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查探天牢的过程中,红绳女只是一个借用的道具,活道具。但现在,麦高触人生情,已经隐隐不忍了,真想告诉红绳女搭救天牢的事,又恐怕搭救成搭救不成。
麦高曾经在忙忙活活中问过红绳女,你还有希望出去么?
有哇,红绳女自嘲说,70年,70年后充满希望。
唉,70年后,你都八十多九十了,一个没文化,没见识,任啥不懂的老妪,活在世上也是个罪,唉,悲惨世界啊!
麦高匆匆别过红绳女,到底没提搭救事,毕竟自己跟红绳女不熟,虽然亲过,抱过,差点内个过,但是不熟。倘若搭救成,红绳女自然出救,倘若搭救不成,红绳女也没太大失望,留一段往事,追忆一段美好的青春萌发。
出了天牢大门,直奔洛阳北部尉衙门。准备上阵了,麦高要取回自己的宝贝疙瘩,金刚飞爪。
在颍川王府的教头比武中,麦高的金刚飞爪给孟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孟马说,他要比照麦高的金刚飞爪,仿造出百八十个“金刚飞爪”,从此,一个来去自如,飞檐走壁的特别捕快营,弹升了,诞生了!从此,谁还敢在我的地盘上犯贱做客,犯奸作科,寻性姿势,寻衅滋事!
孟马威武,说话带回音。
今天,麦高找孟马不在,值班士官带麦高直接去了铁匠铺。
这个铁匠铺是官办的,主事师傅是个雷胖的壮汉,比颍川郡的老普壮实多了,瓮声大嗓门的问麦高,你这个是什么材料做的,不是我技术不过,是我没你的材料!
没材料的人总是抱怨没材料,当然你是真的没材料,哦不,你真是没材料。麦高原打算恭维两句好听的,日后好找主事师傅,打个好兵器,结果,诘屈聱牙的越想解释不清,只好拿了飞爪,抱头鼠窜。
回到洛阳客栈,万德福和二侯三个人早等在那里,密室里,八仙桌子角。四个人围拢在一起,桌面上摊开着天牢草图,麦高根据记忆画的。
麦高指指划划的汇报白天探监的点点滴滴。哟嗬,重重机关,固若金汤啊!
鸡蛋碰石头,是目前四个人的共同心想。
并且真的打起仗来,只有二侯和麦高三个。另外三个人听说过麦高英勇,武功了得,但那只是听说,不知实在。
昏黄的烛光投影下,四个人泥塑般的默默无语,也没有丁点动静,若不是烛影忽闪忽闪的变量,还以为眼前是一张照片呢。
夜很静,偶尔传过更夫在街巷的拉长音,“小心火烛”然后更加静在。
“对!”麦高猛得站起身,吓得其他三人共同一跳。
“你们看哈,”麦高把天牢草图拨正给他们三个看,讲解道:“强攻不行,火攻不行,那么咱就来水攻。天牢的地势低洼,正对着洛河湾的凸点,这段弯道,水深浪急,现在又恰逢秋讯,真乃天助吾也,咱们决堤引洪,把天牢冲它个稀巴烂!”
三个人面露喜色,阴霾天转晴,好像是个妙计诶,于是,便顺着麦高的思路蹙眉长考。
“而且,”麦高给二侯打气,“孔圣人老早就说过我们三人肯定行!”
“孔圣人?说我们?说过什么,怎么说的?”三人感觉蹊跷。
麦高,标准酸儒的负起手,扬起下巴,踱起八字步,摇头晃脑的吟诵道:“三,人,行,”便没了后话。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三人行,三人就行,三人肯定行,谁敢说三人不行?总而言之,统而言之,简而言之,三人行!”
呃,好嘛!三人行三人不行也行!
人家攻打个巴士底狱,上了半个城市的人,这里倒好,三个,好吧,三人行!
天牢,郁结起千年的怨气,万年的悔恨,睥睨世间千户豪门万户侯,历史在这里掩埋,在这里改道,在这里肆虐。
最高权势者们,都是天生玩天牢的,如日中天时刻,手掌天牢,落魄失重时刻,身陷天牢。
太阳的照亮突破了云的狭凵的裂缝,像宽阔的扇子一样的光线,斜斜的投射在洛阳城头。天牢大门的筒子街道上,毫无征兆的,不知谁先喊了声,“不好了,发大水了!”然后,众人喧哗,洪水喧哗。
转眼间,往日的繁华街道被大水灌注满溢,高大的水头,猛虎下山般扑向天牢的大门。“哗”的第一冲击波,暴戾突进,横扫千军如卷席,把两片门扇拍打得呲牙咧嘴的。水头遇阻,回流,逆行,瞬间击垮了横的拒马,竖的铁栅栏,零散的鹿角,连那座高高的了望哨也土崩瓦解了。激流再行折回,恰好第二波浪头赶到,合力冲向阴森森的洞口,“哗嗤”天牢大门豁然开朗!
随着洪峰暴涨,浊黄色的波浪捎带起树枝,碎布和杂七杂八的垃圾一古脑涌进门洞。紧跟浪尖过后,赫然出现了一具独木棺材!这个独木棺材是由一整棵千年黄梨木刳挖成的,坚固,防潮,防漏,沉重而不沉。
汹涌急流中,独木棺材笔直的冲向常年紧闭的铁栅栏,那个铁栅栏遭到前两波洪水的打击,早已经摇摇欲坠,现在又被攻城槌般的独木棺材蛮力一撞,“咔,嚓,嚓”三声响过,顿时便扭了麻花辫。
二侯各拿一把铁锨,管划水,管舵,还管抽冷子拍人,麦高只管抓起棺材里备好的沙砾,石块,白石灰,给狱卒们猛烈打招呼:
“你tm的真该死!”
“你tm滚一边去!”
石头块一个接一个的“撒豆成兵”,沙砾一把一把的打出“含沙射影”,特别白石灰,云遮雾罩,弄瞎了多少狱卒的明亮的眼睛。狱卒不是水兵,在滔滔洪水中维稳不住,被湍急的浪头冲了个七荤八素,溃不成军,哪里还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熟稔于胸的麦高,不断发出口令。
“左边!”
“往右!”
“直前加速!”
“冲出漩涡!”
“拐,拐,拐了!”
麦高神色坚毅,指挥果断,仿若一艘航空母舰的舰长!
独木棺材漂流进长廊,光亮骤然暗下来,水流的冲激也缓下来,麦高命令继续往前划。在一个丁字口,拐过了九十度的弯,冲进甬道。
打开牢门,索性打开全部牢门,不仅是“串反案”的人,所有的天牢囚徒激动不止相信,恍如重生。有人欢呼,有人剧烈的咳嗽,有人歇斯底里的喊叫。
咳,咳,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尚未脱险哪!
“串反案”一干人等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不过,谁也不曾想是滔天的洪水冲破了壁垒森严的牢笼。
麦高带领头,涉水往外走去,众人跟在后面,一片仓皇,乱哄哄的像羊群。
“走哇!怎么还不赶快走哇?”逃命时刻,千金一刻,麦高却发现不少人犹豫不决,踌躇进退。
“我们就这么走了,如果查实了,会因为我们连累家人和九族的。”众群中有人答话,狭小的甬道里“嗡嗡”的回音。
于是,麦高回头,找出一个登记囚犯用的毛笔,饱蘸一个死狱卒的鲜血,在墙上挥毫:劫天牢者麦高也!
最后,麦高把整个毛笔投掷向感叹号的那个点上,一个炸开的标点!
漫水地面上,“呼通通”跪倒一片人,传出一片称谢声。
二侯在后面催促,“出发,全都跟紧!”
从城门出去那是想都不用想的,麦高引导众人,避大街穿小巷,来到事先布置好的东南角城墙上。
哟嗬,这么高的城墙!众人不由发愁说,让跳伞咋就没人发伞哪?谁知往城墙底下一看,老天爷不知道什么时间在城墙角上堆好了一个大大的麦秸垛!当然不是老天爷是万德福。
脱出洛阳城,众人一刻不停喘的逃到伊洛河交汇处。秋汛里的两条河,波涛滚滚,前浪带起后浪,后浪迫不及待的推进前浪。两河交汇,由于落差,流速,色相的不同,相互交融,翻卷,渗透,纠缠,绘制了一幅动态图景。整个天地间,白茫茫一大片,激流澎湃,奔腾飞扬,伊洛河裹挟着震天轰响,若雪山崩塌,如万马脱缰,其势不可挡。
岸边,麦高向大家宣布,喊声压过伊洛河的咆哮声,“能投亲靠友的,各自逃命去吧。无家可归的,上了朝廷黑名单被追杀的,跟我们一起出国找活路。”
又是一阵喏喏感谢声,人群散去一多半。
红绳女来到麦高面前,踮起脚尖拍拍麦高的头顶,装逼装老大姐的做派,“亲哪,我的亲弟弟,没承想你还真救了姐姐一命。”
小屁*妞,未成年,你还非常好意思的把自己当真了!没等麦高发作,红绳女泥鳅般滑溜过去,身手不一般哪,临走还留下一句脆生生的话,“回头我来找你!”
陆虎跑过来拜见师傅哥哥,这回师傅真的给自己长老脸了,奇兵突袭,四两拨千斤,硬是冲垮了重兵把守的天牢,堪称匪夷所思!
陆虎的父亲陆重行,兵部尚书,当然都是“前”的,上步施礼曰:“常听小儿提起你,果然少年英雄,智勇双全,够胆够色!”
喔!敢不敢把胆色连一块的说。
简单介绍了几个聚拢在一起的重量级人物,礼部尚书,田不日,吏部侍郎,中行十六,洛阳城守,姜忌,以及尚书省的执事,各部人等。
话题无他,去哪?
说了几个地方都没能达成共识,众人都拿眼看向麦高。麦高哪里敢比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更熟悉地理和人文环境,只好摊摊手表示自己无知。田不日提起说本家有个叔父,亲的,在息国做官,大家暂时投靠那里看看如何。走投无路的一干众人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么多的选择,于是乎,气都还没喘定就呼朋唤友的出发了。
平常高官厚禄的众人,哪一个不是上马金,下马银,锦衣玉食,妻妾轮值夜的。忽的晴日起惊雷,从天堂打入地狱,死神都已经点过名了,昨天晚上大伙一起吃了一顿断头饭,好酒好菜但不知滋味,曾经的仕途得意,俯视众生如蝼蚁,现如今却连命都不保,惨叹人生,岂止一个死字了得!
晕忽忽的救出死了,不少人都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大家伙正一起急急忙忙去脱生投胎呢!重生了呢还是穿越了?看看周围的人,都认识,看看周围的天地,都认识,看看麦高,不认识。
料谁也没有料到自己能够逃出生天,再看看麦高,还是不认识。
你谁呀你?阎王殿里管投胎的转轮王么?
世界上肾上腺激素最高的无疑是逃难的,那种死里逃生尚不知所终,还时时刻刻都遭人追杀的逃难者。
“串反案”一大帮子人,破衣烂衫的流串一路,目标太过明显,也没其他法子,只有靠速度了,但是一个个的羸弱的身子骨,哪里来速度?
一路慌张一路奔,再如何的累也比丢命强。一伙人躲人都避不及,哪里还敢频频问路?估摸一个大致方向,誓死逃窜不回头。好嘛!昔日的“贵族们”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路人渐稀,田野凋零,不曾想天起了雾,众人更加的晕头转了向,直到碰见贾鲁河。
苇荡荡,水茫茫,天苍苍。
谁都不清楚后面有无追兵,追兵多少,还有多远?前绝进路,野渡无舟,这是濒死的节奏啊!
麦高又一次非常高大的站了出来,众人需要活,更需要信心,自己最擅长泅水,也好让众人见识见识,什么叫浪里白条,什么叫蜉蝣不知夜的黑,什么叫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麦高脱光衣服那速度嘿,不止脱光衣服的速度,那速度不是盖的,都赶上奥林匹克游泳池里吃兴*奋*剂了,“哗哧,哗哧,哗哧,”麦高击水如蛤蟆,扑蹬一路水花如白练,潇洒无比的甩短头发上了岸,回头看,众里寻他千百遍,人捏?都上哪去了?
没想到有人往上游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座桥!真还不远,只因为雾幛了,一时没看见。宽宽敞敞的桥,结结实实目测能抗八级地震的桥,众人昂首阔步的走过来了。
哦,麦高!
惊呆了麦高宛若一座裸体的“出水芙蓉”雕塑。
洛阳城的紫金殿里,天汉国太子刘伯申正在筹措登基大典的事,忽听有人急喊,高喊,不好了,发水了!越喊人越多,大殿外一片喊,还有人跑进大殿内喊。
发水?好端端的皇宫里能发哪门子的水,喔,不妙!发水是失火的另外一种说辞,太子急令,救火!救火!御林军何在,赶紧全去救火!
谁?发的哪门子神经?东边眼看发洪水,白浪滔滔,西边喊什么救火救火的,还没等文武大臣们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只见那高高挺立的水头,“哗”打了过来。好家伙,也甭布置什么典礼仪式了,整个宫殿全都改土归流了。
眼睁睁的看着宫殿泡了汤,原定的登基吉日也不吉日了,太子的暴烈脾性哪里能受了这个,正要爆发还没爆发的当口,又传报说,天牢被劫,“串反案”一干人等心腹大患悉数逃逸,火上浇油,炸蛋!太子眼前一抹黑便死了过去,当然是昏死。
太子刘伯申醒来的第一道诏令是从牙缝里硬钻出来的,“通杀令,杀麦高者得千金!”火!一千金啊整一千金,不是金银的银,是金银的金,麦高这会子若是知道了又要问来您跟前自杀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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