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山圭面不改色,道,“羽少爷,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能力,杀我易如反掌。刚刚是你救了我拓山圭的命。如果你想要我拓山圭的性命,无需你动手。拓山圭,现在就可以把性命还给你!”说着,拓山圭拔出佩剑,架在了脖子上。
接着他又道,“但是,你想让我背弃大帅投奔你,那是不可能的。我手下的弟兄们,也都不会投奔你!我们东黎武士,头可抛,血可流,但是绝对不会背弃自己的统帅!不信你问一问他们!”
拓山圭手下的武士,个个都显现出了坚毅如铁、视死如归的神色。
赫连羽,自然是无须发问。身为东黎人,他最清楚自己的同胞。没有一个东黎人,为因为外在的强压而背弃自身的信仰。
然而这,也正是令赫连羽动怒的地方。拓山圭这种原来父亲身边的亲兵,如今所誓死信奉和追随的人,居然变成了他们赫连家的仇敌,拓跋氏。
王恒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有些复杂。拓山圭身为东黎人,追随首领为东黎族的未来而奋战,也不能说他就是完全错的。
“大哥,人各有志,他既然已经奉拓跋安远为主,就不要为难他了。当年父亲身死,我们下落不明,总不能让他们这样的人,一直侍奉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主人,蹉跎热血男儿的大好年华吧。他们如今,也是为了东黎在拼命!”王恒在一旁出声道。
赫连羽,缓缓放下了手掌,道,“身为东黎人,救你是应该的事情。我们都为东黎人而战,你不欠我什么东西!”
拓山圭,脸上坚毅的神情缓和下来,放下了架在脖子上的剑,道,“羽少爷,恒少爷,寒少爷,希望你们能体会属下的苦衷。当年是首领亲自跟我们说,他与拓跋坚决一死战,各不累及族人。不管是谁活下来,剩下的人,都要团结起来为东黎人的未来而战。如今羌山军的主帅,已然是拓跋安远将军。是他带领着我们,为东黎人赢得一场场胜利。我们不追随他,追随谁?”
赫连羽压抑着心底的愤怒,道,“既然你已经改换门庭,我也不勉强你。但是,羌山部这个名字,不是他们拓跋氏一族的。羌山军这个名号,我一定会夺回来。等我们兄弟三人重掌羌山部的时候,你再做选择吧。拓跋氏能做到的事情,将来我们赫连氏,一样也能做到!还会比他们做的更好!二弟,三弟,我们走!”说完,他率先迈开大步离去。
见到赫连羽大步离去,拓山圭脸上,显出一丝失望之色。果浒与果灿二人,见到赫连羽和拓山圭,居然不欢而散,更是大失所望。
王恒并未急于离去,而是问道,“山圭将军,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赫连羽在远处高声道,“二弟,你还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去效忠拓跋安远吧。”
拓山圭迟疑了一会,道,“大帅派我们来此地,是骚扰敌军,扰乱敌军边境的。现在先羊寨被攻下,敌军全军覆没,我会先找个地方休整部队,然后继续在此地活动,吸引敌军兵力。”
王恒道,“敌军在先羊寨损失两千多人,岂会善罢甘休?很快他们就会派遣主力部队来这边。你们要想活命,那得尽快回到东黎境内,或是与主力汇合。”
拓山圭摇摇头,“大帅派我们前来此地,是令我们骚扰敌军,直到他在正面完成部署,我们才能回去。现在回去,那就是没有完成任务。”
王恒不由在心中感慨,这个拓山圭,果然是个死脑筋。并不知道战场局势千变万化,独自领军在外,需要随机应变。
“拿一张你们的军事地图过来。看在你是我们羌山部故人的份上,我替你指一条明路。”王恒道。
拓山圭将信将疑地拿过一张军事地图,上面标注了这片地区的地理气候,以及东黎军队与山卑军队的军事部署等。
王恒研究了一番这幅地图,明白了拓跋安远将拓山圭派来此地的用意。便道,“拓跋将军,除了派你们出来之外,应该另外还派遣了好几支差不多规模的队伍前往其他边境地区吧。”说着,王恒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地方,道,“若无意外,这些地方,拓跋将军,都会派军前往。”
这一下,拓山圭就服了。道,“恒少爷你神机妙算。拓跋将军,果然是这么安排的。不过其中有两处地方,他并未派军前往。”
王恒不由笑道,“那两个地方他要是也派了人过去,效果更好。”接着,他又将敌军的军力部署研究了一番,旋即道,“我们在先羊寨全歼一支两千多人的敌军,已经替你完成了任务。你现在回去,拓跋将军,也不会怪罪你。你若想立大功,让拓跋将军对你刮目相看,那就继续往东。前往青河地区。你若能在那边攻下一座据点,歼敌超过五百,那就是大功。然后你们可以取道沧河之阳,返回东黎。”
王恒伸手在地图上指点一番,指明了一条行军的路线。包括如何进攻,如何撤退,都讲的非常明白。
拓山圭似懂非懂地看着地图,道,“恒少爷,属下愚钝,你可否替我讲解一番,为何要这么做?”
王恒道,“拓跋将军派出你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拉长敌人战线,分散敌军兵力,以便他在正面战场策划一次兵力占优的战役。青河地区是敌人后勤补给线上的一环,你若能在这里闹出点动静,敌人便会生怕补给线被打开缺口,必然派遣重兵前来。这样拓跋将军,便有空间在正面实施他的计划。这样你回去之后,他必定对你另眼相看。”
拓山圭大喜,道,“多谢恒少爷指点迷津。这份恩情,属下心中必然谨记。”
王恒道,“你们在青河地区,不可贪功。只要打下一座据点便可,然后要迅速后撤。万万不可让敌人摸清了虚实。否则不但达不到目的,你们也会陷入死境。”
“是,是,属下谨遵恒少爷的命令。”拓山圭连连道。
王恒道,“大家都是东黎人,无需如此客气。这幅军用地图,我收了,权当是我指点你的报酬。”说完,王恒收起地图,快步离去,跟上了赫连羽等人的队伍。
拓山圭目送王恒离去,脸上显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王恒刚刚的指点,已经展现出了绝不亚于拓跋安远的谋划能力。拓山圭的心中,也开始在犹豫,他选择终于拓跋安远,不愿追随原来的首领后人,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二弟,你刚刚留下来干什么去了?这拓山圭,既然不愿追随我们,我一句话都不愿跟他多说。等我们将来领导了东黎,看他有什么脸来见我。”赫连羽依旧是有些气愤地道。
王恒道,“我拿了一幅他们的军事地图。顺便指点了一二,给了他一条明路。”
赫连羽道,“还指点他做什么?我没有灭了他们就算好的了。要不是都是东黎人,我一定灭了他。以后他们要怎么样,就任由其自生自灭。”
王恒道,“大哥,东黎族的人心向背,刚刚你也看到了。人心中的信仰,非强力所能扭转。刚刚我指点拓山圭,就是告诉他,我们三兄弟的能力,绝不在拓跋安远之下。他若追随我们,我们一样能给他光明的未来。”
赫连羽脸上严肃的神情,稍微有所缓解,“原来你刚刚是收买人心去了。像他这样的死脑筋,你这种方法,是不顶用的。唯有把他的主子打的服服帖帖,他才会愿意追随我们。东黎人向来都是如此,只奉强者为尊,不会向弱者低头。哪怕给再多好处,也收买不到他们的心。”
王恒道,“身为统帅,立威和怀柔的手段,都是需要的。所谓恩威并施,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我区区几句话,也许可以令他立下大功,在军中再进一步。他人生的轨迹,都有可能就此扭转。待日后他想起来今日之事,心中也不得不有所考虑。”
赫连羽道,“这么说,你还指望这拓山圭,将来能发展起来,还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王恒道,“人生的际遇,谁说的清楚?拓山圭能从父亲的亲兵,成长为羌山军的千夫长,说明他还是有些能力的。只是尚未开窍,所以未能更进一步而已。也许这一次的事情后,他就突然开窍了呢?当他处在了更高的位置,有了更宽广的眼界,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愚忠。也许就能看清楚我们对他的意义和价值,从而为我们效力。”
赫连羽听了,不由微微点头,道,“二弟你说的,不无道理。也许事情真地如你所说般发展,也说不定。这种谋划布局的眼光和手段,我还是比不上你啊!毕竟你是读过书的人,肚子里有货。要是你能长留东黎,助我一臂之力,那该多好。”
王恒笑道,“这都是后话了。咱们是兄弟,凡事都好商量。我拿到了这幅地图,下面就是该你发挥了。咱们这一路前往羌山,顺便还可以干掉不少山卑族的势力,打响我们贪狼战团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