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国都,白天四门大开,晚上漏更照常,兵不增哨,门不加岗。月照不明的街面上,影影绰绰的更夫们正在穿梭巡夜。
“平安无事喽”
“邦!”
“邦!”
沧桑的声音穿透了历史的星夜。
当年魏赵韩三家分晋,共同利益一致,共同敌人一致,自然亲如兄弟,貌像自家老婆都没有兄弟亲,貌像兄弟友谊万古长青。岁月沧桑,世间无常,国事无非一个“争”字,远则易疏,近则易伤。时光荏苒,免不了方枘圆凿,摩擦生电,互相间龃龉不断,最终大家幡然醒悟,兄弟是假,老婆才是真,爹亲娘亲还是亲爹亲亲娘亲,这个不用每天说,每天都挂在口皮上吹的兄弟亲,万古长青,全都是tmd纯属虚构,偌大的气球经不住一个真实的针眼,不需要的时候是一臭屁,需要的时候当一响屁!
韩国国君,素来同魏赵两国面合心不合,如何肯真心发力帮援?韩国国王在朝堂上言说臣工们,“你得意发财之刻你怎的没想起我,我离你不远,你的邻国,鸡犬相闻,道路以载,你总是把我忘记,碰上打仗要命的事你想起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我来了,你把我当你什么了?”
臣工们喏喏附言。
国相姬提醒曰,如是盟邦,胜于隙敌,遇事尚需近邻帮衬,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便好。那行吧,韩国表面上虚张声势一番,敷衍委蛇“互支签”,实则外紧内松,雷声大雨点小,闹腾了多日,其结果也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连个装模样的花架子也没编成队伍。
于是,四把舵只留下五六个精干警戒,其余全撤离,回归总舵。
在北方,三把舵于路骚扰赵简,令赵国的军旅终日不胜腻烦,整夜的无休无静,甭提酒肉菜,三餐口粮都缺虞。士兵们饥寒两迫,打不起精神,便如那行尸走肉一般。赵简烦定思烦,反正国王只权衡利益,也不关心围剿满江红的至终胜负,不如先灭了眼前这伙偷粮贼,以泻心头之火!
赵简吊尾三把舵,勤追不舍,兜风兜圈圈。且没想想三把舵何许人也,人家地头蛇,能叫你个外来人口捉住?其结果,赵国的军兵们充分浏览了黄河北地大好的壮丽河山,只可惜了秋末初冬不是旅游好季节。
话头说到大力士副将先锋官,前一日在鸿沟渡口,遭麦高一伙坑杀,其部众失了头领,便如那失了头的苍蝇,团团转的不知所措,全都龟缩回寨子,再不见伸出半步。一伙人闻风丧胆,草木皆兵,瞧那如画的夕阳如挽幛,瞧那如诗的月影如鬼魅,夜不卸甲,枕戈待旦,终于熬过了历史上最长的一夜。当东天上的第一缕曙光照亮自己没死的脸,众匪们感谢上苍给予了自己生命的奇迹!
早晨的嗖嗖冷风“咣咣当当”摇响两块汉白玉之间的栅栏门,麦高军营的辕门,军营里透出诡异的安静,除了鸟鸣和“克拉克拉”树枝响。
鸟叫说明没人?
土匪探马侦报:不用害怕敌人来袭了,敌营貌像一座空营。
众匪们这才敢打开寨门,探头探脑的走出来。沿鸿沟岸再行往前,遥望见敌营,辕门紧闭,插满的旌旗在空中飘荡,唯独不见应有的炊烟和任何岗哨。一伙匪众围观在辕门前不远的林子里,互相递给眼神,再无一人肯先出一步,耳听深谷里山鸡打鸣,空泛的回音,直教人出鸡皮疙瘩,都害怕从安静的辕门里突然杀出千军万马来!
众匪鼓足勇力,试喊了一通冲啊,杀啊,军营里杳无回应。
依然怀疑有埋伏,任谁也不敢近前,在原地上放了一通箭,远射近射加散射,军营里岿然不响。
貌像无人的营盘,更像坑爹的陷阱!
众匪们心中愈发虚脱,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小心有个人影!”另谁又喊“空城计!”于是,众匪们便如那惊弓之鸟,哄然飞散。
珍惜生命,远离敌营!
没头的众匪们撒开了腿没命的跑,干脆连自己的寨子也不回了,绕过寨子直接跑向不带红霞的西方。
鸿沟以西,还算平坦的路上,王屋山寨主力兵马正在进发陈桥驿。
离大老远便瞅见自家的先锋队溃散如潮,夸娥子止住行军,喝令弓箭手上前弹压。
溃兵们慌慌张张的向夸娥子报告敌情,还不免夸大其词,夸娥子冷哼哼的嘴角直往上翘,花椒道:“屡听战报讲,你们英勇不凡,所向披靡,直杀得敌人退避三舍,你们连赢了三阵,结果呢,没见死一个敌人,你们的主将倒是真没命了,世上有这样打胜仗的嘛!”
“话说,这第三阵还没有攻下来,叫人家摆了个空城计,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一个个酒囊饭桶!平日里喝酒猜拳,窝里斗殴那股暴戾劲都哪去了?”
“唉!”夸娥子恨铁不成钢,装束披甲,拽蹬上马,扬手一声,“全体集合,小的们,咱也见识见识九把舵的空城计,但愿小美人一个人坐在中军大帐里诱敌深入,哈哈哈!”
夸娥子止认识翠薇,不认识麦高,也不知其来路,只知道他和老二斗战,从未赢过一场,逃跑得倒挺快。
秋风斜斜灌进脖领,带来森森寒意,匪众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缩脖笼袖的行进在弯弯绕的山路上。
跨过鸿沟,水畔崖间,便是敌营。但见两块透出浅浅霞光的玉石,夹持着一扇辕门,临时做工的木门不比合缝,哐当当响不停,像泄密,也像警示。夸娥子注目了片刻,蹙眉打量了一圈无声无息的敌营,不像空城计啊?空城计也要摆个空城计的样子好不好!
不待时,指示一个小黑瘦爬树上去察望。小黑瘦长相机灵,三不两下子便窜上树顶,在摇晃的树梢上稳若钓鱼台,确属灵长类没疑问。
小黑瘦摇啊摇,摇舒服了,摆手示意。接下来,众匪砸开栅栏门,长驱直入敌营,果然空城没有计,再察验灶坑,铺满白霜,早跑个八秋的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坑杀了我家老二,还想一跑了之,哼哪,抓不住你个兔崽子,老子枉称土匪!夸娥子啐一口唾,满脸不厌烦,指挥众匪,马不停蹄人不卸鞍,追!一路正东,目标,陈桥驿的鸭嘴口!他哪里能够知道麦高一伙没向东回自己的老窝而是往西去抄了他自己的老窝!
晌午头前抵达鸭嘴口,无风太阳暖,林中山雀“咕咕吃吃”慵懒的叫鸣,前方的探子报敌情,说满江红扎营山口。于是,夸娥子令众匪扎筑寨盘,就在这路边,在这河道旁,方便进攻,饶是个好地势。
满江红主力全在,准备一决雌雄,早同大家伙讲好,此一战,不是夸娥子死,便是大家伙亡,赢,有钱财分,有好酒照死里喝,有女人尽兴,输,人头落地,想别的白想,倒省了心!
田不日也从总堂来到中军大帐,听闻夸娥子急行赶来,正出令八把舵,命他前去袭扰夸娥子的扎寨进程,“止于骚扰不正面作战,直至敌寨筑成,撤回即便,记功勋一桩!”
探哨冲进大帐,急报说,夸娥子行寨尚未扎起,便来挑战!
满江红同诸把舵,闻听大惊,这小子如此亟不可待,猖狂不羁,必要刹刹他的锐气!
田不日从容笑说,麦高杀掉他的副将,已经堕了他的锐气,他这是想先声夺人,占据往后的交战主动,不过很可惜,他没有那么多往后了,他在鸭嘴口最多只此到夜,只此一夜。说完,田不日摇摇头嗟叹不已。
众人都觉怪老头是有点怪啊,人家刚刚扎寨,费那么老鼻子劲,扎个寨撒手不要了,玩一夜么?再说你怎知人家一夜满足了,天亮就出发!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猜测,议论着,田不日看见八把舵也傻站在大帐门口,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催促道,你怎地还没走?你去干你的事去!
喔,八把舵脸一红,自己还扛着军令哪,道一声,遵令!便跑出账外。
田不日严肃道,夸娥子力大蛮勇,单挑于我不利,让一帮子人阵前叫骂,惹他恼羞,群殴他。若还群殴不赢,全都撤回寨,集束弓箭防守,谅他奈我若何!
大盘定局,此计极稳妥。
不过满江红稍有顾虑,说,这个,群殴,传到江湖上,会不会,……?
田不日胸有成竹,娓娓道来,夸娥子一个行将死之人,死了还说甚!又平日里仗蛮武力,失道寡助,往后江湖上没了他的传说,谁还会关注他,再者说,我们除恶平霸,积德行善,功德莫大焉!
满江红喘出一口心闷,笑口曰,善!
刚才还没有一点风,瓦蓝瓦蓝的天也起了云,营子里的经幡,旌旗开始舞飘,渐渐形成招展。
大营辕门前面,清伐的场地上,众匪兵盘龙结阵。
夸娥子,大个顶天,立同圆柱,喊一声,有哪个不怕死的胆敢与爷一战!
艾玛,声同雷,回音“噼噼”的,敢不敢天震的说。
六把舵上前,全力喊嗓,呔!有甚了不起,不就一截驴!
夸娥子大步往上,气浪滚滚随压上,“咚,咚,咚,”不是催战的战鼓,是催命的脚步。六把舵避免近战,把手中“十字钗”打了出去,十字钗像钗非钗,四个锋尖,抡圆了一圈刀刃,自身有个偏转度,整体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飞向夸娥子。
夸娥子谨慎起见,不敢用肉手挡,拿长枪碰落在地,嘴里骂道,六把舵你除了会点下三滥的暗器功夫,还会点啥!
爷爷会的多了,孙子你不配知道,六把舵回嘴反击。
艹你个孙子,竟敢在爷爷面前称爷爷,死去!
暴怒的夸娥子一标长枪直直贯搠过来,六把舵退后,避让,现在不是蛮干时候。
夸娥子攻进,六把舵再退,一直退到四把舵,五把舵,七把舵的待定圈子里,四个人一起上,合围夸娥子一个!
夸娥子犹自不惧,怪笑道,费那么老大劲,引我入围,入了围,才四个人,你们能围得起来吗?
“还有我哪!”一声娇横,满江红带着冲天怒意加入战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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