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在塌陷,地正在塌陷,空间宛若一个黑洞,极端疯狂的要把一切,所有,物质的,生灵的,连那难捱的时间,通通收纳在一个几何点!
大自然显露异象,人类显露出渺小。
逃亡路上的夸娥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或者楣,没设想世上还有如此暴烈的雨,都不能叫下雨了,分分明是下海啊!一个浪头从天降,众匪们顷刻湿身,泡澡,漂浮,沉沦,呛鼻子灌肚,不要喝太多,又一个浪头从天降,让人意识到死亡临时的那种酸楚,十分惊恐的求生欲望,精神在天塌地陷中崩溃,灵魂在自己头顶上空游荡。
早知如此,龟缩在行寨里,打死也不出头,别说老窝丢了,就算老婆丢了也要等待狂雨暴过去了再说。唉!说什么都晚了,假设有后悔药,吃两颗,一颗回到行寨出发前,一颗回到王屋山寨出发前,咄!那还出发个屁啊,为个所谓把兄弟帮忙,丢人丢到家,双丢,丢了人丢了家!夸娥子现时的那个悔啊,肠子都悔青了!话说满江红啥时间变得如此厉害了?连老天爷都帮她,难道她是真命女天子莫?难道自己没那个天子命,硬求便求不得莫?
众匪们遭了罪喔!身上无防雨的衣,肚里无烧暖的食。行寨出发前说是救老窝要紧,众们饭都没顾上吃,再往前算,攻打鸭嘴口的时候,老大叫嚣说不攻克敌营谁都不许吃饭。现当时,仿若掉进了忘川河,怎奈不见奈何桥?疑似孟婆汤一碗一碗的灌,但是忘了啥事情也没忘记肚子饿,灌了水的肚子更饿!前世之湿,后事不忘,现当时,只嫌四肢太少,划水划不及,只盼望脱离苦海赶快到达干燥的彼岸,无奈苦海深重,三魂已经掉了两魄了,依然是黑暗无边,饥肠辘辘。
倾盆子倾缸子大雨冲击众匪们支离破碎,颠簸流离。往低洼里走,面临没顶之灾,洪滔肆虐,激流乱向,指不定把人冲到哪处悬崖做了瀑布,往高坡去避水淹,雷电漫山炸,越往高去雷电越猛烈!
夸娥子带领众匪钻到大树底下躲雨,一个滚雷劈裂大树,众匪四散炸开,钻进林子里,一大片闪电贴地起光,亮如白昼,照见众匪活像一个个魑魅魍魉。
夸娥子指挥众匪临时挖掘山洞,挖到哪里塌到哪里,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惶惶如丧家之犬,还是那种饥寒交迫,浑身受伤的落水狗!
相比众匪们的落魄,在行寨,托赖夸娥子筑的寨,听外面疾风暴雨,电打雷鸣,帐篷顶“蓬蓬”不断的巨响,匆匆撤回到行寨的大家伙都在祈祷,有声的无声的。
“谢大神保佑!让额还活着!”
“谢天谢地,祖宗显灵!”
“谢军师田啥啥,谢总舵主救命之恩!”
“万分感谢夸娥子,辛辛苦苦构筑行寨保额挡风遮雨,搭建起帐篷让额得以庇护,留下大量衣物护佑额暖男不致冻馁,奉送充足的粮食让额白吃不要粮票,啊!额滴夸娥子,额们!”
一顶帐篷隔开了两重世界两重天,一盏豆大的灯火明明灼灼散发出金黄色的温馨。这个中军大帐构筑的真还不赖嗳,除掉狂风暴雨打击在账面上发出“嗡嗡咚咚”的回声,一滴雨一丝风都进不到里间。
满江红和田不日坐在最靠近灯火的旁边。田不日含颌微目,心口向内,似在养精蓄锐,的确他累了大半天了,不比前方砍杀的将士不累。满江红瞪一双晶亮的眼睛越瞧越喜欢,神人啊,上天派给自己的神仙啊,神通广大啊,神机莫测啊,料事如神啊,神出鬼没啊,哦不,神经失常啊,哦更不,总之要抓住这个神仙,绝不能让神仙给跑掉了,能不能打败夸娥子,攻灭齐国报家仇,只看能不能留住眼前这个神仙军师!难怪古语里说,“天不生不日,万古长如夜,”古人诚不欺吾也。至于这个古语来源并不重要了,大致如是。
田不日感觉到火辣辣的眼光,睁眼瞧见满江红,讪讪然,曰:“哦,总舵主,不好意西,失礼勿怪!”
“哦,”满江红斟酌词句,不胜紧张的说:“田神仙,哦,田军师!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总舵主无需客套,但说不妨。”
满江红鼓足勇气,话仍然说的结结巴巴,“这个,是内个,……内个叫麦高的村长,他给你多少薪酬?我可以给你双倍,至少,另加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你看?”
嚯!多么可靠的同盟军啊!仗没打完,开始挖墙脚了,不过,这个女孩子报仇心切,并无恶意,尚属理解之范围,田不日拿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圈起一个0,神秘兮兮的样子。
哇唔!挂多少个0哇?一个小小村长能有多少钱啊!
田不日面色恬淡,道:“总舵主你出双倍也好,十倍百倍也一样,我,还有我们,没有一个子的俸禄,哦,薪酬。”
“哇!难不成你是他亲二大爷?”
“不!上溯十八辈都没一点血缘关系,我还怀疑我血管里流的血跟他的血都不一样!”
“难不成他会巫术?我听说一种洗脑术,……”满江红赶脚不可思议。
田不日忙打断满江红的胡乱猜测,直接撩明,“简单说,他救了我们。”田不日把发生在洛阳的劫天牢,冲平皇宫的故事讲给满江红听。
满江红感慨道,行,介小子够愣!记得刚认识你们那会正忙劫镖哪,介小子一句,路见不平拔刀助,差点没把我笑翻,真想当场亲他一口,从没听说路见不平拔刀助劫道的,介小子真够愣!
田不日也笑,想起麦高种种,会意的笑。
满江红说,三国四方起围剿,真教我犯难了,三国四方诶,单单一个王屋山打了多年打不过他,直觉到你们能帮忙,结果,拆了三国破四方!寻求你们帮忙,这是我一生中最正确的决策!哈哈哈,没说的,事毕了,浮财三七开,四六也成,五五半对半也行,反正都你们功劳,我们也就跟你们瞎混。
说起正事,田不日挺起背,沉沉说道,浮财不浮财的押后再说,我们的战略意图是,同盟你们,在中原,在黄河两岸,稳固地盘,相互照应,两托犄角。
满江红振奋起脸色,拔高声说,哇唔!老长时间不曾听说,战略,意图,江山,字眼了,你们果真是一群不简单!
田不日捻髯低吟道,话说直说的话,我们那帮子文韬武略,远不是甘愿村夫,终老荒野之人,相信总舵主你也不满足绿林小霸,孤守山头吧?
满江红率性提议道,那干脆,你来做盟主,我和麦高跟你做副盟主,咱们一起共同打一片江山,然后先把齐国灭喽,……然后再……
田不日打个暂停手势,喊停,停,摇头苦笑道,灭谁不灭谁暂且不提,若果我做了这盟主,你那一帮子人如何想我不知道,我们那帮子人我清楚,非把我拆了不罢休,他们除了麦高谁都不服!
满江红睁圆杏眼,问,你们那里还有比你厉害的人莫?
比我厉害的人?哈哈,多了个去了,不论个论百。
我靠!女土匪到底女土匪,一个不小心,淑女像没装像,跳起地上,一脚踏在凳子上,“砰嘎”差点把凳子踩断,说话像喊,你一个人就相当一万精兵,你这号的上百号人,还让别人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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