你教导队不给我张大炮面子,那你也别怪我下你的面子。
当晚,侦察连的张连长就开始动手了。
侦察连有个传统,为了训练士兵的反侦察能力,常常派一些士兵在晚上悄悄摸到附近连队偷衣服,待得手后再退还,还美其名曰——训练需要。
由于也没造成损失,加上是首长都是打过仗的人物,南疆的仗打完了,那么就在自己的地盘上模拟打仗。
侦察连的这一颇有些歪门邪道的传统居然也得到了默认。
要知道,部队采取的是多重岗哨交叉巡逻。
一个连队有几个岗哨,值班哨、枪库哨、大门岗、游动哨,这些哨位有明哨有暗哨,晚上站岗都上实弹,只要发现有人就会就地隐蔽,然后问口令,口令对不上,哨兵就可以直接推子弹上膛了。
搞这种野路子,是很容易出事的。
但侦察连毕竟是侦察连,搞武装侦察的毕竟是搞武装侦察的,渗透、偷哨、摸哨,这些都是行家里手。
这天晚上,侦察连的武侦排还真的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老兵,居然穿过了教导大队密集的哨位,成功偷掉了教导队晒一场上一批背心和迷彩服。
这让大队长感觉很没面子,侦察连长张大炮让人把衣服送回来的时候嘴上道着歉,说这就是那些兵不听话,训练起来就没谱了,想着去炮营搞又太简单,教导队是全师训练最牛逼的单位,来这里搞夜间渗透更能锻炼人云云。
这话表面上好好把教导大队恭维了一通,可实际是一种得意的挑衅口吻,更是无形中树立自己才是全师训练一哥的地位。
是可忍孰不可忍。
温志兴心里当然百般不爽。
侦察连能摸进来,那就证明教导大队的巡逻制度和路线还有战斗素质都存在很大问题。
这等同毫无顾忌地啪啪在温志兴的脸上扇耳光。
教导大队是谁?
能吃这哑巴亏?
当然不会!
这天晚上,中队长都去了大部队开会,回来又召集了班长们开会,班长们开完会,回到排房就开始点人头。
“庄严、徐兴国、王大通、李建军、何鹏……”
一个个点下来,又把人叫出了排房。
“今晚有任务,熄灯后来我这里报到。”
罗小明说完转身就去洗澡了,扔下几个懵圈的兵。
“老七这是咋了?”王大通问:“有任务?是不是又要出公差了?”
“你就想得美吧!”李建军忍不住道:“大嘴你就想着美事,出公差有生更半夜非得熄灯后才去?我估摸着,没啥好事。”
庄严倒是最看得开,说:“反正去做啥都好,总比训练强,对吧?训练都不怕了,还怕个鬼啊?”
几个兵无论怎么猜,也没猜到个边际。到了熄灯后,罗小明三区队点出的十一个学员全部集中在洗簌间里,这才道出了任务的内容。
任务有个代号名称,叫做打狗计划。
内容其实很简单,侦察连来摸哨,大队长温志兴说了,各中队夜里除了值班岗哨,再派一个打狗小组负责暗中警戒,四个区队轮流派人负责,每个区队负责一天,直到把侦察连那帮武侦排的狗崽子给逮住才罢休。
虽然庄严没弄明白为什么大队长会下这么一份命令。
不过,之前侦察连渗透进来偷晒衣场衣服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他想着,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部队荣誉问题。
每个连队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荣誉,也就是面子。
被人渗透进来了,神不知鬼不觉给你弄走一批迷彩服,又给你送回来,这脸打得又温柔又恶毒。
这口气,总是要出的。
本来只是炮兵们挖坑产生摩擦的小事,一来二去发展成了两个1师最牛的单位之间的军事对抗,和平年代里的战斗部队里,永远不缺乏好斗的主儿,哪怕连温志兴这样的营级干部又或者张大炮那样的侦察连长也同样不例外。
第一天夜里,三区队值班,结果空等了一夜。
第二天,一区队上阵,同样没等来侦察连的武侦排。
第三天,四区队吃了白果,同样没逮到人。
……
五天眨眼就过去了。
侦察连好像再也没有过来教导队撒野的意思。
倒是教导队这头发现自己傻逼了。
一个区队负责一个晚上,第二天学员一个个都精神头不足,打气了哈欠。
于是,计划再次调整,每个区队每天晚上分割成三组,从夜里12点开始,三班倒轮番值班,和岗哨同步。
苦苦守候了足足一个礼拜,这天晚上,打狗队终于有了收获。
而这天晚上,恰好正是庄严的小组值班。
庄严根本不会想到,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自己和那些侦察兵既结下了梁子,又从此走上了一条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军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