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时间,季然应该和周天聊上了他,早点下去说不定还能听到点什么。
三人点了点头,紧跟林木也下楼。
陆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叮嘱身边的队友:“等会儿看见阿天,我们什么也别提。”
周天的自尊心很强,要是知道我们已经了解到了他家里的情况,肯定会觉得我们在可怜他。
林木当然不会说,关键就是郝朋宥这个大嘴巴,一时间其他三人都看向了他。
郝朋宥双手高举过头顶,信誓旦旦地誓言道:“我发誓,这种事情我不会拿来调侃的,我的良心也是会痛的!”
陆瑾迟疑地打量着郝朋宥,看他坚定地发誓,才对林木点了点头。
林木颔首,迈下了最后一级阶梯,轻步往前走。
四人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休息室门前,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响动,大气不敢喘,生怕错过了什么。
休息室内,季然静静地坐在双眼无神的周天对面,并不着急问话,也不对他安慰,只是坐在那里,仿佛没看见周天一样。
不苟言笑的季然就像美术室里精致的雕像,他轻松地靠在椅背上,膝盖上正放着他随身带的小本子,低头正写着什么。
安静的休息室只能听到季然的书写声,还有周天踌躇的呼吸声。
周天看着过于冷静的季然,刚刚混乱的思绪慢慢变成了空白,看着他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于是他缓声问道:“为什么是你,他们……”
队长和好朋友他们呢?他们怎么不来?难道他已经被放弃了?
季然抬眼看了看眼睛有了一点光彩的周天,合上了本子,正坐着面对他,说道:“我曾经在大学选修过心理学,在开导方面,我比林木要好一些。”
周天听言,抓着衣角的手微微收紧,抬头喝道:“我没病!”
季然微微笑了笑,点头应道:“我知道,你的确没病。”
随后,他将刚进门时在地上捡到的参赛证放在周天面前,看到他的眼睛流露出了极大的痛苦,随即问道:“我想知道,你对于俱乐部让你打最后两场的理解是什么?”
话刚说完,季然想到周天刚刚对他的排斥,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和你们队长说不上话,只是在场上看见你有点奇怪,所以来找你聊聊。”
季然的话逐渐温柔,像根羽毛一点点地靠近周天的伤口。
周天一开始还是有疑心的,但现在的他压力已经到达了顶峰,面对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他还是选择了暂时卸下防备。
看着桌上印着他照片的证件,背后画着大大的lgm的logo,周天轻轻地笑了,但紧接着,场上的失败马上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的眼神闪动,眉头微微皱起,话语间满是抗拒,“他们是瞧不起我,知道我水平跟不上,想奚落我……”
“呵。”
一声冷笑在房间里响起,打断了周天抱怨的话。
季然冷冷地看着周天,这样的他和刚刚温柔的他截然不同。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季然说着,又是一声呵笑,把周天的不耐烦又一次挑起。
周天猛地站起,大步走到季然面前,紧抓住季然本来整齐的衣领,愤恨的声音越发大声。
“难道不是吗!我的水平是差!但我也在努力啊!在队伍里我不是一直老实听话吗?他们凭什么这么看轻我!”
季然眯了眯眼,反问道:“让你上场就是看轻你?真正看轻你,是把你丢在角落不管不问,是眼睁睁看着你继续错下去。”
周天的手又一次收紧,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令他羡慕的人,心中的阴暗不断放大,竟然有一瞬间,他想要摧毁眼前的这个人。
季然感觉自己的衣领不停收紧,令他有些不好喘气。
但令他真正感到不适的,是和陌生人的距离。
季然紧皱着眉,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破裂。
要不是因为林木的关系,他绝对不会踏进这里,和一个陌生人聊这么久。
周天咬着牙,愤怒令他浑身颤抖,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怒火,他大喝道:“我没错!”
季然掐住了周天的手腕,直接掰开了他的手,伸手将人推开。
面前终于开阔的季然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呼吸,而是拍了拍自己身上被人碰到的地方。
空暇之余,他抬眼看向周天,缓缓说道:“你应该明白,电竞战队需要的,不是按部就班的菜鸡,而是一个懂得攻守的强者。你天天跟着林木,听着他的命令,从来不知道自己想办法,你没错?”
周天刚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
“难道听队长命令就是错的吗!”周天依旧不相信自己有过错,怒瞪着从容不迫地整理衣服的季然。
季然冷笑了一声,睥睨地看着周天,直接就把事实摆在他眼前,“就算林木的话是错的,你也听?那他在游戏里死了以后,你怎么办?自雷?”
说着,季然往前走了一步,鞋底着地的声音响起,令周天的心脏也跟着大跳了一下。
“从战队以往的比赛来看,林木大大小小出错不下二十次,我记得一开始你是知道提意见的,后来只知道跟着他,到底是谁先放弃了你?”
“在基地记录下的所有比赛里,三年前刚加一队的你,单人击杀率比近两年加起来都要高,你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基地所有一队的比赛他都复盘过,周天多少次失误,多少次在林木死后自乱阵脚他都记得。
只知道听别人的命令行事,终会迷失自我。
“我……”周天低着头,这些事他比季然还清楚。
但是他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做的没有其他人好。
季然见周天嘟囔着什么,大抵是想清楚了,又提起了刚开始的问题:“现在你想明白为什么会安排你打最后两场了吗?”
周天仿佛一瞬间被点醒了一样,猛然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季然,心里突然有了一片亮光。
但随后,他感觉自己又掉进了冰窟,周天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