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整天,谢尚正都带着欣喜,等待着夜晚的到来,温体仁答应会见自己,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周延儒拒自己门外,梁延栋不敢接受自己的来意,温体仁就成了谢尚正唯一的希望,也难怪他如此高兴。
而就在谢尚正高兴的时候,温体仁去了高起潜的府邸,本来宦官是不可以自立门户的,但是在魏忠贤的带头下,这条明令禁止的律法,遭到所有太监的摒弃。
大多数太监都会在京城,置办自己的府宅,虽然是隐秘而为,但是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高起潜此时正在与高如宠饮酒作乐,身边两位宫装打扮的女子,正在两人怀中娇笑,看来两人真是好不快活。
就在此时下人告知温体仁求见,两人这才对视一眼,让两女隐在后院。
“他来干什么?”高如宠皱眉开口道。
“咱家哪知道,咱家与他也没什么交情,你还不知道朝中那些酸儒,有几个愿意结交我们的,不用说结交,就算站在一处,也不会给咱们好脸色的。”
“那他来干什么?”高如宠再次开口道。
“不管他来干什么?见了面不就知道了,竟然他来拜访,咱家也不好拒之门外不是?”高起潜挥手叫人,领着温体仁过来。
温体仁见到下人前来,这心中自然不喜,自己低下身段,来拜会一个太监,这人却不识抬举,温体仁虽然有些不愤,但是为了心中大计,也快步与下人走了进来。
“哦,两位公公真是好生活,既然把酒欢歌,咦,你们真是好胆,既然把宫中的女眷领出来潇洒,哼,看来我是要告诉皇上了。”
温体仁虽然年迈,但是嗅觉十分灵敏,闻到淡淡的胭脂味,哪能不知道这两位,把宫中的对食的领了出来,顿时脸色严谨,跨步就往出走。
“别,别,别,温大人这是干什么?来来来,哪有什么女眷,温大人是说笑了吧。”高起潜急忙起身,把温体仁拉在座位上,而且亲手为他斟茶,这算是赔罪了。
宫中太监能够随意出宫的,也就是那么几位了,哪个不是暗中把自己相好的,领出宫外作乐,这件事情大家,都睁只眼睛闭只眼睛,权当没看见罢了。
可是这事情要是闹到皇上那里,估计崇祯必定大怒,不把他们宰了才怪,所以这事还真是戳中了,高起潜两人的弱处。
“嗯,我今日权当没看见罢了,不过两位公公还真是好心情,嗯,也是,临死之前能潇洒一回,也算是了结俗世的牵绊了。”
温体仁微微一笑,对着两人直接开口道。
“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诅咒我们么?我们俩虽然与温大人交情不多,好似也没得罪过温大人吧?当日你得罪东林党,我们可是还向皇上说你的好来,现在温大人是不是恩当仇报啊?”
高如宠脸色不喜,对着温体仁冷冷开口道。
这事温体仁还真知道,当日得罪钱谦益之后,东林党一度要皇上惩处此人,不过崇祯那时候刚登基,身边只有周延儒愿意听命,而温体仁无党无派,还真是应了崇祯的心意,这才没有答应,那些东林党人的文官请求。
不过高如宠还真为他说话来的,这件事的确被温体仁知晓。
“哎,就是记得两位大人的好,我才特来相报,岂不知两位大人,真的是怕死期已到,我温体仁不耻东林党,这才舍命告知两位多做防备。”
“温大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高起潜急忙开口道。
“两位公公,你们可知道,成基命已经插手袁崇焕之事?”温体仁开口道。
“知道啊,这与我们有何干系?”高如宠疑惑的问道。
“大有干连啊?两位公公不想想,是谁把袁崇焕送进牢狱的,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得到后金的情报,哪里会让袁崇焕遭此大罪?你们说要是袁崇焕无罪释放,你们是不会该承担诬陷大臣的罪名,到时候满朝文武会放过你们?袁崇焕会放过你们么?”
温体仁说到这里,两人脑袋已经冒出冷汗,这酒醉之意顿时冰消云散,急忙对着温体仁道:“这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定下袁崇焕的罪名,你等也不会受到牵连,两位公公当日对我有恩,言尽于此,也算了却两位当日的恩情,哎,在下先走一步了,就妨碍两位公公作乐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温体仁起身就走,就连高起潜与高如宠两人,一起拉拽都未能拉住他。
“怎么办?”高如宠看到温体仁大步流星的走了,声音都带着哭音了,对着高起潜道。
“哼,袁崇焕是要定罪的,那成基命既然敢打咱家的主意,看来咱家不使些手段,怕是要遭到性命之灾了。”
“怎么办?咱家都听你的。”
“怎么办?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要制衡成基命,只有一人就可。”高起潜微微一笑道。
“谁?”
“周延儒。”
“他怎么会帮咱们?”
“他不是帮咱们,而是帮自己,当日他保举学生,虽然没有受到皇上制裁,但是却有证据留下,那个纨绔能登达首榜,可是他的功劳啊。”
“你说的是那件事情?”
“对,本来那替身远离京城,但却不知那替身是咱家同乡,还曾拜会与咱家,此事周延儒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却不知咱家抓住了他的尾巴,此事咱家要挟与他,不怕他不就范,而且周延儒一直虎视首辅之位,成基命不下去,他又怎么能上去呢?”
“嗯,这倒是个办法。”高如宠点点头道。
温体仁回到府邸老怀大慰,下人们已经汇报,在自己离去之后,高起潜匆匆去往周府,那件事情高起潜以为就他所知,岂不知自己也知道这事情的,只不过自己不能使用而已,毕竟现在自己与周延儒视为盟友。
大摆酒席,谢尚正进入庭院,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不仅对温体仁大表感谢。在受尽了众人的冷落,谢尚正受到温体仁这般礼遇,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对温体仁的感官顿时好转。
酒过三巡之后,谢尚正头都有点晕乎乎的,但还是没忘了自己的来意,急忙起身道:“温公这般礼待,小子受之有愧,这杯酒我敬温公。”
“好说,好说,莫要喝得太急,多吃些菜,这些菜在辽东可是吃不到的,哎,也是苦了你们这些将士。”
“温公大义。”谢尚正听到温体仁这话,眼中顿时一热,顿时对温体仁升起敬意,能想到边关将士这样的人,真是好人啊,谁要是说温公的坏话,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嗯,我虽然居中朝廷,却苦于手中没有权利,若是本官有能力,必定向皇上请奏,犒赏边关将士,让边关将士有肉吃,有酒喝,最主要的是能衣锦还乡。”
“温公高义,我谢尚正代边关将士,向温公致谢了。”一杯酒又被谢尚正喝掉了,这脑袋顿时开始混混僵僵。
“温公,我,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家督师的,还,还请温公体谅边关,边关将士的辛苦,督师他更苦啊。”
说到这里谢尚正呜呜的哭泣,显然已经到了酒醉深处,怕是要耍酒疯了。
“哎,哭吧,哭的话心中能好受点,袁督师大义,天下闻名,但是对你却是有些薄了,你是一位将才,该是领兵拒敌,为我大明守关的勇将,奈何却要甘为人下,这不合常理啊。”
谢尚正听到温体仁的话,顿时心中一愣,可是却摇摇头道:“督师言我不可为将,我为人鲁莽,有时候会犯些牛脾气,故此督师才让我跟在他的身旁,聆听他的教诲。”
“错,将军乃是冲锋陷阵的勇者,远了不说,去年金兵来犯,乃是将军一人冲撞敌人阵营,才把袁崇焕救回来的吧?本来朝廷打算调你防守北关,却被袁崇焕所阻,言你没有领兵只能,怕是袁崇焕不愿放你施为吧?”
“这。”谢尚正此时迷迷糊糊的,还真是没话可说,这事件自己还真与袁崇焕闹翻了,到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此时被温体仁提出,谢尚正心中也升起一丝,对袁崇焕的不满。
“还有,袁崇焕与皇太极议和,好像那封手书,是你送去的吧?”温体仁这话却让谢尚正傻眼。
“温公,这,不是议和的书信啊,乃是皇太极给督师写信,要他归降大金朝,而我才带着督师的手书送还的。”
“荒唐,你可知道那信件的内容?”
“这,不知。”
“不知你就敢送,真真是对袁崇焕太信任了,你可知道那封手书,就是袁崇焕议和之信,当初你与袁崇焕闹翻,是不是全军都知晓?”
“这是当然。”
“哼,糊涂啊,那时候想必袁崇焕内心,就已经打定主意舍弃你了,如果此事暴露,袁崇焕就会言你,私自作假诬陷与他,你就是替罪羊啊?”
“督师不会的。”半响谢尚正镇定的说到。
“哼,你看这是什么?”温体仁拿出一道罪诏,谢尚正急忙看了几眼,却被温体仁抽回,此事谢尚正真是六魂无主。
“看到了吧,此事被袁崇焕招供,是你带着书信去的,虽没有言明,但是却直指你所为,想必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能猜出了吧?我看你是位人才,不愿看到你蒙此之冤,这才特来指点与你。”
这罪诏还真是袁崇焕写的,不过陈述了事实的经过,而温体仁快速的抽回,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最主要是让谢尚正误解。
“袁崇焕你既然敢如此,温公救我啊。”
谢尚正此时哭泣的跪在地上,对着温体仁苦苦哀求,早先进府那一刻,想为袁崇焕打点之心,现在已经化为虚无,只知道自己怕是要死了,而且心中更是愤恨袁崇焕。
“当务之急,你要反口招出是袁崇焕的主意,你根本是听从他的所为,才可脱身祸乱,请皇上体谅你的苦楚,你可愿意?”
“这事情,还是让我想想。”谢尚正还是有些不忍低头沉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